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漫随着班主任进入教室，往日稚气灵动的脸现在都显得苍白非常。


    “大家好，我是来自b省的宋漫，今年17，请大家多多关照。”说完，宋漫微微弯了一下腰。


    班主任带头鼓掌:“好，谢谢宋同学的自我介绍，希望大家多多关照新同学～”


    班上的人格外兴奋，新来的同学是个小美女，掌声都快把天花板掀了。


    “班长多关照新同学，你坐在班长边上吧。我先去忙别的事啦，拜拜崽子们。”班主任拍拍宋漫的肩膀，转身，飘逸的裙角留下一阵馥郁芬芳。


    陈娇娇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前来:“你好，我叫陈娇娇，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宋漫动了动嘴，吐出两个生涩的谢谢。


    一天相处下来，陈娇娇发现宋漫总是在发呆，而且魂不守舍。


    吃完晚饭后，陈娇娇拉着她在凉亭里坐下。


    “我发现你好像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可以和我说说，我或许可以帮你缓解缓解。”


    陈娇娇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眼神清澈圆润，好像看到了宋漫的心底。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片刻，突然宋漫眼眶一红，泪珠争先恐后地溢出来，她趴到陈娇娇怀里，压抑着哭泣。


    陈娇娇被吓了一跳，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拍着宋漫的背。


    “如果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我陪你。”


    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安慰过她了。


    宋漫搂着陈娇娇，好像在漂浮无尽的海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用力，又好像透过她在拥抱其他人。


    下雨了，冬天总是在下雨。


    宋漫哭了一顿，心里那片厚重浓郁的乌云总算散开一些。


    “谢谢，我好多了。”


    陈娇娇瞧她眉眼没那么悲伤，也跟着笑起来，“嗯，我们去上晚自习吧，晚上有测试。”


    一天的课程结束，宋漫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灯随着按钮咔嗒声亮起。


    入目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陈设简单，毫无温馨。


    这个公寓是政府给的，还有四百万的赔偿金。


    宋漫随随便便洗了澡，头发也没吹干倒头就睡。


    凌晨时分，她又梦回深渊般的那晚——


    暑假，宋漫和父母回乡下看望爷爷奶奶，夜晚凉快，一家人在电视前看热播的家庭伦理剧，风扇呼呼转动，小狗在宋漫脚边睡觉，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温馨，突然一阵尖叫划破长空。


    “咋啦？”爷爷站起来对着窗户大喊，可是太阳能路灯的光不算太强，所以看不清外面到底发生什么。


    “我去看看。”爷爷摇着大蒲扇，说着就要向外走。


    此时爸爸站起来:“我也去。”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宋漫撸了一把狗子，对于看热闹这事并不关心，继续吃冰冰甜甜的西瓜。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越来越吵，尖叫嘶吼此起彼伏，平静祥和的村庄犹如烧开的水，彻底沸腾起来。


    “唉，这是在干吗，白天忙了那么久晚上还不让人休息！”奶奶皱着眉，走到门边，却遇见拼了命往家跑的父子，“这是干啥！年纪大不怕闪了腰！”


    两人喘着气，神色惊恐万分。


    宋爸爸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飞快地把门锁了，然后深吸一口气靠着门坐下来。


    “外面有人在吃人！”宋爷爷被刚刚看见那一幕震惊得浑身发抖。


    宋漫听见这句话，立马站起来问爷爷:“什么人吃人？真的吗？”


    “刚刚我过去，看见村头李军掐着一个人在地上咬，满嘴都是血，地上的那个人动都不动，看起来气都没了！我看见草丛里有人想扑过来，赶紧拉着你爸回来了！”宋爷爷大喘气，“幸亏我们跑得快，我回头看了一眼，他抱着刚刚走过来的人乱咬！”


    一番描述，宋漫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这个好像电影里说的丧尸。


    “砰砰砰！！！”大铁门被人大力拍响，“宋叔！救救我，啊啊啊啊你别过来，滚开！！宋叔开门救我！！”


    这个声音是隔壁王家。


    宋爸爸开了门，一个男人连滚带爬闯进来把门锁上。


    王魏张开嘴喘气，瘫坐在地上，眼睛因为恐惧而瞪着。


    宋爷爷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王魏惊恐，没有发现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有一道新添的细小的破皮，农忙的时候不小心就会受伤，所以大家也没放心上。


