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顿悟

作品:《明黎予我

    第二天,祁诗弦刚回来,温寻昭没去祁谏和那,她不想打扰他们一家的团圆之乐。她便在书房里画了一早上画,中午吃完饭在房间里做作业,她看着卷子上的数学题,有些头疼,她揉了揉头发,仰着脑袋伸了个懒腰,又把下巴抵在桌上,笔尖触着白纸。


    她突然就想到,在学校时,旁边的少年总会按着笔,全神贯注地看着数学题,不用很久,他就能洋洋洒洒地写下答案。他写字时懒洋洋的,爱连笔,转折处随意带过,不怎么仔细。


    他爱支着脑袋,把头瞥向她这一边,有时看见她写错,他变回轻笑一声,然后耐心地和她解释。


    他历史不怎么好,班级中上的水平,每次写历史就皱着好看的眉毛,桃花眼里写着烦躁。写语文也一样,她向来觉得他很有耐心,可那几百字的作文却时常让他不耐。


    少年的脸不断浮现在她脑海里,他穿着干净的校服,书包挂在一边肩上,用手抓着书包带子,他的手十分有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少年站在阳光下,耀眼得胜过骄阳,他轻笑着,目光温柔地喊着她“温寻昭。”


    温寻昭缓过神来时,看到刚刚洁净的白纸上,多了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那双桃花眼在熟悉不过,他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纸中走出,笑着唤她一声“温寻昭”。


    温寻昭看着自己莫名画下的画,怔了许久。然后仔细把纸收起,放在柜子里。


    文学素来是她的挚爱,她以前不太懂,为什么书里的爱情总是毫无预兆,突如其来,如洪水般猛烈,总令人的一切防备溃散。她现在,好像懂了。


    夏花热烈灿烂地盛开不需要理由,喜欢一个人也是。


    温常荫下午就回来了,更好碰见坐在门边看着雪发呆的温寻昭,“阿念,你在这干嘛呢,快回去,一会着凉了。”温常荫提醒道。“欸,好。”温寻昭缓过神,应下。就看着温常荫步履匆匆地去找温流锦了。


    “大伯,查过了,容文吟已经回来半年了,他们与唐家是亲家,又与顾家交好,大概半年,他们在魔都的产业就能全部回归京城。容家大概今年七八月就能回京。”温常荫说道,他做起正事比平时正经不少,“当年的事情,应该还有唐家,林家,和顾家知情。”


    “林家?哪个林家?”温流锦问道,“文化圈那个,林老爷子在京大做教授,与容渊认识多年,他小女儿林蕙,是二嫂生前的发小,顾南舟妻子。”温常荫口中的“二嫂”自然是容文之。


    “我知道了。”温流锦点点头,沉吟道。“顾南舟大儿子,是阿念同学,叫顾执。”温常荫继续道。


    “顾执?和阿念同分那个中考状元?”这个名字温流锦听说过,今年在商圈风头无两,顾家本就是商圈的领头羊,顾执更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城府却不输顾家那群老狐狸,前段时间,更是为顾家拿下一个极其重要的项目。他的能力,远在他父亲和他爷爷之上,他日后若是继承顾家,让顾家在京城商圈断崖式领先就只是时间问题。


    “是。”温常荫点点头,“上次阿念受伤,好像还是他陪着去医院的。”


    “你答谢人家没有?”温流锦问道?


    “没……”温常心虚地挠挠头,“当时他就和我室友还有那个医生走了,我后来就忘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温流锦点点头。


    温常荫转着手机,走出书房,他今天一查才知道,容青亭原来是容家人,上次那个医生,居然是唐家那个小少爷。他眯了眯眼,莫名有些烦躁。


    他一出来,看见温寻昭还坐着门口,“阿念,你怎么还在这?不冷吗?”


