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肚子很疼吗？”


    我疲累得不得了，倦意渐渐袭上心来，弥漫整个胸肌暗。


    我靠在墙边，昏黄的火光令影子摇摆不定，不禁暗想，我亲自下厨的晚饭杀伤力这么大吗？


    只是十几年没做饭了而已嘛。


    艾伦蹲坐在台阶上，双手捂着肚子，尽管嘴唇已经微微发紫，却依旧努力直起上半身。


    奇怪，从骑马回来后，他整个人都怪怪的。


    “没…没有这回事。”


    “真的吗？”


    我眯起眼打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放松全身每一条肌肉。


    “当然是真的。”


    不信。


    ……


    混乱的解释持续了很久，不同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我趴在桌子上有些昏昏欲睡。


    只听到了一个较重要的情报，便是巨人化所具备的条件，能流血的伤口和强烈的目标。


    韩吉捏着那个小小的金色勺子，它并没有因为变身巨人的高温而变形。


    诶…那我和艾伦之前在海边，他同样是在我面前变身成巨人，好难得保持了理智。


    他那个时候也恰好有一个目标吗？


    真的只是想要站的更高一些…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被热量影响到，就像这个勺子。


    “既然这样…这么说你不是故意违抗命令的啊。”


    朦胧的目光里，我看到几人不约而同地将手抬起，放在嘴边，模仿着艾伦变成巨人前咬手的动作。


    大拇指稍下的位置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牙印，埃尔德皱了皱眉，有些不可思议。


    “等等，你们在做什么？”


    我一下子醒了，一下坐直身子，与此同时，艾伦也啪的一下站起来。


    怎么突然自残？


    连那个看起来有点臭屁还很喜欢模仿利威尔说话的欧鲁都……


    几个视线砸到身边的位置，一改之前的猜忌。


    埃尔德：“好痛…这可真是难受啊，艾伦，得亏你能咬下去啊。”


    根塔：“这次是我们判断失误了，这是我们为此付出的小小代价。”


    欧鲁：“我们的任务是看住你，在这点上我们可没有错，你可别太得意忘形了小子！”


    佩特拉抬头望向他，同时也看向了我。


    她目光亲和，像一池柔静的湖水。


    那个时候，如果我再上前一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把我打残。


    “对不起，艾伦…爱斯，我们被吓坏了，你们一定对我们的愚蠢感到失望了吧。”


    她不禁低下头，却很快再次抬起，眼神中裹着许多情绪，随后长长叹出一口气，似乎想要舒尽心中郁气。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会依靠你们，也希望你们能依靠我们。”


    如果换做来到这里之前的我，听到这番话会怎么想？


    目中无人，然后冷嘲热讽一番？


    现在呢？


    因为那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我瞧不起一无是处的血肉之躯，却忘记了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捅入心脏的惩罚就不必了吧。


    “所以…请相信我们吧。”


    她轻蹙着眉，神色哀戚、金瞳因为压抑的情绪而轻颤。


    那一瞬间，所积攒的烦闷一瞬间释放，那双眼睛好像一抹微光指明了前行的路。


    碎开的灯光轻轻摇晃着影子。


    轻风从窗缝挤进来，扬起垂落眼前的黑色额发。


    “嗯。”


    “接下来就是你的问题，爱斯。”


    空气再次凝重，利威尔波澜不惊道。


    距离壁外调查，还有五天。


    “从训练兵团弄到了你的期末成绩，上面批文件花了很长时间，体能训练简直是惨不忍睹，我记得你的异能力…是以体力作为基本吧。”


    我顿时背后发凉。


    “是…没错。”


    “虽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接下来的五天，你给我做好准备吧。”


    “诶诶诶？”


    他倪了我一眼，像是在看傻逼。


    “这种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给你翻译一遍吗？”


    体能训练这种事不要啊！


    ……


    一开始是韩吉监督我做体能训练，以为是握握哑铃跑跑步的残疾康复训练。


    某位长官好像觉得这样太屑。


    就不知怎么的变成他亲自来监督我。


    面子很大，但我不想要。


    他那个能叫训练吗？分明是虐待。


    简单就是说要我用接近立体机动装置钩爪射程的travel和利威尔赛跑……


    我哪里经过这种训练啊？


    “不够，再快一点。”


    “等你到了目的地早就被巨人一口闷进臭嘴了。”


    “你是便秘了吗？”


    虽然我的能力表面上是占优势的，但我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的速度时实在是瞳孔地震。


    这真的人类能达到的速度吗？


    “别发呆！集中精力提升敏捷度！”


    利威尔连气都不喘，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在获得这种力量后还要被人盯着训练，最开始的时候虽然也不适应，后来也是好不容易才达到今天各种指标超于常人的程度……


    他真的是人吗？


    我怀疑地看了过去，然后对上那冷冰冰的灰黑色眼眸，默默藏起了我的怀疑。


    我明白，这样的程度远远不够。


    那个时候也是慢了一步，才没能救下母亲的。


    我喘着粗气，重新直起腰板。


    对面停下的灰蓝色眸子暗了暗，像是沉入月光的黑潭。


    “哈…”


    汗水雨点般滑落在草坪上。


    “不行了？”


