第64章
作品:《飞往你的天晴》 陈谙其实只是一时嘴快,说了便说了,没料到向来高冷又嘴硬的林忱会开口道歉,顿时一脸受不起的模样,人往边上挪了两步,警觉的很:“你要干什么?准备怎么暗算我?”
林忱酝酿了半天的诚意被他岔的一点不剩,非常无奈:“喊什么?别吵着叔叔!”
不怪陈谙不淡定,林忱肯坐他的车已是反常,还莫名其妙的开始道歉,这一早上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从小到大,林忱大部分时间都沉稳安静,但憋坏水的时候也不少,水里放盐、菜里放辣椒粉、偷藏文具袋这类小伎俩他是不屑于做的,陈谙皮的没边,时常被揍的满小区乱蹿,林忱看都不看,末了还得私下里嘲他两句活该。
林忱小时候皮的那些事,看在大人眼里多少都有点心酸,觉得这孩子太乖了,都不知道怎么淘气,手段贫乏:
他藏过他爸的车钥匙、公文包、身份证,以为没了这些老爸就能呆在家里了,也成功过那么一两次,但往往也就晚个一天半天。
初时陈谙鸡贼的很,干坏事的时候都拉着林忱,踢球砸到别人家玻璃、跟人抢公园的滑梯和秋千、过年拿砸炮四处乱丢,爱玩是小孩的天性,林忱少不得也参与其中,可一旦事情败露或者被告了状,挨骂的总是陈谙,就算林忱站出来也没人信。
长此以往,两人越大就越玩不到一起,不过关系依然密切,初三中考之前,陈谙像得了多动症似的,教室的椅子根本拴不住他,经常跟几个男生逃课去打篮球,两人同桌,林忱劝了几次没用,一狠心将他放在课桌里的篮球戳了个洞,没了球又天天被林忱看着,他才安安生生准备中考。
明明林忱比陈谙还小半岁,从小到大,反而是他管着陈谙的时候多,与爸妈长辈的管束相比,来自同辈的压力反而更难以抗拒和拜托,更何况陈谙只是活泼,不至于顽劣,不过是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那你没事儿道什么歉?别是为了去年的事情吧?觉得对我太凶了?”去年底陈谙守在医院那阵儿,林忱没少劝他,他油盐不进的,免不得要听几句重话,但他知道林忱一番好意,当下吵几句嘴,过了想清楚也就忘了。
林忱舀了一大口奶油塞进嘴里:“你觉得叔叔偏心我,我小时候确实没少受叔叔照顾,你觉得不开心、有怨气,也是理所当然。”
“我什么时候觉得我爸偏心你了?”陈谙蛋糕吃完,正将纸盒收进带来的塑料袋里,准备下山时一并带走,闻言疑惑的很,“我也没少在你家蹭吃蹭住啊?这有什么好说的。”
林忱简直忍不住要翻白眼,明明他自己两分钟前才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你说遇上意外,他先救了我。”
“哦,那不是话赶话的,再说我也没瞎说啊,水里上来我胸口疼好几天呢。”陈谙浑然是随口一说,伸手将林忱捣碎的小半蛋糕拿过来,“别吃了,你那难受劲儿,蛋糕都委屈!”
林忱由他动作,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擦手:“我很感谢陈叔,也很感谢你,这些年虽然从来没说过,但感谢的心是真的。”
垃圾收了一小袋,陈谙扎好封口:“你今天怎么了?突然瞎客气起来,要绝交啊!”
