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求救

作品:《引山河

    夜,弈王府。


    楚令颐侧躺在床上,四周垂下的淡黄色流苏有些遮挡视线,她以一种扭曲不适的姿态,悄悄看着外头的灯笼,一盏盏熄灭。


    整个王府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她紧张地咬住下唇,光脚下了床,冰凉的地面刺痛着脚心,明明才是初秋,她却觉得这王府里的每一个夜,都寒冷到让她头皮发麻,齿冷身颤。


    门窗关得并不很严实,她蹲下身子,弯腰在床底翻找着,寝衣的边从腰上卷起来,露出了一片光滑的腰背,夜风徐徐探进她的身子,冷得令颐不住地打颤。


    手指有些僵硬,被箱子边勒得生疼,她自打来了弈王府,身子比从前差了不少,再加上正在孕中,更是没力气。


    把一个不大的紫檀雕花方角箱子从床底拖出来,她已经累得眼前发黑,脑袋发懵。


    坐在地上缓了片刻,令颐怔怔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勒红的五指,抬头望一眼凄凉静穆的婚房,有泪珠从眼角流下。


    已经三个月了啊。


    她打开那箱子,取出放在里头的杂物,把压在最底下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令颐不敢点烛,只恐惊动了府中之人,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打开窗棂,借着缝隙里透出来的一点月光,读起那封信来。


    近一百个夜晚里,每每读到那句,囊中白玉,并非令颐所见之和田,是为石英,她便止不住地恸哭起来。


    再看到后头,你我总角之交,而令颐于京中无人,我便是令颐至亲,可做令颐依仗,她的胸口便一阵阵刺痛起来,带着整个左臂都有些发麻。


    母亲的病情已经被瞿大夫抑制住了,两个月前被皇后派人从杭州接了回来,皇后说是觉得从前楚家的宅邸有些破落,不宜养病,以二品诰命的待遇,让母亲住进了她安排的宅子里。


    弈王府中的人对她也无甚不好,以王妃能有的最尊贵的礼节敬重她、听从她。


    慕琨晔,虽不喜欢她,偶有言语上的斥责,却也不曾短她什么,只是时常呆在越萱萱那里,不大理会她的生活,把她当做是收敛权势的工具罢了。


    至于越萱萱,她一心只顾着讨好慕琨晔,对她这个王妃,只当不见。


    一切似乎都很好,除了府中大夫诊出她怀孕那日,越萱萱故意打翻茶碗,烫伤了自己。一番挑拨之后,慕琨晔气急,推搡了令颐几下,伤着了她的膝盖以外,再没有旁的不虞了。


    看那封信看得久了,忽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想告诉梅引。


    也许,能救得了江南那么多百姓的昭铎将军,也能救她。


    清亮的月色之下,令颐把那封信叠了叠,并未藏回箱子里,而是放进了自己袖中。


    次日清晨,令颐用脂粉掩盖了自己淡淡的黑眼圈,总算装扮妥帖。


    正走到府门前时,身子却猛然被人冲撞,差点摔倒在地!


    “呀!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越萱萱扬起的手乍然停在了空中,原本怒气冲冲的神色里,却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是王妃娘娘啊,是妾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了。”越萱萱屈膝向令颐见礼。


    “无碍。”令颐捂住自己的肚子,不想理会越萱萱,径直往府外走去。


    “嗳!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也不带个下人,可需要妾随侍吗?”越萱萱的笑意里,夹杂着几分嘲讽。


    “我去哪里,与你何干,让开!”


    令颐往前一步,越萱萱却又拦在了前头。


    沈梅引从苏州回来了,宫中并无传召,她这个王妃又一向不喜与人来往,此时出去,不是去见沈梅引,还能是谁?


    “楚令颐,你还真把自己当王妃娘娘了!这弈王府的后宅是谁说了算,你还不清楚吗?我劝你还是离沈梅引那个贱人远一点,省得被她害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肆!”


    “啊!”


    这个脓包王妃,竟敢打她?!


    越萱萱倒在地上,捂着左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楚令颐。


    令颐积攒了数月的怒火,终于在越萱萱又一次的挑衅中爆发,她说谁都不要紧,可梅引不行!


    也或许,只是因为梅引回来了,她终于觉得有了底气,才敢惩治越萱萱这个宠妾。


    其实慕琨晔原也算不上宠爱越萱萱,因为越家的事,越萱萱才进府时,也受了不少苛待,可后来有了楚令颐,这一切就都变了。


    方才这一巴掌太过突然,她这才发现,梅引给她的那封信被甩到了地上。


    令颐正要弯腰去捡,慕琨晔却突然从府外进来,一脚踩在了上头。


    “何事惹王妃如此动气啊?”他瞥过了脚下那封信,并未太过注意,打量了他二人一眼,语气阴沉。


    “王爷!妾只不过是见王妃出门不带下人,想跟着随侍,王妃她就打我!”越萱萱立即爬过去,扯住了慕琨晔的衣角。


    慕琨晔伸手扶起越萱萱,上前一步走到令颐身前,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手指十分用力,令颐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王妃这是打算去哪儿啊,嗯?”


    令颐不敢反抗,悄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盯着慕琨晔,眼都不眨一下。


    “城外有赏花会,为期半月,妾想出去散心。”她小声说道。


    “哦,原是如此啊。”慕琨晔放开令颐的下巴,手掌放在令颐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本王还以为,王妃是为了要见什么人呢。”


    “妾不敢。”令颐低着头,不敢去看地上那封信,生怕自己的眼神,会引起慕琨晔的注意。


    “王爷!妾早知道,今日城外的赏花会,沈梅引也会去的!”越萱萱生怕她对令颐的种种针对与欺辱,会被梅引知道,索性胡说起来。


    沈梅引……


    慕琨晔挑了挑眉,这才想起来,刚才似有一封信,从令颐袖中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