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歪头看着夏油杰，他脸上一直挂着狐狸一样的笑容，本质上和五条悟顽劣的笑容差不多，但是多了一分邪气。


    像佛祖一样的耳垂又体现出一种悲悯，有些违和地中和他面相上的狡猾。


    他收走了你手里的茶杯和蛋糕碟，捏了捏你的脸告诉你：“给你一个周搞到乙骨信息，下个周我会来找你。”


    你抓紧身上的毛毯，愣愣地看着他坐着一个会飞的咒灵飞远了。


    完全不顾你的拒绝，强硬地把任务交给你，你觉得这种人的不靠谱程度和五条悟没什么两样。


    你一直觉得他和五条悟之间的关系很诡异，又敌对又友好那种你也说不清的感受。


    而且你接触五条悟过后，你发现他们有一些隐晦的相似点，像是彼此之间的习惯无意识浸染到对方的感觉。


    菜菜子说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过了，但是夏油杰私底下仍然会和你们这三个女孩谈论五条悟的事，他会用悟来称呼他。


    他也大方地承认他和悟是两个阵营的人，他已经受够了那边保护弱者的基本原则。


    他的立场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友好，他偏向于保护咒术师，对于把普通人变成咒术师的反人类操作也展现出非常的兴趣。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他基本上可以说无条件服从和尊重，主要是她们俩五六岁就被他带在了身边，整天夏油大人夏油大人，在你直呼其名的时候她们还会严肃地纠正你。


    夏油杰可以说是她们两个的救赎。


    你也认真地思考过，你觉得夏油杰也可以算是把你从地狱中拉出的神力。


    他轻松召唤出几只咒灵就可以在你们基地大杀四方的时候，你简直觉得天神下凡，他轻柔地托起奄奄一息的你，裹进他柔软的袈裟里，把你从那个吃人的怪兽一样的组织中救了出来。


    在盘星教的那几个月你其实过得还不错，环境干燥舒适，每天都吃的很饱，还有同龄的小女孩陪你玩，以及长得像狐狸的帅气领导。


    但是后来你看到柔弱的美美子随随便便吊死了几个守卫后，你对夏油杰的育儿方式产生了强烈的生理不适。


    你在盘星教里大发脾气，夏油杰起先的温柔和如今暴露出来的残暴给你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你表现出来的抗拒和惊恐让他没有办法强迫你接受他的价值观，又作为新生咒术师，他也做不到随便就把你当成猴子来抹杀。


    你就像一个棘手的青春期叛逆少女，让他这个大家长无所适从，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安抚你，“去悟那边吧，你会喜欢的。”


    被你丢掉的那个手机里，有夏油杰发来的最后一条讯息，但是谨慎的你还是删掉了。


    他说：“在高专玩得开心点。”


    你几乎是被他安排进高专的，从你出现到后面的审问他都帮你设计好了每一句台词。


    你当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依靠那些台词完全获得五条悟的信任，但是你对现在这种没人为难你的局面特别满意。


    然而夏油杰的本意是让你当一个自爆身份的间谍，但是对你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任何要求，当领导对自己的员工没有任务安排的时候，你突然觉得他是真的想你留在五条悟那边。


    任何计划的目的都不再是安插一个间谍，更像是给五条悟一个合理的理由收容你一样。


    这只是你的猜测，夏油杰还是会打趣你。


    “第一件事就是爬进校长办公室去偷红色封条的信封。”


    “红色封条应该是夜蛾夫人寄来的家书吧…”


    “那就混进五条家去拿名贵的咒具，对对对，找一找有没有像三叉戟那样的武器。”


    “那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那去禅院家偷盗“炳”的令牌吧，这个简单。”


    “请你用一千字详细解释一下炳是什么。”


    “……算了，那帮我约家入硝子出来一起抽烟喝酒。”


    “这一份详细资料里有家入小姐的联系方式，需要我帮你拨通吗？”


    “不必了，我想了想，你还是在给悟的甜品里下毒就好了。”


    “夏油大人，想我死就直说。”


    因此今天这种刺探乙骨忧太的情报算是你接到的第一个正经的任务。


    反抗的情绪第一时间就在心底滋生，递送消息给夏油杰在你心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比起这个你其实更关心他为什么想打探乙骨忧太的信息。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想到这里你打了个哆嗦，意识到自己在外面逗留的太久了，你站了起来，膝盖上掉下来一个精美的粉色布袋，好像是夏油杰留下来的。


    你捡起来打开后发现了菜菜子写的纸条：夏江，这是我从新宿买来的最新款，美美子帮你挑的颜色，希望你喜欢。


    是一支唇釉和眼影盘。


    你收好了礼物，不得不叹了口气，喃喃着：“要是两边的理想是一致的就好了。”


