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滤镜装点的画面转换，左右对比。】


    【一边是阴丽华初见刘秀时，听他说出心悦爱慕的言语，“秀未曾婚娶，仰慕阴氏小姐已久。”】


    【心动悸然。】


    【一边是郭圣通初见刘秀时，听他说出心悦爱慕的言语，“秀未曾婚娶，仰慕郭氏小姐已久。”】


    【茫然无措。】


    嬴政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莫说对两个不同的女人说同样的话，就是对同一个女人，他都少言寡语。


    刘邦觉得自从戚夫人怀孕之后，他的脑子都开始不太够用了。


    此时他费尽力气想了半天，都不记得曾经有没有对她二人说过同样的话。


    下次说话的时候得注意点，可别像这后世子孙一般，平白让人笑话。


    同一时空下的所有女性，几乎都情不自禁地分别带入到二人的角色之中。


    狠狠共情。


    可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


    郭圣通此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不但是个工具人，刘秀想和自己家族联姻竟也不想费半分心思，连个新鲜的招数和说辞都懒得想。


    在画面没有如此真实地展现到自己面前时，阴丽华的脑海中曾有那么一瞬间猜测过，刘秀是否也曾对旁人如对她那般海誓山盟过。


    只是一稍微一想，便痛得呼吸凝滞。


    现在眼睁睁地“看到”这样的场面，阴丽华觉得自己的正被五马分心。


    她心中有诸多疑问堵在胸口，堵在嗓尖，她现在特别想当面质问刘秀。


    是因为我不够好，你才要娶别人吗？


    是因为我的家族不够实力，你不得不依附别人吗？


    还是一切都是假的，仅仅是逢场作戏？


    ……


    【图像变换。】


    【一边是刘秀身居高位，无奈妥协，由宦官宣布册封的圣旨，殿内群臣脸上的神色由焦虑转为平静……】


    【古井无波。】


    【一边是刘秀即位之初，声色笃定，亲口昭告群臣“丽华吾妻，雅性宽仁，有母仪之美。”，殿内群臣脸色骇然、嗤笑、不以为然……】


    【满目傲色。】


    同一时空下的帝王，尤其是男人们，不少都狠狠地和刘秀共情了。


    这种心如死灰，任人摆布，又不得不屈从压抑的日子，嬴政过了七年。


    尤其是当这些枷锁看似无形柔软的紧固在他身上的时候，更是满心怨怼无处发泄。


    只能将他们含恨在心，日夜提醒，从不敢松懈忘却。


    再有一年。


    嬴政心里默默道，朕要千倍万倍地让尔等感受这绝望。


    李斯觉得身旁的陛下体内的仇恨几乎压不住了，宛如实质一般，触手可及。


    “光武帝还是心爱阴丽华的，他的眼睛骗不了人。”李世民叹息一声。


    虽然于情爱，他不曾感受过此间处境。


    可转换一下，他又何尝没有过这种感觉呢？


    明明他戎马一生为大唐打下江山，却只能辅佐处处不如自己的兄长。


    甚至……


    还要时刻担心自己的性命，持续一生。


    对，就是面前这人，魏征，他还曾建议故太子收回他的兵权。


    “糟老头子，坏得狠。”李世民心里恨恨道。


    “倘若陛下在位之时，有人意图谋反，无论是谁，老臣仍会直言，哪怕身首异处。”魏征看着陛下脑门上恨不得透出的大字“想你死”，毫无畏惧地说道。


    李世民心中想着“算你狠”，嘴上却说，“朕信魏卿是忠于朕的。”


    刘邦也共情了，不过跑偏了。


    他现在满心带入的就是，自己满目傲色地对着群臣们夸赞戚夫人，“戚氏雅性宽仁，有母仪之美。”


    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群臣的恭贺。


    咦？


    有杀气！


    多年战场的经验让刘邦心中警铃大作，他咻地转头，循着杀气最盛的方向看去，赫然对上了吕雉古井无波深邃的双眼。


    呲哈。


    刘邦忽然笑了。


    老子怎会怕她？怪哉。


    吕雉看着面前的刘邦忽而暗中窃喜，忽而如惊弓之鸟，心中只出现三个字。


    狗男人！


    原来，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这样的？


    灿若星辰，哪怕对别人说起，都掩盖不住满心欢愉？


    原来，不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这样的……


    仿若死水，任何筹码加持，终究都是镜花水月，转如云烟。


    郭圣通抬眸看向面前的刘秀，此时他炯炯有神好看的双眼中已经没有刚才的慌乱。


    取而代之的，便是和光幕中一般无二的。


    古井无波。


    【画面中缓缓浮现字迹，显示两年后。】


    【月朗星稀，一望无际的行军帐中，响起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刘秀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脸上的笑纹能夹死二十只蚊子。】


    【“吾儿颜色红润、丰下锐上，圣君尧貌，朕将大汉国运所系的赤色为汝命名，唤做刘阳，丽华觉得如何？”】


    【刚经历初次诞育孩儿痛楚的阴丽华惨白憔悴，无力地点点头。】


    刘秀对两个儿子都喜爱。


    郭圣通非常确定。


    刘秀对她们的“儿子”，是对战利品的珍视。那在未来出生，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会是真定王族和他刘秀最坚强的纽带。