    “我没什么灵感,出来透透气。”温寻昭靠着门,说道。


    “你和上次陪你去医院那个同学关系咋样?”温常荫冷不零丁地问了句。


    一提到顾执温寻昭都发觉脸有些发烫,“啊,还可以,怎么了?。”


    “就突然想起来好像没答谢人家。”温常荫挠挠头,说道。“我事后请他吃饭了。”温寻昭说道。她那会和顾执生疏的很,什么事都要讲个两清。“那行,还是你细心。”温常荫笑笑,“阿念,过几天就是除夕了,你这几天不用过祁老那去了。”


    温寻昭有些不解,以往她都是在祁谏和那练习练到除夕前两天的,她也不多问,点点头说“好。”


    后面几天温寻昭都乖乖呆在家,没出门,考虑到年后要画画,她就先把作业写了,有时候写累了就练练琴,看看书,偶尔被温流锦拉着下下棋。


    日子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除夕了。


    那天一大早,大伯一家就过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忙了一天。晚上守完岁,温寻昭困的不行,和温云筝一起回房间了。温家有不少客房,可温云筝每年都喜欢跑来和她睡。


    “阿念,你抱着手机一晚上了,包饺子都在发信息,和谁聊得那么欢呢?”温云筝八卦道,眼睛亮晶晶的。“你,有喜欢的人啦?”


    温寻昭脸烫的厉害,裹着被子,就露出一颗脑袋,“好像,大概,可能。”


    “哎呀,正常啊,这个年纪都会有的。”温云筝宽慰道,“谢云起啊?”


    温寻昭仰起脑袋,蹙着眉,“才不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觉得我喜欢谢云起啊?我明明对谢云起和程至衍一样啊,也没人怀疑是程至衍啊。”说完后,她又想到,顾执会不会也那么想,顾执误会了怎么办,一想到这,她的眉蹙地更深了,愁眉苦脸的。


    温云筝见状赶紧哄到,“哎呀,不是,你们俩一起长大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容易怀疑到一块啊,而且,程至衍长得没谢云起好看啊,自然都怀疑你和谢云起啊。”


    “我们两个认识那么多年,要是有什么感情早有了,怎么会现在才喜欢呢?”温寻昭说道,语气不像平常那般温和凉淡了,语速有些快,带着点恼。


    “主要是我觉得,除了谢云起,也没人配得上我们阿念啊。”温云筝笑嘻嘻地说道。温寻昭确实很优秀,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学天赋也颇高,获奖无数,受许多大家指导赞扬,成绩也是十分优异,相貌和礼仪更是无可挑剔。许是温云筝对她又有滤镜,她就在温寻昭身上找不到缺点。


    “才不是,他也很厉害的。”温寻昭反驳道。


    “谁啊谁啊?阿念,告诉我嘛。”温云筝晃着她的手臂,撒娇道。


    “你不认识。”温寻昭说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温云筝笑得狡黠。


    “就是,当年除了我之外的那个状元。”温寻昭脸红的厉害,声音小小的,说完又把脸埋进枕头里。


    “顾执?”温云筝问道。


    温寻昭听见他的名字,耳根子红的都快滴血了,“你怎么知道的?”


    温云筝就像被点了笑穴,笑得停不下来。温寻昭不明,晃了晃她的手臂,“姐,你别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欸,你这眼光够毒的,这个确实不错。”温云筝笑了半天,终于停下来了,她缓缓给她讲着顾执年纪轻轻在商圈闯下的成就,温云筝讲了许久。温寻昭听着有些心疼,每周抽空开会,不断地写策划,怪不得他总在早读的时候补作业,下课还总趴着休息。


    “阿念,你发什么呆呢。”温云筝问道,温寻昭缓过神,“啊,没什么。”


    “不过我不是因为他那么厉害才知道他的,我知道他是因为,温宁生,那小子初二的时候,去找人顾执打架……还输了,被人打的可惨了。”温云筝笑个不停。“就是那次被我爸打了一顿,扔他回来,顶着肿了一边的脸,抄了一百遍家规和三百次家训。”


    温寻昭想起来了,“他那次原来是找别人打架,怪不得大伯那么生气,他为什么找顾执打架啊?”


    “他脑子有泡,他当时兄弟的女神,看上顾执了,他兄弟想去找顾执麻烦,又不太敢,就去找温宁生,温宁生当时有点中二,被人抢了个校草的名号十分不爽,然后他和他兄弟放了学就把人顾执堵巷子里了,结果两个人打不过顾执一个,当时温宁生和他兄弟还比顾执高半个头呢?被人打的落花流水。”


    温寻昭关注的点也不是自己堂哥犯蠢,她问,“堂哥兄弟的女神?喜欢顾执?”


    “对啊,好像叫什么,宁如月?”


