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四章情缱绻
作品:《惊雀影》 四娘惊叹道,“阿姐竟是正六品宫中女官了?!阿爹阿娘该高兴坏了!”
孙福海也接着话茬,一边给四娘斟茶,一边措辞道,“先恭喜元娘子了,不过我听闻景泰公主近日要回宫了,娘子在宫中恐要小心些。”
楚庭安颔首,“我也是晚些时候才知,到底是小世子消息灵通,此番二公主回京,必是为皇后和卫国公府一事而来。”语罢看向元娘,“因着乐安乡君的事,恐对元娘不利。后面皇后娘娘也是迟早要回宫的,只怕”
元娘听得有些疑惑,张承解释道,“二公主是皇后的嫡长女,景泰二年,皇后诞下公主六日后瀚海府大捷传回京中,圣颜乐极,当下就定国号为公主封号,二公主也是六位公主中唯一以国号为封号的嫡公主,地位非其余公主可比。招英国公第四子刘文耀为驸马,近两年常去寒山寺清修。”
璋娘子却道,“二公主虽是卫国公府这边的人,但乐安乡君行事本就被她看不上,且二公主向来是非曲直分明,端正恭肃,倒是比皇后还灵清几分,故圣上对其也多有依仗。未出阁前,曾代掌兰台,一直是京中贵女典范。”
孙福海沉吟几许,“就怕下面不长眼的小人,为了讨好主子,故意来找麻烦。”
元娘心下了然,即使景泰公主自己没有来找茬的意思,但下面人为了讨好卫国公府,讨好景泰公主,还是会来找自己麻烦。宫里踩高捧低,向来如此。
遂道,“见招拆招吧,眼下进宫已成定局,倒不如我多了解些情况,未雨绸缪,到时候应对起来心里有个底。”
孙福海两手枕后脑勺,懒懒道,“既然陛下给了10日让元娘子在外修整,不如这几日就去我的澜棠山庄吧,我们也可一边聊事一边休息。杭州府那边,我会派人照应,你们姐俩放心。”
四娘心里甚悦,“多谢世子相助,四娘心里感激。”
孙福海笑着凑近脑袋,“别着急谢,过几日就是我生辰了,你正好想想送我个什么生辰礼呢?”
四娘嗔着一帕子打回去,“刚夸两句就赖皮,得意忘形,果然不能给好脸色。少谁也少不了你的谢礼。”
元娘微斥,“四娘不得无礼”,又向孙福海颔首福礼,“小妹无礼,还请世子多担待。”
张承睨了孙福海一眼,孙福海打着哈哈,“都是自己人,元娘子多礼了,我与四娘不是一般朋友,元娘子不嫌弃,我也该随四娘叫你一声阿姐的。”
楚庭安看热闹正欢,“好说好说,那某也就蹭世子的光,去那山庄闲云野鹤几日。听闻澜棠山庄有四绝,分别是桂棠霜雪。不知能否有幸见全了?”
孙福海正愁张承不来,见楚庭安此话,当即极力邀请众人,尤其是元娘——只要元娘去了,张承必去。无奸不商,谓之是也。
元娘万辞不得,又念及四娘,只得同意。遂一行人敲定,明日即动身前去。
夜,虽是仲春,月色却沁人,不免有苍苍凉凉之感。
元娘倚在一面蔷薇墙下小榻上。闭眸静静思索,一面整合白日里的信息,一面想着日后之事。
张承伫立在一株香橼树下,静静看着眼前宁谧的一幕。就在几月前京杭水道上的商船里,他也曾这般静静凝视过月华下的女子。彼时,两人未曾相识,只觉她月下迎风而立,风吹动衣袖帛带,似要羽化而去;又像一株玉莲,一支白芍,修得人形,正沐在霜华下,吐纳天地灵精。
那时候的自己,第一次有了想停留下来的冲动。哪怕素未谋面相识,但一切一切是那么顺其自然地告诉他——吾心安处。
直至现在,依旧如此。
不同的是,此时二人皆明心迹,虽前路多坎坷,但总有一天他能真正将这株心尖上的芍药花安进他的人生里。
风回小庭逐明月,元娘思虑深沉,又因疲乏,觉只身似飘蓬辗转倦未歇,不免又心中略有戚戚。
忽然身上一沉,继而一暖,抬眸,见是张承将披风盖在自己身上,忙支着手准备起身。张承拦下她此番动作,坐在一旁椅櫈上,元娘将将就坐起身,垫了一个腰枕,靠在榻上。
见张承不语,元娘开口,“多谢国公”
张承出声打断其话语,“那夜,你对我说了那么多话,我负气而走。之后听闻你被接入宫中做了贵人,我方知何为晴天霹雳。战场上,生来死往的,不过是几口气的事,偏在你这里,总叫我心痛、心慌、害怕。后又知你被指为司记,竟有劫后余生之感。元娘,你我,何至于生疏客套至此。”
元娘心下五感复杂,思及那夜决绝伤人心的话,大胆又带有魅惑放纵之感的举动,又喜又愧,又悔又羞。有时候一个收不住,现代人看来略有暧昧之举,只怕在大周已是“放浪形骸”。
想来自己脸皮已是无多,干脆豁出去了,直截了当地问张承,“那你想让我何称呼你?”
不过确实,当下对父兄以外的男子的称呼,多是“郎君”,或者带着排行称呼,似“三郎”,“陈二郎”等,又或者带官职称谓,如“刘中书”等。
张承一时愣住,似是没有料到元娘会直接将问题抛给自己。
元娘似乎真的开始认真考究起当下称谓起来,“你看,蒋汉钧、丁温等人皆称你为‘爷’,但我不是你手下,这般称呼自是不妥;四娘有时称世子表字‘为檀’,有时‘孙二郎’;不知将军表字为何?或称大郎?”
当真是多情总被无情恼!
张承一时抚掌而笑,右手刮了一下元娘鼻尖,元娘顿时脸烧如红霞翻飞。张承左手握起其右手,翻开手掌,在元娘掌心写下两个字,又附至耳边,轻语,“以后这样叫我。”
空气带动耳内纤细的绒毛,竟挠得人心痒,背上浮起一丝丝一缕缕悸动,直达心神之颠。
张承走后,元娘还是望着自己握住的右手,久久不能回神,掌心的两个字似是在夜空下熠熠生辉,只得捂住不漏一丝光亮。
那里,一笔一划,缱绻描摹着两个字——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