    “报警吧。”宋爸爸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宋漫看着王魏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但是现在提出让他出去也做不到，说不定王魏在慌张之下能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比如打开门同归于尽。


    宋奶奶:“漫漫今晚跟妈妈睡，你爸和小王睡吧。很晚了，小孩子别熬夜，去睡觉吧。”


    宋奶奶顺了下小孙女的背，让宋妈妈带着她上去睡觉。


    上去后，剩下四个人在客厅商议，外面的叫声不绝于耳，血液把黄土染得猩红。


    王魏坐在沙发上，夏天就是热，即使是晚上温度也没降下去。


    “你咋了？”宋爷爷摇着蒲扇给他扇风，“晚上凉快你咋还出汗了。”


    王魏张了张嘴，嘴里干得发苦，身上持续发烫发痒，皮肤下的血管都鼓了起来，还在发黑。


    王魏摇了摇头，突然，闻到了香味，他顺着香气看过去，看到了那摇着蒲扇的手。


    好香，真的好香！


    王魏抓自己的皮肤，原本有弹性的皮肤被指甲一下抓破，血淋淋的肉翻了出来。


    “你！”宋爷爷震惊。


    王魏再也忍不住，抓着宋爷爷的手就开始大口大口咬。


    宋爷爷痛得惨叫，宋爸爸一手抓着王魏的头发 宋奶奶抓着宋爷爷的手臂，使劲儿将两人分开。


    楼下动静太大，宋妈妈让女儿不要出去，只身下楼。


    楼下已是一片狼藉，宋爷爷痛苦地倒在边上，宋奶奶抱着宋爷爷，自己的丈夫压着丧失理智的王魏。


    宋妈妈:“爸你怎么了……”


    宋奶奶泪水涟涟，搂着宋爷爷:“老头子你可千万得没事啊，不要留下我一个老婆子在世上呜呜呜呜……”


    王魏的手伸出来，指甲掐进宋爸爸的肉里，嘴里不断发出“嗬嗬”声。


    宋妈妈拿起木沙发上的薄被子，困住发疯的王魏，合力和丈夫把他捆起来。


    “啊！！！！”宋奶奶捂住自己的脖子，上面被啃了一块肉，徒留一个猩红的窟窿。


    “妈！”宋漫父母看着宋爷爷啃吃宋奶奶，目眦欲裂。


    如果是其他人被咬，当下他们肯定不会管而是拼了命地跑，但现在是自己的亲人，宋漫父母冲上去把两个人分开。


    宋爷爷在挣扎之中一嘴咬到了宋妈妈的手臂上。


    宋漫听着下面的动静，终于心里按捺不住，下床拧开门锁，门刚被拉开一点就被大力合上。


    “漫漫，妈妈被咬了，这个会传染，你不要出来，待在房间里。”宋妈妈说话越来越慢，“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都很爱你，你一定要活下去，漫漫宝贝，妈妈爱你！”


    “漫漫，爸爸被指甲抓了，现在浑身发烫，你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如果不能医治的话，漫漫你要记得，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始终都在爱你。”宋爸爸用尽最后一点理智，“活下去，宝贝，外面很、嗬，很危险……嗬嗬……嗬……”


    宋漫拍着门，泪流满面:“我也爱你们，爸爸妈妈！让我出去！妈妈！爸爸！不要……”


    宋漫爸爸妈妈在人生最后一刻，拼尽全力告诉唯一的女儿，他们始终爱她。


    门外没了动静，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嗬嗬声。


    那一晚，宋漫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哭了一夜，直至失去意识。


    后来活下来的人集中安排到一起，一个一百多人的村落，只剩下十几个人，另外身上有伤的人被带去了别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五六个。


    活下来的人都被困在那，他们请了心理医生来疏导幸存者的心理，又给讲了事情的原因，说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所以他们不能和他人传播，最后签了协议，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赔偿金。


    其他的人都是成年人，唯有宋漫一个小孩还在读书。


    他们给宋漫找了全国顶好的几所高中，让她挑选，宋漫的父母一直希望女儿考上好大学，所以宋漫带着父母遗愿来到了新学校。


    床上一位少女惊坐而起，浓稠的夜裹着她的身躯，良久良久，她才重新强迫自己投入新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