见他始终一幅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林忱也就不再纠缠,不过是一点旧日感想,不是非得要说个透彻,抽了张湿纸巾递过去:“一时感慨而已,没事了。”
墓前的纸钱和香都燃的差不多,两人收拾好东西往山下走,太阳已经升的挺高了,整座山都照的亮堂堂的,来时松柏肃穆相迎,去时野花侧首相送,仿佛故去的人还留着一丝感应,向不曾遗忘的人赠一份慰藉。
“嗳你那天说要来找我喝酒,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啊?后来也没来。”两人走到停车场入口,陈谙打了个哈欠,眼泪都要挤出来。
林忱抬腕看表,离上班时间还有一小时,时间充裕应该不会迟到,闻言愣了一下:“下次再说吧!也不是什么急事。”
陈谙转头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两人骑上车回城。
回城赶上早高峰,路上人多车多,摩托车纵然灵活速度也上不来,陈谙带着林忱便格外谨慎,偶有几个狂飙的电动车都将他甩在后面。
新民周边的交通远比成华和省口腔要好的多,门前一条空旷大路,红灯还少,流畅的很,两个街口之外,能看见大楼顶部的院标。
路口等红灯,林忱略略直了直坐僵了的腰,耳边响起《欢乐颂》的声音,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陈谙的手机在响,正要开口提醒,陈谙骤然发动,往路边蹿过去,也不管几米外路中间站着的交警,靠着马路边停下来。
“你??????”林忱目瞪口呆,觉得今天跑来坐他的车还是失算了,头脑发热,车开的不快,但他不守规则啊。
陈谙自然读不到他此时的内心活动,他忙忙将头盔解下往车把手上随便一挂,接通手机,神情紧张:“我妈怎么了?”
看来是医院来的电话,林忱一听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竖起耳朵欲听,不过手机收音实在好,周边车鸣人声不断,他只短短听见几个字,清醒、换药之类。
没多会儿电话就挂了,陈谙表情轻松了点,甚至带了点喜色:“我妈醒了,我先送你去医院,再去我妈那。”
度过去年底那段极不稳定的危险时期后,他妈妈醒过几次,不过每次时间都很短,最初护士还会特意打给他,但等他人赶到,老妈又睡了过去,如是几次,只是知道老妈醒过,却一次都没亲见。
“真的醒了?”好消息林忱当然高兴,不过来的突然一时有点难以相信,躺了五年的病人能完全苏醒,要是不了解情况的人,都得说一句人间奇迹了,“醒多久了?”
陈谙不知道,电话里也不方便多问,只笑着重新发动车子往前走:“去看了就知道了。”
摩托车开进医院,林忱将人拦住了,担心他兴奋过头出事儿,索性请了半天假陪他打车去成华。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快九点,阿姨不在病房里,护士站的人说是被送去做各项检查了,参与研究项目的人中,陈谙妈妈昏迷最久,进步显著,反复也尤其多,从科研角度,自然意义非凡,故而一醒来,整个课题组的人都赶到了病房,开了单子去做检查,一是为病人健康着想,二是获得一手的数据。
两人在电梯口的长椅上坐着等,陈谙火烧屁股似的呆不住,每过几秒钟就站起来到处走,后面索性不坐了,就站在电梯边上,守门员似的虎视眈眈。
林忱给他老妈打了电话,秦姨立刻表示要过来看望,但考虑到病人刚醒,大概也不方便长时间探视,就劝她过几天再来。
干坐了半个小时,电梯门终于打开,护士推着轮椅,旁边年轻医生正弯腰低头说着什么,将轮椅上的人挡了一半,出了电梯才直起身,年届五十八、躺了六年的邓书兰女士苍白却带笑的脸露了出来,冲两人招了招手。
林忱喉头一梗,不欲喧宾夺主,于是捏了捏手忍住了情绪波动,抬眼往站着的陈谙看过去,个子高大的男人瞬间退去了原先的毛躁立在原地没动,连背影都显得冷静起来。
年轻护士笑着推轮椅往前:“小陈哥这是高兴的忘形了,阿姨您睡着的时候,他可是天天来看您呢!”
邓姨声音嘶哑,有点生疏的回道:“我,我儿子孝顺,我命好。”
一梦醒来,人事全非,只有她一人还停在六年前、停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若醒来是喜,醒后要面对的失去和痛苦可会因为这喜减弱半分?
陈谙双肩下垂松下来,往前跨一大步蹲在轮椅前面,紧握住她细伶伶的手腕:“邓书兰女士,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被阴云遮住的太阳恰在此刻重新露头,阳光穿透树影、跃过廊尾的旧窗格,肆意泼洒。
五月将尽,六年前断裂下坠的盛夏,经历四季轮换,终于严丝合缝的重新牵上陈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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