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5

作品:《暖阳

    两年后


    “感谢浮云大学生自由舞蹈赛主委会,给了我展示自编舞蹈的舞台,舞蹈是一项值得终身热爱的事,我会一直热爱下去。感谢评委对我的肯定,我会再接再厉,在这里,还要感谢我的父母,虽然他们今天不在场,是他们领着我走进舞蹈世界……”


    穿着淡绿色古典舞蹈服,站在浮云大剧院的舞台中央,抱着奖杯,说着获奖感言的,正是江小暖。


    这两年,她参加过不少舞蹈比赛,但这个是分量最重的冠军,可以看出来她既兴奋,又紧张,感谢完父母,余光忽地瞟见一个人拿着一束花从侧边阶梯上了台。


    主办方还安排人献花吗?


    江小暖望了过去,那人西装革履,高大帅气,脸上带着一抹骄傲的笑,眼里的光芒更甚从前。


    他的出现引起了现场不小的骚动,一边的主持人都愣住了。


    “这不是火爆浮云的最年轻的建筑设计师黎煦阳嘛,他怎么捧着花上去了?”


    “好像他们是认识的。”


    黎煦阳一步一步,有力地踏在木地板舞台上,越是靠近江小暖,袭来的熟悉香味越浓烈。


    走到江小暖的身侧,他把花送到江小暖手里,意味深长地说:“恭喜你。”


    “谢谢。”江小暖双眸含情,身体一晃,差点惯性地去抱他了。


    献完花,黎煦阳就转身下台了。


    江小暖挽着花束,重新拿起话筒,笑道:“其实这是我的男朋友,可能是因为我没感谢他,所以特意上台来提醒我……”


    台下传来一阵哄堂大笑,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江小暖望向观众席侧边的第一排,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感谢我的男朋友黎煦阳,一直以来,都给了我莫大的支持的鼓励。”


    台下的黎煦阳接收这个谢意,同时也委屈地抿了抿唇。


    可不是莫大的支持嘛,有时候江小暖参加舞蹈集训,两三个月见不着面,即使在学校里,也就是晚餐和回寝前的两三个小时,可以单独相处,可比高三要少多了!


    “喔——!奖励他!”


    “嫁给他!支持!”


    台下传来的欢呼震碎了黎煦阳的耳膜,他的身旁是高灵知,侧身一笑,“你呀,跟个孩子似的。”


    不,当孩子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想获得任何一个人的肯定,江小暖永远是那个最特别的存在。


    感谢完观众,江小暖做了一个优美丝滑的谢幕姿势,回了后台。


    黎煦阳盯着她的背影,有一种冲到后台狠狠地把她扑倒的冲动,但高灵知的声音把他的情绪拉了回来。


    “等会去哪庆祝?”


    今天同时是江小暖的生日。


    黎煦阳望向母亲,两年过去,她依旧光彩照人,但因为他和江小暖感情稳定,开心得眼尾纹多了几根。


    “我打算和小暖去骄阳。”


    骄阳早就装修好了,就待一个月后的乔迁仪式,正式入住。


    其实,黎煦阳已经时不时地在里面住了。


    为了建造这栋江小暖的“drea hoe”,他几乎把除了专业设计外的所有空闲时间,都花在这上面。


    只为了让她喜欢,感到舒适。


    在日渐相处中,黎煦阳记录了江小暖每次想要的东西,喜欢的东西,甚至是偶然谈到的东西。所以,这里面的装饰、摆件全都是江小暖可能、或一定会喜欢的东西。


    “这么说,就你们俩?”


    高灵知来了兴趣,怪不得今天的黎煦阳总是很紧张的感觉,去年,江小暖曾告诉过她,黎煦阳因为医生口里的21岁,快抑郁了。


    “唔,可以吗?”黎煦阳真诚地问,以往的生日都是一大桌子吃饭。这一次,黎煦阳想单独跟江小暖庆祝,因为他们都21岁了。


    “我没问题。”高灵知举起双手肯定道,而后,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很紧张,这样可不行。”


    不行二字在现代社会是个双关语,黎煦阳的口水艰难地吞咽着,下一秒,目光触及到什么时,他抻了抻西装,站了起来。


    高灵知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已经换好衣服的江小暖,正从侧边走廊,抱着奖杯走了过来。


    黎煦阳主动往旁边的空位移了一个位置,让江小暖坐在他和高灵知中间。


    江小暖刚坐下,第一句话就是冲高灵知说:“阿姨,师父还说您不来呢。”


    尽管黎煦阳已经不教她数学了,但这声师父怎么也改不了口。


    高灵知接过她手里的奖杯,上下打量着:“想了想,还是觉着你这件事更重要。”


    她已经从副会长升为了会长,忙得热火朝天,就连黎远方都抱怨起来:“忘了家也就算了,你是不是连我这个丈夫都不记得了?”


