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寒而栗的惨叫声结束后，接着响起的就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那些什么东西在砸，又像是使劲用脚踏着地面。


    如果没记错的话，二楼是关虹和李初夏，一楼是温良和艾双儿，既然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那会是谁？


    黑黢黢的走廊里，伸手不见五指。盛雪只感觉黑暗看久了，有什么东西像是黑暗中活过来了似的，她只看了一眼，就连忙收回了视线。


    黑暗中，只有大妈鬼魁梧高大的身躯站在桌前，相机鬼站在旁边，能带给她一点慰籍。


    盛雪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去，还定了闹钟，三个小时一次。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楼下已经出事情的原因，亦或者是因为大妈鬼和相机鬼在这里，整整一晚上，三楼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有些房间里总是会有窸窣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恶趣味的人在玩幼稚的游戏，惹得人烦闷。


    就这样一直到了早上九点——一页册子只有六个签名的地方，盛雪这层楼只有一个人，所以正常来讲只签名两次。


    楼道间又恢复了光亮，这次是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奇怪的是这些住客楼道间的灯白天仍然亮着。


    纵使疑惑，盛雪也没有多待，准备下楼看看情况。


    按理说昨天那个声音的清晰度，盛雪觉得多半是二楼出事了，却没想到走到一楼楼道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


    这股血腥味让她下意识皱起眉头，明白昨晚是艾双儿出事了——路过二楼楼道的时候，并没有这个味道传出来。


    就是不知道艾双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味道。


    但一定是很恐怖的事情，她凝眉没有第一时间踏入，昨晚的惨叫声和今天的血腥味，无一不在透露一个讯息。


    那就是这个副本里的鬼一定很残忍。


    “呕——”


    仿佛是为了印证盛雪的猜想，她刚刚想到这里，就见一个人影飞快从门口跑了出来，直奔门外。


    她蹲在花坛边呕吐起来，只留给盛雪一个背影。


    虽然照面很短，但是盛雪还是认出来了，这就是二楼的李初夏。


    她盯着李初夏看的时候，门口又传来脚步声，抬眼一看，关虹出现在了门口。


    关虹的脸色很是苍白，或许其中有昨晚没休息的原因，但是嘴唇没有丝毫血色，眼底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忍耐。


    她们明显只比自己先下来一会儿。


    到底看见了什么？怎么连关虹的脸色都变得这么难看了？


    “别进去。”接收到盛雪的视线，关虹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声音很淡，但是不难让人听出忍耐:


    “里面……很不堪，总之，保安在收拾，等会儿再进去吧。”


    关虹顿了顿，用了一个相对来说已经比较体面的词汇。


    盛雪是个很听劝的人，也没兴趣去看冲击自己心理的画面，所以待在外面没有进去。


    关虹说保安在收拾……是收拾血迹、还是……残破的身躯呢？


    这些暂且都不清楚，她只是倚在墙边思考起了另外一件事——温良和艾双儿一起在一楼，昨晚只有女人的尖叫声，温良到底有没有事情？


    一楼有好几间房子都没有住客，照理说发通知单的任务很轻，怎么会在刚刚凌晨的时候就出事呢？


    联想到之前对温良的怀疑，盛雪觉得很有可能是对方在捣鬼。


    只是现在没进去，她暂且还没有证据。


    李初夏今天根本就没有进食，所以呕吐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水，很快就虚脱着走了过来。


    她眸光惊疑不定，神情恍惚的状态看着很不好——想也知道，昨天她跟艾双儿一起站在门边，还说过几句话，今天对方就惨死在公寓里，是个正常人一时半会儿都不能接受。


    在这期间，三人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其他楼层的人也渐渐下来了。


    四楼的王贺和秦婧婧，五楼的郝逸晨和阮亮，六楼的秦毅中和石云乐。


    盛雪挨个挨个看过去，发现除了一楼，目前每个楼层都没有折损。


    这些楼层都是聪明人，闻到一楼不同于往常的血腥味，见盛雪三人沉默不语地站在楼道间，就没有提其他事了，跟着站在一起。


    巧合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大家刚刚站好的时候，仿佛是掐算好了时间似的，两个穿着保安服装的年轻人抬着一副担架出来了。


    担架上面盖着白布，白布上面沾染着些许鲜血，而垂下的布料显现出来的角度，根本不像是个人形。


    随着保安的走动，白布微微翻动。众人见此都担心落下一块什么让人崩溃的人体组织下来。


    李初夏的反应最激烈，自从担架出现开始，她的脸色就苍白如纸，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状态肉眼可见的差到极点。


    而且就在担架路过她面前的时候，突然吹来了一阵风，将一小个边角微微吹起来了一点。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盛雪清楚地看见她的瞳孔放大，死死捂住嘴巴，恐惧却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等保安抬着担架离开众人视线的那一瞬间，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捂住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六楼的秦毅中微微皱眉。


    因为一楼和六楼隔得较远的关系，他们昨天根本就没听见什么东西。


    他们还以为昨天公寓里根本就没出什么事儿呢，哪知道一楼居然……


    “这句话你不应该问我们。”关虹的声音很冷淡:“恐怕只有一楼的温良清楚。”


    仿佛为了迎合她的话似的，温良很快就出现在了楼道间。


    他神色也有些苍白疲惫，但是比李初夏要好上很多。盛雪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在心里感叹此人的心理素质绝对不是普通会员能相比的。