    利威尔静静地盯着我，惜字如金地吐出这句话，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真是可怕啊。


    “不…只是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说话都变得费劲，我不得不再次沉下身子。


    黑发黏在脸颊上，吸入鼻腔和口中的空气也是无比燥热。


    只是为什么兵长看起来一点都不累还一副被屑的表情啊？


    好不容易等来的休息时间，我在脖子上挂了条汗巾便连滚带爬地冲出森林。


    好久都没这么狼狈了……


    不甘！真的太不甘心了。


    “爱斯！爱斯！我好不容易给你抢到的喔！”


    金发绿眼的女孩刚刚训练完，嘴里咬着面包，左右手各拿了一个，跑步略显笨拙却异常努力。


    “知道你肯定会饿扁，莱纳块头大，他抢得到，我拜托他多拿的。”


    两个面包抛了过来，我伸手接住。


    完了，忘记洗手了。


    “……谢啦！”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条件有限，现实请勿模仿。）


    “爱斯！我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正好有事想问你。”


    她弯起眼，在我身边坐下，说是想问我事情，却开始滔滔不绝的抱怨。


    比如进入调查兵团也躲不掉的训练，还有家人催促她订婚……


    很忙啊，琳娜。


    但她的眼里永远是泛着微光，我很难想象她要是被这个时代的封建制度困住…


    会变成什么样呢？


    “啊！到底为什么啊，同为贵族，爱斯就可以这么自由！”


    她哀嚎了一声，满眼都是羡慕和憧憬。


    “爱斯和耶格尔…在一起了吧。”


    “啊…是啊……”


    我心不在焉，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将嘴里的面包全部喷出来。


    “？？！谁说的！”


    我是想保持地下恋的状态的，毕竟我们都是很危险的人物…要是传出有恋情什么的……


    会被当成女巫烧掉的吧。


    “啊，果然！刚刚猜的哦！莱纳和阿尔敏中午就看出来啦。”


    “哈？为什么，我们明明在特罗斯特区夺回后就没有接触了，这几天才重逢…”


    她倪了我一眼，好像被她鄙视了。


    “我可没说是这几天才看出来的。”


    “哈！？”


    她很满意我的反应，嬉皮笑脸地说会帮我保密。


    …………


    临行前一天，我也第一次将刀擦在了兵长的刀刃上。


    “嚯，竟然赶上了吗？”


    琳娜为此给我送了一整个月的晚饭，我直接躺在了草地上，整个人都麻痹了。


    “真是…累死我了，好想睡觉。”


    “哈？你怎么困的比训练前还要快。”


    利威尔很嫌弃地看着四仰八叉趴在草地上的我，但我已经一个回敬他的眼神都抛不出来了，眼皮昏沉沉地阖上。


    打盹之际好像有人向我走来。


    “艾伦，把他弄回去。”


    有人把我从草地上背起，和利威尔的对话我也只听见了第一句，随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啊？这就训练完了吗？爱斯还没有吃晚饭啊。”


    这里好像是寝室…琳娜吗？


    “她很累了，现在叫醒她不太好吧。”


    艾伦的声音…


    “让她吃完再睡觉吧，这样会营养不均衡的。”


    琳娜轻轻拍了拍我，我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睁开眼，坐起来的时候整个头重得要死…


    平常都没这样的，难道是被折磨了几周后突然得到进步，所以太兴奋了吗？


    一个面包伸到我嘴边，我下意识咬住。


    好干…


    结果我咬着面包又躺了下去。


    我又闭上了眼，好想睡觉。


    嘴里的面包被拿了下来，床边传来微微凹陷的感觉，有人坐了下来。


    “肚子饿吗？”


    是艾伦的声音。


    “…不想吃，干巴巴的…我现在好困……好想睡。”


    我不知道我在回答他还是在自言自语，额头在我稍微清醒后变得越来越烫。


    “爱斯？”


    “呼…”


    感觉整个人要呼吸不上来了。


    一只手覆在我的额头上。


    “发烧了！”


    好像是琳娜的声音。


    艾伦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过一会儿再次又越来越近。


    一阵冰凉顿时熄灭了额头上的炽热，我浑身冒冷汗，觉得身上又冷又热的。


    “哈？发烧了，刚刚不是活蹦乱跳的，被艾伦背回来就熟透了？”


    利威尔的声音很远，朦朦胧胧的。


    “我看看…发烧降温的药是这个。”


    好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朦胧的影子蹲在我床边，从医药箱里取出一包什么东西，将药粉泡进早已准备好的一杯开水，又将我拉起来。


    “爱斯…嘴巴张开一下。”


    苦涩的药水触碰到舌头，我极其不情愿地把它吐了出来。


    发烧的时候会神经错乱，我以前不信的，因为两百多年来我从来没生过病。


    啊…一定是因为人类身体的原因吧，用时空间重塑的身体怎么会生病嘛。


    “艾伦，你给她嘴对嘴喂吧。”


    “哈！？”


    我和艾伦异口同声，同时我也坐了起来。


    “这招果然最有用了，快点给我把药喝掉！”


    琳娜暗下双眸，恶狼一般端着杯冒着白泡泡的退烧药冲了上来。


    “！！唔唔唔…”


    药水强制灌入口中，没过几分钟我就越来越困。


    口中不受我控制蹦出来的话我并没听清，但为什么周围都安静了。


    ……我听的不大清楚了。


    而且好像有人和我说话，可我还是很迷茫，微微震动的人声像从坏掉的音响里传出来的噪音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