    江小暖眯眼笑了笑,就听到左边的黎煦阳,凑过来低声说:“我跟妈妈说了,晚


    上就我们俩庆祝。”


    “啊,什么?”江小暖歪着头看他,然后把包从他怀里拉出来,掏出手机:“我爸妈订了位置呢。”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黎煦阳不好意思地低了低下巴,嗓音嘶哑地说:“叔叔阿姨取消了。”


    哈?居然自作主张?!


    不过江小暖很快明白了黎煦阳的用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比赛结束后,黎煦阳开车先把高灵知送回了家,然后载着江小暖到了“巴黎盛世”,骄阳拥有“小区最美建筑”之誉,招来了不少想要结识他们的邻居,他们也成了即将举办的“乔迁晚宴”的嘉宾。


    但今天,黎煦阳闭门谢客,把花园和门廊的灯全关了。


    今天这个夜晚,只属于江小暖。


    走进客厅,遮光帘已经全拉上了,虽然客厅只点了六盏烛台,加起来的光也比不上一盏灯。


    “送给你。”黎煦阳跟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束开得正艳的向日葵。


    “谢谢。”江小暖接过花,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黎煦阳垂头看了两秒钟,搂着江小暖往前走,穿过客厅,径直去了餐厅。


    餐厅门口,江小暖顿住了脚步。


    原来这里已经准备好了,蛋糕、鲜花、音乐和烛光晚餐。


    黎煦阳又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深情地递给她:“送给你。”


    为了参加江小暖的舞蹈决赛,黎煦阳把晚餐拜托了珍姨,生日宴的布置交给了专业机构。要是平时,全都是黎煦阳自己做。


    进门一小束向日葵,来到餐厅,又是一束玫瑰花。


    江小暖很感动,望了一眼摇曳的烛光,又垂头望了一眼穿在身上的裙子,指着铺着地毯的楼梯:“我觉得我要上去换件衣服。 ”


    “不必。”黎煦阳拉开沉重的象牙色餐椅,邀请道:“请坐。”


    江小暖把两束花放在置物台上,然后坐了下来。


    餐桌是长条形的,原本应该坐在遥远的两头,但两个大餐碟摆在了一米之距的,面对面的位置上。


    餐桌中央摆着一个烛台,是真正的蜡烛,而不是灯,餐盘中央还有两瓶酒,一瓶香槟和一瓶红酒,还有两壶鲜榨的果汁。


    餐桌的另一边摆着一个,系着蝴蝶结,还未拆封的蛋糕。


    江小暖把餐巾铺在大腿上,仰头望着黎煦阳走到她的对面。


    两人始终对视着,黎煦阳脱掉西装外套,露出结实宽阔的胸膛,眼神也一直没有离开江小暖的脸。


    两年了,两人的脸都有了细微的变化,俗称“长开了”。


    很快,黎煦阳坐了下来,江小暖以为他会开一瓶酒,谁知道他只是探身给江小暖倒了一杯果汁。


    “先吃吧。”黎煦阳哑声说。


    江小暖拿起果汁杯,盈盈一笑:“难道不应该先干杯吗?”


    “对。”黎煦阳抬起杯子,举到空中,和她的杯子轻轻一碰,“小暖,生日快乐。”


    “谢谢。”江小暖笑出了声,像是为了缓解紧张。


    很长一段时间里,餐厅里只有两人切牛排,倒果汁、喝果汁的声音,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仿佛谁先说话,就证明谁更紧张。


    直到江小暖放下了刀叉,忽地按住狂跳不止的胸口,“对不起,我吃不下了。”


    黎煦阳往江小暖的盘子里一看,本来就只有巴掌大小的牛排,还剩下半块,他往上看,目光锁定在江小暖的脸上,咽了咽口水,“先休息一下,等会再吃。”


    “为什么?”江小暖难得浪费一次,是因为心跳得太快了,她的舌头尝不出味道,喉咙也咽不下东西。


    黎煦阳切了一小块牛排,优雅地塞到嘴里,但咽下的那一刻却是那么地勉强,像是在吃世界上最难吃的牛排,他垂着眸沉声说:“不吃饱,等会没体力。”


    “喊饿,我也不会停的。”他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一句。


    “……”这么可怕吗?