    会是对群臣们争取到胜利果实的双重保证。


    会是一个父亲成家立业最鲜明的标志。


    可，他不是嫡亲父母爱的结晶。


    嬴政现在还没有这个烦恼，他试图代入以下。


    据别的阿婆主说，秦二世而亡，是个叫胡亥的小玩意儿。


    他现在后宫阴气极重——除了嫔妃都是各国公主外，公主们似乎也极其愿意诞下公主。


    嗯嗯，公公主主无穷匮也……


    “若是楚王女诞下麟儿，取名扶苏。”嬴政沉声对李斯道，“取自《诗经》中的《山有扶苏》，形容树大根深，枝叶繁茂。”


    是时候镇一镇阖宫阴气了。


    “啪”。刘邦甩手拍了一下桌面，心道，朕的子孙果然是个“秀儿”，当真是提醒自己了。


    他正苦于戚夫人为他刚刚诞育的麟儿取什么名字。


    这灵感不就来了吗？


    “如意，就叫如意！甚和朕的心意！”刘邦招呼传旨太监道，“传朕口谕，朕为戚夫人所诞下的儿子赐名如意，着礼部拟呈庆祝仪式给朕。”


    他恍地转身，对吕雉询道，“皇后觉得这名起得如何？”


    “臣妾以为甚好，更希望此子可助陛下万事如意。”吕雉抿唇，恭顺地应道。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画面快进，滤镜逐渐阴暗起来。】


    【时间轮转，画面上显示出建武十七年的字迹。】


    【此时天下太平政局稳定，刘秀认为郭圣通心胸狭隘，性情凶残，在他死后不会善待阴丽华母子，全无母仪之德。】


    【同时他又提起阴丽华乃自己原配妻子，对自己情深义重，应身居中宫之位，侍奉宗庙。】


    【于是准备着手行废立之事。】


    “此计乃兵法所云的过河拆桥，想不到还有此妙用。”嬴政没想到看一个阿婆主盘点后宫的视频，竟也可以举一反三。


    感觉收获颇丰。


    “十七年。”吕雉心中默默盘算，不知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多少。


    得尽快了。


    刘彻最近也动了废后的心思，他不再和卫子夫等人闲话，专心地看起光幕来。


    取取经，看看后世子孙能给自己提供出什么新鲜的思路。


    这样可以少走弯路。


    朱元璋觉得，对于鸠占鹊巢的郭圣通，光武帝刘秀似乎忍耐的时间有点长了。


    此时又想，对于从龙功臣，十七年。


    他可等不及。


    【刘秀明知郭圣通并无大过错不足以废后，为了避免过本动摇，将朝堂动荡的负面影响减少到最小，他先大封其娘家诸人为侯，赏赐大量银钱，还亲自莅临郭府，安抚人心。】


    【已被废弃的郭圣通则被化名为“王太后”，移居皇城北宫寡居。】


    【此时嫡庶异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刘疆虽仍身居太子位上，日益惶恐不安，于是听从大臣的建议，多次上书想要让位。】


    【两年后，刘秀同意了刘疆的请求，前太子刘疆退位东海王。】


    【九年后，建武二十八年六月。】


    【寿光侯刘鲤怨恨降帝刘盆子害死自己的父亲，通过刘秀和郭圣通的儿子刘辅结交幕僚，杀了刘盆子的兄长故式侯刘恭。】


    【天子震怒，刘秀不顾郭圣通刚刚去世，下诏抓捕诸王幕僚，酿成一家三口伏尸于郭圣通灵堂的惨剧。】


    【刘辅则下诏狱三日，数千人因受牵连而死。】


    【两个月后，郭圣通所出的四个儿子刘疆、刘辅、刘康、刘延被赴封地。】


    【曾经雄霸一方的真定王家族至此退出东汉的政治舞台，就此成为落魄贵族……】


    真定王族和郭氏家族的命运，就这么□□/裸毫无预兆地摆在了堂内众人的面前。


    刘秀从未细想过未来，更不相信自己会如光幕中一般无情无义。


    除非，郭圣通当真心思歹毒，以至于向来以人为善的他都忍不住痛下杀手。


    明知道自己会是这个结局，刘扬心里快速地做着选择。


    此时他和刘秀已经结盟的事情想必已经传遍了各叛军和政权帝王的耳朵里，此时反悔，以后无论是哪方胜利，都不会有他真定王族的容身之地。


    可。


    一旦和刘秀绑在一条船上，似乎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为郭圣通考虑过分毫。


    盟要结。


    婚也要结。


    夫婿必须是刘秀。


    至于女子嘛……


    刘扬转过头看向郭圣通的母亲，开口道，“不知郭主意下如何？”


    郭主想说，杀了他。


    把这个未来的帝王绞杀在此时此地。


    此间念头转瞬即逝，郭主摇摇头又点点头。


    暗叹自己竟是为了女儿的婚事，恐染上了失心疯。


    此时杀了刘秀，还会有刘不秀，刘很秀。


    无论是谁执掌兵权，真定的地理位置就决定了，真定王族必是被拉拢的对象。


    而刘扬，无论最终投靠谁，都会选择献祭出自己的女儿，为两家谋求未来数百年的昌盛繁荣。


    乱世当道，人心不古。


    很多人活着就很难了，而她们贵族至少还有选择的机会。


    只是这机会，看起来不太靠谱。


    “王爷、大司马稍安毋躁。”郭主端起茶杯轻饮几口，平复心情举止雍容，正色道，“这神迹，不是还没讲完吗？姑且再耐心一些，看看后事如何，再做决定也不迟。”


    堂内众人纷纷举头，各怀心事地看向半空中的光幕。


    其实大家心中几有论断——


    大局已定，无非是想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可能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