    温寻昭:……


    “后来温宁生他兄弟和她谈了一段时间,不过两人分手之后她又去追顾执了。”


    温寻昭:……怪不得宁如月那么嫌弃自己初中的所作所为。


    “挺漂亮一姑娘,就是谈恋爱不怎么走心,嗯,追顾执也不怎么走心。”温云筝评价道。


    “姐,你有听说过,顾执初中有喜欢的人吗?”温寻昭问道,有些紧张,她认真地看着温云筝。


    “没听说过,应该没有吧,他初中的时候学习可认真了,竞赛拿奖都拿到手软,而且他对姑娘怪冷漠的,他打球永远自己拿个保温杯,不拿别人送的水,别人给他表白也从来没答应过,拒绝的干脆利落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哪怕但是初中部最漂亮的宁如月追了他那么多年他都无动于衷,从来不搞暧昧。”温云筝回忆着,看着旁边满脸愁色的温寻昭,不解。“怎么不开心了?”


    “姐。”温寻昭抱着她,鼻子一酸,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温云筝一听,也难受了,“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很值得他喜欢。”温寻昭鼻子堵的厉害,眼睛很涩,说话都带了些哭腔。


    “为什么不值得啊?我们阿念那么漂亮,那么聪明,我还觉得他不值得你喜欢呢?你比他好多了。”温寻昭虽然不被父母宠爱,可是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叔公小叔,哥哥姐姐的掌上明珠,当宝贝眼珠子疼着的姑娘,何时那么卑微过。


    温云筝说着,想到自己喜欢谢云征的模样,也是,又自卑又多愁善感的,眼睛也红了。


    “我觉得我不够好。”温寻昭的眼泪一滴滴地砸下来,连她亲生母亲都说她差劲,以前李嫣柔骂她的话猛的一下涌上她的脑海,那些肮脏的字眼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母亲会用那种,顾执连看都不舍得让她看的字眼去骂她。她哭得更凶了,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爆发。


    温云筝看着她哭得那么凶,赶紧安慰道“才不是,阿念你最好了……”安慰着,她自己也哭了,两人哭成一团。


    两人哭了很久,边哭便安慰着对方,她们聊了很多心里话,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温寻昭睁眼时,想起昨晚的场景,她自她父母去世,她就再也没哭了,昨晚不知怎么,一下没忍住,哭得那般厉害。旁边的温云筝还在熟睡,她睡在里面,轻手轻脚的越过温云筝去拿手机看时间。


    “姐,七点半了,起床了。”温寻昭摇摇温云筝。“再睡一会。”温云筝喃喃道,温寻昭无奈,只好使出杀手锏,“谢大哥会过来拜年你忘了吗?”


    温云筝腾的一下下床,“我裙子呢?”


    温寻昭换完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温云筝惊的口红都差点抹歪了。


    少女穿着红色连衣裙,裙子是秦婉华找人量身定做的,露出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勾勒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裙摆下的小腿白腻纤长。


    乌黑浓密的发披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空灵澄澈,没有一丝杂质。唇瓣不染而红。那张脸美得不像俗世所有,如此艳丽的红裙丝毫没有喧宾夺主,反而将她身上的清冷的气质与书卷气衬得更加浓重。


    温云筝围着她转了两圈,感慨连连,“不是,你这长相,这身材,这气质,哪个男人配得上你?而且你才十五岁欸,我就没见过谁十五岁能好看成这样的。”温云筝噼里啪啦夸了一堆,夸得温寻昭都不好意思了。


    温寻昭拿了把梳子,梳着头发,温云筝的咸猪手往她胸前揉了一把,温寻昭脸刷的一下红了,她连忙用手护住,往后退了两步,羞得眼睛都有些红了,“温云筝!”温寻昭很少这般连名带姓地喊她。


    始作俑者笑得像个流氓,还不忘调侃她,“阿念,你得有c吧。”“没有!”温寻昭红着脸说道。


    “你的怎么那么大,怎么长的?”温云筝问道。


    “温云筝!”“错了阿念,姐姐错了。”温云筝知道温寻昭真要生气了,赶紧哄道。“不是,姐认真的,你这怎么长的,我也想长,我都十八了还是a。”


    温云筝语气确实十分认真,温寻昭摇摇头,“不知道。”她耳朵现在还是红的,温云筝也没问了,再问下去怕她真生气了。赶紧转移话题,“阿念,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温云筝问。


    “姐,家规第三百二十一条,未成年不可谈恋爱,违者抄家规20遍,家训50遍。”温寻昭眼神有些黯淡,说道。


    温云筝:……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