    江小暖吓得重新拿起了刀叉,把那半块牛排和辅菜也全消灭干净了。


    黎煦阳一脸正经,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这是善意的提醒。


    谁能阻挡今晚的他?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吃完盘里的食物,他从身后的置物架拿了两瓶纯净水,一瓶开了盖递给江小暖,另一瓶自己喝。


    “咕咚——”他站着一口气全喝完了。


    江小暖:“……”


    怎么越看越吓人?


    黎煦阳抬腕看了一眼手表,7点22分。


    他提着蛋糕,然后走到对面,拉起江小暖:“走吧,上楼休息。”


    “是休息还是——”江小暖的话还没问完,就一把被黎煦阳横抱了起来,大步跨上了楼。


    二楼有四个房间,一个大客厅和大


    露台。


    相比其它房间,主卧是最大的,因为有一大块空地铺着地毯,是为了给江小暖跳舞的。黎煦阳把主卧的门反锁了,但却没有开灯。


    江小暖往墙边缩了缩,脚趾头踩在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紧张地一上一下踩着。


    “小暖……”


    低沉如魔的召唤,江小暖唔了一声,就被他找准位置,压在了墙边。


    原以为他会直接亲下来,但他居然非常有礼貌地问:“我可以申请吻你吗?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


    “三……”


    二和一被江小暖的惊呼声给吞没了,黎煦阳的吻没有落在她的唇间,而是落在那颗心形的胎记上。


    他的舌尖席卷着莫名翻腾的欲望,如痴如醉地吞下了那颗胎记。


    江小暖的心脏都要炸开了,随着对方更加疯狂的动作,她半推拒着那张迷魂的脸,“我要先洗澡。”


    “不必。”坚定无比的两个字,淹没了江小暖的心。


    她的身体紧紧贴在墙上,每一秒都旋转在亲吻制造的旋涡里,齿间各种奇奇怪怪的语气词,如机关枪连发,击碎了黎煦阳的神经。


    耳垂被狠狠咬住,挣脱不开。


    羞耻从头到脚,如溃堤之水,唰地灌了下来,淹没了江小暖。


    更令她羞耻的话,还在后面。


    “我好喜欢你的耳朵,怎么办?如果我是汉尼拔,也许会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江小暖抓着黎煦阳胸前的衬衣,楚楚可怜地求饶,“别这么说,我害怕……”


    黎煦阳勾唇一笑,埋下头,终于顾上了她渴求获得关注已久的唇。


    “我爱你。”


    每说一声“我爱你”,他的唇就换一个战场,惹得江小暖战栗不已,灵魂出窍的那一刻,江小暖搂着他青筋四露的粗壮的颈,还能喊得出单个字:“床……床……”


    黎煦阳蓦地松开唇,在黑暗里,浓烈的双瞳紧盯着大汗淋漓的瓷娃娃,“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它大部分时间都是用不着床的?”


    “什么?”


    江小暖像是猛地惊醒了,讶异地仰起头,黎煦阳站直身体,已经比她高了近一个半头了。


    大二的时候,他忽然就长到了191公分,江小暖当时开玩笑地说:“你又长高了,我快够不着你了。”


    就因为这句玩笑话,黎煦阳不再打篮球,不再吃长高神物三七,不再做任何有利于身体长高的事情。


    见到对方一脸懵懂,黎煦阳痴痴一笑,伸出温热的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吐着热气:“感受我。”


    终于,在江小暖的乞求下,她被好心地带到了床边。


    ……


    事实证明,喊饿是没用的,想吃的巧克力生日蛋糕,也被卧室里温度逐渐上升的空气给融化了。


    黎煦阳像被下了蛊似的,脑海里闪过曾和江小暖讨论的爱情“初生状态”,也只是一闪而过。


    当他可以清晰地掌控江小暖的时候,任何理论知识都显得贫乏,任何文字都不足以形容,江小暖口中的那些成语——


    “颠倒凤鸾、云朝雨暮、水乳交融、巫山云雨……”