    然后你就愣在了屋顶上。


    缺心眼领导！


    鬼大爷知道这是哪个屋顶！


    心里骂了八百遍，还是得颤颤巍巍从人家房顶上下来，收好毯子和布袋子给津美纪打电话。


    伏黑惠来接你的时候脸黑的像煎糊了八个蛋的锅底。


    “笨蛋吗？深更半夜到处走，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非要迷路了才想起来！”


    你欣喜的表情还没发挥到极致，就听到了他凶巴巴的话。


    你想了想，合时宜地在他靠近的时候打了个冷颤，然后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嗫嚅着双唇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明显愣了，在路上告诉自己一会一定要狠狠教育夏江的伏黑惠同学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语气重了。


    面前的少女眨着一双含水的眼眸，眉间轻蹙，眉尾加上眼角的走向都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夜深露重使鼻尖显出受冻的微红，衬得面色苍白，水润的粉红嘴唇微微撅起。


    殊不知你自认为有些做作的表情却让他还是败下阵来，让你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小样，还不得是我戏精少女的天下！你得意的小表情他没看见，他闷闷地蹬着踏板。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坐在他后排了。


    半个月的朝夕相处，你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了，你自然的攥紧他的衣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伏黑君吃晚饭了吗？”


    “嗯。”


    “吃的什么？”


    “海鲜泡面。”


    “就吃这么简单吗？”


    “津美纪说你不在没心情做饭。”


    “哈哈哈哈，伏黑君是捡来的，我是亲生的。”


    “……”


    伏黑惠也逐渐习惯了身后这个人偶尔的俏皮话，他觉得初见时沉默寡言又礼貌疏远的小女孩并不是你的内核。


    他感觉他就像在轻轻拆开一个水泥糊的礼物，渐渐看到坚硬粗糙外表下的糖果色，哪怕只窥见一角，他也体会到了些微的成就感。


    你和他说了许久酱油和麻酱不同的风味，你有些累了，沉默着伸出手去抓吹拂头发的冷风。


    凉丝丝的东风从指尖滑走，你的手不一会就变冷了，你没有停下来，微微抬起手，眼睛透过指缝看见了满天的碎钻，深蓝色天幕上的点缀，你惊讶于自己联想到了伏黑的眼睛，随时都有沉静但是透着聪慧的亮光。


    这时你突然觉得自己坐不稳了，自行车在加速，你吓了一跳。


    你因为惯性朝后仰去，为了不摔倒，双手本能地抓住前面的人，迎面吹来的风糊了你一脸头发，你只能埋头贴在他面料舒适的卫衣上。


    你意识到了你们在走下坡路，伏黑居然猛然地加速，你的屁股要从后座上飞起来了，伴随着低低的惊呼，你不得不用手臂环住他的腰。


    风迷了你的眼睛，你只能把额头抵在伏黑凸起的肩胛骨上。


    少年精瘦的腰腹就在你的手掌下，隔着衣服，壮实的触感轻而易举传到你的指尖，你想挪开，但是自行车的速度让你不得不越抓越紧。


    以至于他腹肌有几块你都快要摸清楚了，你痛恨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在留意手掌皮肤传来的信息。


    额头靠着他温热的背，平时看着那么瘦，贴近了才发现肩膀比你宽出许多，你说不出的香味钻进你的鼻尖，你很想用春天刚长出嫩芽的草地来形容这种清新的味道，又有一种积雪消融的凉意。


    全身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你手臂越收越紧，前面的人隐约被你勒住了。


    你在心里感叹，这真是一个好长的坡道…


    终于到平地了，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伏黑有点懊恼自己的恶劣，故意加速这种愚蠢的行为居然是自己做的出来的。他咳了一声，问你：“没事吧？”


    声音经过骨传导，你感觉耳朵听到了额头和空气两个来路的声音，吓了你一跳，赶忙松开他，坐直了，回复他：“没没没没事！”


    你对自己的结巴很无语，你只能没话找话找补一下：“要到了吗？”


    “嗯。”


    两个人都沉默了…


    你在他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感觉你脸红了。


    伏黑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突发奇想的加速，明显让身后的少女受到了惊吓。


    突然环住腰身的手臂和靠在背后的额头，也让他猝不及防。


    湿热的呼吸有规律地喷在后背，他觉得自己无意识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特别是腰间的手臂细微的动作让他不得不吸气。


    应该都变成肌肉了吧，到达平地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以至于到家的时候，你俩都沉默得过头了，津美纪还以为你们闹了矛盾。


    深夜躺在床上伏黑惠，用被子裹住自己全身，凝神静气准备睡觉。


    半晌，枕头被他扔到了地上，在床上翻了三圈，又认命地下去把枕头捡起来。腰间和背部的触感久久没有消散，每当要睡着的时候又想起来少女的呼吸和纤细的手臂。


    他坐在床上徒劳地揉着头发，发誓自己再也不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