    “昨晚一楼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话是郝逸晨问的。


    郝逸晨不愧是年轻的大学生，即便昨天一晚上没休息好，精神状态看起来也还很好，眼下的黑眼圈也很淡。


    众人听见郝逸晨的问话后，都将眼神看向温江，等着温良的答复。


    “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温良原本勉强还算正常的脸色顿时白了:


    “当时我们约定好一人发一排的通知单，我走到最左边的时候，她恰好在最右边。”


    “她仿佛遇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突然跑向保安室，但是保安室的门被死死关上了，黑暗中，我看不清楚她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得见她的惨叫声……”


    说到这里，温良咽了咽口水，继续补充道:“当然，还有……咀嚼声……”


    咀嚼声！


    这三个字一出，其他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一楼昨晚出现的鬼，不但要杀人，而且还会吃掉人？


    似乎也有一定道理，否则担架上的艾双儿不会那么诡异，李初夏也不会因为看到被风吹开的一个角而反应那么大。


    李初夏刚刚平静一点的呼吸又急促了。


    但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大家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昨晚艾双儿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可是本该最了解实情的温良除了这番话，竟然真的再也想不出别的来说。他的脸色越说越苍白，众人也不敢把他逼急了。


    这时候怎么能坐以待毙？


    昨晚艾双儿死的那么痛苦，甚至连个完整的遗体都没有，听见她惨叫声的人是最着急的。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这么惨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于是多番探讨之下，众人决定还是进一楼去看看。


    或许当时她出事的那道门前，会有线索。


    现在反正是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温良当然没有什么异议，为了让大家的效率更高，他甚至主动在前面带路。


    大家气氛凝重地走在走廊里，李初夏目不斜视，生怕自己看见什么不好的东西。


    万一那两个保安没打扫干净呢？


    要是看见什么残余……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吐出来。


    其他人的想法和李初夏差不多，也有不少人抓紧时间看着一楼的走廊，观察着有没有蛛丝马迹。


    盛雪则是用眼神频频打量温良的背影。


    温良说，昨天艾双儿遇到危险之后拼命朝着保安室跑，但是却死活打不开保安室的门。


    他那时候真的处在外面的位置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虽然鬼不会短时间内杀掉两个人，但是他真的会不慌？


    而且按照他的性格，盛雪总觉得他会是那种将门关上，任由队友挣扎至死的人。


    毕竟，她是那么怀疑这人是深渊者。


    想到这里，盛雪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朝着后面看了看。


    一旁的男人神色如常地看着另一个方向，仿佛刚才的探究视线只是自己的错觉。


    盛雪有些疑惑不解地等了一会儿，但是看着男人始终不回头看自己，便收回了视线。


    这个男人她也认识，当时他自我介绍的时候，盛雪记住了他的名字。


    王贺。


    *


    “就是这里了。”


    温良的脚步声停在了走廊的一个房间面前。


    众人看了看，发现这里的确是右边最边上的一间。看来在房间的位置上面，温良并没有说谎。


    艾双儿的确是在这里出事情的。


    大家神色不自然地看了看，发现保安打扫的还挺干净——当然，这个年头他们只持续了一瞬间，马上就想起温良说艾双儿是在保安室门口出事的了。


    要真的论查找线索，大家没有一个人有郝逸晨专业。


    所以大家都自觉让开位置让郝逸晨过来查看。


    郝逸晨也的确不负所望，蹲下身仔细探查的模样很让人信服。


    他探查的时间不长，因为统共就只有那么一小段范围。


    在他站起身来的时候，众人都围了上来:


    “发现什么没有？”


    “有几处指引和轻微的抓痕，她想是在这里拿到了什么东西。”郝逸晨敏锐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而且我发现……这里的底下似乎画着一些东西。”


    底下画着一些东西？


    这话一出，众人都疑惑不已。


    见此，郝逸晨特意弯下腰，用手向众人指了指。


    大家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真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些简笔画。


    简笔画似乎出自一个很小的朋友，画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粽子，谁也不能推断出具体是什么。


    而且这简笔画的位置很低，像是很矮的小朋友在这里画的。


    “你昨天有没有听见像是小孩子的声音？”秦毅中看着图案思考了一会儿，转身问温良。


    温良的眼神微微一闪，老实摇头道:


    “这倒是没有。”


    他的话实在是有些单薄，并不足以支撑昨天事情的来龙去脉。


    认真来讲，昨天既然一楼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作为当事人，怎么会一点东西都不知道？


    除了他睡着这个选项，另外就是他并不愿意告诉大家实情。


    很有可能是后者。


    “都下来了？”


    正在众人气氛沉默的时候，保安室的门打开了，里面探出保安大爷。


    他似乎很满意大家这么早都起来的样子，连连点头道:


    “我们这里报销伙食，要吃饭就去外面的胖妹饭店吃饭。”


    说着就打算带路。


    看着保安大爷从保安室出来，盛雪注意到温良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勉强。


    不过他的心理素质不错，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不露出马脚。


    只是不巧，刚好被盛雪发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昨晚害死艾双儿的是保安大爷吗？


    保安大爷这么早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明显昨晚就住在保安室。


    艾双儿昨天的声音那么大，她在三楼都听见了，没道理保安大爷听不见。


    除非……保安大爷是鬼，他是默认这一切进行的。


    ……


    保安大爷口中的胖妹餐馆在公寓外面，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沉默着想事情。


    相安无事地走到门口，保安大爷看着众人道:


    “昨天辛苦了，先吃饭吧，白天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大家的任务是抄水表。”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抄水表？


    那岂不是要进入住客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