    ·


    泰国曼谷


    一到夜晚,四处传来狗叫声。


    在泰国,各个品种的流浪狗无所不见,数量之多堪称世界之最,光是曼谷就有30多万条,这也是儿童福利院训练恶犬的来源。


    惶惶黑夜里,羿从一处民宅里走出来,绕了三条街,才转到了一条巷子里,甩掉了几条一直赶走跟在身边脏兮兮的流浪狗。


    他何尝不知,身上插着的两把匕首,虽然洗干净了,但还沾着人血的味道,它们是闻着腥味而来的。


    巷子里的两排店几乎全关了,他匆匆地往一间店走去。


    “咚咚咚——!”


    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铁门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吵,敲了两分钟,里面才有人说:“找谁?”


    “买蛋糕。”流利的泰语。


    但他的声音低沉无比,哪怕里面是警察,说不定都不敢在曼谷的黑夜,给这样凶神恶煞的人开门。


    “我们打烊了。”老板的声音愈发颤抖,甚至有空想了一下:早干嘛去了,最重要的是,这半夜三更了,一个蛋糕也没有,全也卖光了,模具倒是有几十个。


    羿两只手按在满是灰尘的铁门上,仿佛对方不开,他就直接把门给撕了,但他还是保持一定的风度。


    “先开门。”


    老板微微颤颤地摇起铁门,里面还有一扇玻璃门,透过玻璃,他见到一张清秀却五官凌厉的脸,凌厉得脸上每个器官都能杀人。


    “这位先生,我们没蛋糕了。”老板怕他不行,还用手电筒照了照透明橱柜。


    羿的耐心显然用完了,他手指伸进玻璃门缝隙,用力一掰,门生生地被他掰开了,玻璃门


    的大锁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老板吓得魂都没了,他惊恐地双手举在头顶,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这位先生,我错了,可是我实在没有蛋糕。”


    “做。”羿大步迈进去,往木椅上一坐。


    这一坐,两把匕首从腰间露了出来,老板跌靠在橱柜上,浑身打着冷颤:“什、什么?现在做?”


    “小蛋糕就行。”羿抬眼看了一眼手表,10点26分,浮云是11点26分,还有时间,“给你三十分钟。”


    老板绕过橱柜,往烘焙房走,又听到身后一句:“三十分钟做不出来,你以后就看不见你的店了。”


    老板眼珠子骨碌一转,幸好三十分钟可以,他问了一个,刚问完就后悔的问题:“要写字吗?”


    羿被这个问题问倒了,他走到收银台,抽出纸笔,写了一个标准的印刷字,老板探过去看了眼,这是一个中国字:“暖”。


    可他是泰国人,虽然会说几句中国话,但写中国字还是很难的。


    不错,虽说不会写,但照着依葫芦画瓢,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立刻拿着纸冲进了烘焙房。


    羿坐在店里的椅子上等着,眼睛呆滞地望着门外。


    他何尝不想早一点来,可是一天都在忙。


    忙着杀人。


    21岁的羿,1米9的身高,身材高大壮硕,加上浑身戾气,令不少人看都不敢看一眼。


    而他也忘了自己杀了多少人,有富甲一方的富豪,也有做小本生意的老板,甚至还有流浪汉,他唯一坚守的底线是不杀女人和孩子。


    他尽量去相信坞长说的,被杀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说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老板捧着一个大概一磅大小的蛋糕走出来。


    羿接过来一看,中央红色“暖”字写得歪歪扭扭,他狠狠剜了了老板一眼,早知道自己写了。


    老板连忙鞠躬,“我重新做,重新写。”


    羿懒得理他,拿着蛋糕,勺子都没用,直接咬了一大口。


    “生日快乐,小暖。”


    说完这句中文,他又咬了一大口,店里的老式时钟“铛铛铛”地开始报时,他望过去,11点整。


    “不收钱,不收钱。”


    羿的手摸到腰间的时候,老板吓得再次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以后每次都不收钱,求你放过我……”


    羿白了他一眼,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叠泰铢,啪地一下放在收银台上,吃着蛋糕走出了店门。


    老板见他走远了,赶紧把铁门闸放了下来,拿起这叠钱,食指指尖蘸了蘸舌头上的口水,一数。


    两千泰铢?!


    买扇玻璃门都行了!


    如果这位先生还来,他一定会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