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盛雪昨天没有来灵堂，自然不知道灵堂里雕像原本的样子，现在听见王明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


    陆尘然也紧紧看着他，似乎是想听听到底哪里变了。


    “我也说不清楚。”王明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表情也十分苦恼，好像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又仿佛在组织着语言。


    但或许是想不出来合适的形容，他只能迷糊道:“我说不清楚到底哪里变了，但是我感觉它的表情不对劲。”


    表情不对劲？


    盛雪听见这话，转头就仔细打量着雕像的脸。


    雕刻这座雕像的工匠显然手艺不错，雕像雕刻得栩栩如生，她也懂得一些这方面的忌讳，知道雕像雕刻得太精细，反倒是最诡异。


    而且这个雕像的表情太生动了……仿佛得偿所愿，高兴的少女。


    神佛里面可没有这样的人物，所以她一看就知道这是供奉的鬼。


    “这个雕像的表情……就像是得偿所愿的少女，的确很古怪。”盛雪的声音不算大，刚好让其他两个人可以听清楚。


    而王明听了盛雪这番话，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他一拍脑袋:“我知道哪里变了。”


    “昨天我过来的时候，她的表情像是翘首以盼的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王明的语气很肯定。


    当时他心里就琢磨这个雕像不简单，所以记得很清楚。


    现在听见盛雪这番话，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也就是说，它的表情在变化。”盛雪若有所思:“从一个期盼着什么东西的少女，变成了得偿所愿的表情，那么是否意味着随着时间的变化，它的表情会跟着改变。”


    细细看雕像，对方的嘴角似乎已经有些向下撇了。


    这也意味着下次变脸可能就是朝着不好的方向。


    几人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很恐怖的猜测，雕像会不会不是没用的，在特定情况下，它会“活”过来，然后屠杀他们？


    并不是没有可能！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它的表情会再次变化，就是不知道到底今晚他们还需不需要去守夜。


    “咚——”


    “咚——”


    “……”


    就在三人心情复杂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锣鼓声。


    这道声音不知道具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是可以明显听出来自村子里。


    反正现在灵堂里已经没有其他线索了，几人商量一番，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虽然说的是看看固定的地方，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懂得变通。


    这里的诡异之处实在是太多了，多掌握一些线索对他们只有好处。


    出了这院子，三人才发现外面路上也有古怪的脚印。


    这些东西居然在外面也留下了脚印。


    这时候锣鼓声也消失了，几人于是就沿着路边的脚印走，想看看这些东西究竟去什么地方了，那些尸体被它们弄到哪儿去了。


    就这样一直走着，脚印一直有，但是明明处在大河村之中，房子却越来越少，这一带好像根本没人住。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没有村民住在这里，意味这里不怎么安全。


    这时候锣鼓声又响了几声，和之前在院子里听见的不同，这次的声音明显大了很多。


    这些脚印去的地方，居然就是锣鼓声响起的地方！


    几人加快脚步，转过一道弯，就看见了一条大河。


    这条大河很长，几乎横亘了整个村子，后看不见来处，前也看不见尽头，蜿蜒着朝着前面流动。


    这里似乎是村尾，因为后面的位置就没有什么房子了，只有山和树。


    河边围着不少村民，这些村民似乎围着什么东西看。三人走近了才发现围着的是十几具尸体，尸体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老熟人。


    赫然就是来叔。


    来叔仿佛受了什么打击，脸色很难看，身边的村民围着他情绪激动，像是在说着些什么。


    没道理魏柏等人不在啊！


    盛雪想到这里，视线仔仔细细地在人群中搜索，果然发现了魏柏等人也在里面。


    不过他们很低调，没有站出来，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陆尘然等人走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来叔就眼尖地看见了他们，在村民的注视下走了过来:


    “三位师傅，你们怎么过来了？”


    照理说十多个村民的尸体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应该怪昨晚守夜的人看守不力才对，但是来叔绝口不提，开口询问的同时，盛雪还注意到他眼中隐藏着的害怕与忌惮。


    他在害怕什么？他们这些人又不是洪水猛兽！


    副本中的npc比他们这些人敏感多了，面对人的时候他们向来有恃无恐。


    所以导致他们这么害怕的人肯定不是他们，而是那些把尸体抬过来的东西。


    或许这些人一大早就直接过来了，就是想看看河边有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


    足以证明，尸体被抬过来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看着混浊的河面，盛雪脑子里的线索根本无法串联起来。


    李婷婷的尸体到底在哪里？


    会不会也在大河里面？


    “你们怎么过来了？”


    看着来叔来了这边，魏柏等人生怕让这一行人知道什么线索，连伪装都不伪装了，直接走了过来。


    其实盛雪的猜测没错，魏柏等人过来的时候，河边已经围了许多村民，那时候这些村民跪在河边，将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左边肩膀旁边，嘴里哼唱着古老的歌谣，乍一看就像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哀悼与祭祀。


    当时那个景象把他们都镇住了，不敢贸然出去。


    等好不容易他们唱完了，这才悄悄混入人群，听他们商量怎么处理这些村民。


    然后就是盛雪他们过来了。


    来叔本来看起来似乎还在犹豫什么，看见又来了三个师傅后，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让村民先行离开。


    来叔的威望似乎很高，这里的村民都很听话，一听说要他们走，二话不说就走了。


    魏柏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不耽误时间，笑着道:“前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他问的当然是他们在这里唱歌谣的事情。


    来叔当然也懂了，于是叹息道:“这是我们大河村的传统，我们依靠大河活着，大河就是哺育我们大河村村民的母亲，要是有谁不幸死亡，我们都会在大河旁边为他唱诵祈福！”


    仿佛唱诵祈福是什么莫大的荣耀，来叔的眼里满是光，整个人看起来很激动。


    盛雪看他这么激动，其实更想问，这次把这些尸体抬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她总觉得这条河很邪门，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尸体被那些东西抬出来，放在河边，那么那些东西……最大的可能性是回到了河里。


    这样才顺路啊！


    而且脚印也的确是在这边才消失的。


    “原来是这样啊——”魏柏脸上的笑容很和蔼，仿佛问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那我们昨天守夜的灵堂里，供奉的是什么？”


    此话一出！


    来叔脸上的表情一僵，整个人都颤抖了一瞬。


    李牧这种时候也在旁边皮笑肉不笑:“是不是河神婆？”


    来叔这下脸色瞬间惨白，吓得差点没站稳，嘴唇的颜色更是瞬间褪了个干净。


    他似乎被吓懵了，反应过来后看见几人探究的表情，瞬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各位师傅，我实在不是故意隐瞒的啊！这种事情照理说我应该提前告诉你们，但是没办法，以前那些说好的师傅，一听是河神婆，谈的再好也泡汤了，可你们也知道我们村子里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拖不了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说的声泪俱下老泪纵横，要是平常看见了盛雪只觉得有趣，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听见对方这么说，盛雪差点没气笑。


    旁边的王明就憋不住了，瞪着来叔的眼睛就像是恨不得把他吃了:


    “你这人好生搞笑！别人不愿意来，你就骗我们！还不说实话，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啊！”


    有什么情况不如实说，副本的等级就是被这些恶心的npc拖高的！


    王明越想越觉得憋屈，忍不住又骂骂咧咧道:“真不是个东西！这种东西你们自己造的孽，为什么要拖我们下水！”


    河神婆这个说法，指的就是古时候为了安抚大河，愚昧的村民会将没有嫁人的清白女子、也就是处女投入河中淹死，美名其曰给河神娶亲。


    而河神的新娘也被称为河神婆。


    一般来说很少有女子自愿当河神婆，所以一般河神婆都是怨气很浓的女子。


    一旦那条河本身有点邪性，在河里滋生出来的河神婆就更恐怖。


    大河村的这条大河一看就很古怪……能将副本上线搞成s级的河神婆……一想王明就想掐人！


    就连自认自己本事不俗的魏柏，这时候眼睛也眯了眯，露出忌惮的神色来。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能让盛雪等人知道线索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是要每个人都发挥出作用。


    王明虽然这么骂，但是他们现在都到副本里来了，要是不完成任务，只有做梦才能让他们出去。


    于是他沉声道:“老人家，这件事你最好如实告诉我们，要是你再不说话……那就谁也帮不了你们了！”


    他这话说的极重，看着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来叔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不说不行了，于是痛苦道:


    “各位师傅，这次是老朽对不起你们……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要救救我们村子啊！”


    他的语气渐渐凝重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你们说对了，那个灵堂里原本是座庙，那是我们为上一个河神婆李家女修建的。”


    “我们大河村，以前是这附近过得最好的村子，我们村里贯穿一条大河，平常灌溉庄稼很方面，我们村子里的男儿也勤奋，附近村子里的闺女都愿意嫁过来……那会儿我们的日子多好啊！”


    “可是没人知道的是，我们村子里的大河每十年就必须要一个清白姑娘献祭给河神做媳妇，这样我们才能恢复平静……每次都是这样，次次灵验。”


    “直到九年前……”说到这里，来叔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眼神闭上，眼角的皱纹仿佛揭露了他心中的痛苦:


    “那次轮到李家闺女了，可是她不愿意嫁给河神当新娘，于是要死要活，甚至还不惜逃跑！可是我们怎么可能让她走掉？我们好多村民都看守，直到她嫁给河神那天……”


    来叔的眼底染上浓浓的恐惧，思绪也仿佛被拉回了那一天:


    “那天她沉入水底之后，岸边的一个汉子突然说看见了河边有鱼，他投入水中抓鱼，然后一直没出来。”


    “我们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正准备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他的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从水里抛了出来。。”


    “这事情实在是太邪门了，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走开，就又有一具尸体被抛上来了，那样子……那样子就像是发胀的馒头！”


    似乎是说了太多话，来叔呼吸了好一会儿。


    盛雪等人明白，这就是淹死的人特有的巨人观体征，她曾经手贱百度过，当时就被震惊到了。


    “这么邪门，你们当时就没准备走？”王明问。


    来叔点了点头，额头上有了点点汗意，脸上的表情也仿佛在回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


    “我们当然要走，但是……但是这时候船翻了！”


    “大家都落到了河里，河中心的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脚，根本没办法游，在边上的人幸运，上岸之后脸色特别难看，满脸乌青，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们……他们的脚腕上全部都是勒痕！而且话也说不出来了，像是水底下有东西把他们拖着，他们拼命逃出来的一样！”


    “我们当时就知道坏事了！”


    “我们赶紧逃了！水下的那些东西仿佛也知道我们识破了他们的诡计，最终只能愤恨的离开……”


    “从那以后，村子里的大河就怪事不断，大河村也没有了以往的富裕，有些家底的村民都离开了，剩下的，是没钱离开的。”


    “而我们村子里，也有九年没有女婴诞生了。”


    说到最后，来叔语气叹息，脸色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