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迷茫

作品:《明黎予我

    温寻昭熬了夜,是第二天早上七点才睡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眼,按开了手机,发现电量所剩无几,两人昨晚的电话还没挂断,她轻轻问了句,“顾执。”无人回应。


    “还没醒吗?”她又问了句,声音轻轻的,因为刚刚起床,有丝丝沙哑,语气带着乖巧的试探。她又继续道,语调乖巧地不像话。“顾执,我可能要挂你电话了,我要洗漱画画去了。”


    “那我挂断了哦。”她轻轻地说,生怕吵醒他,然后有些不舍地挂掉了。


    温寻昭又给手机充电,再给顾执发了断文字解释。


    她刚刚对着手机自言自语说的话,顾执一字不落地听了。


    他比她醒地早一些,昨晚睡前他就觉得他今早起床得洗床单了,果不其然,如他所料,确实需要洗。


    他起床后浑身燥热,拿着衣服进了浴室,神使鬼差地把手机也拿进去了,他开了静音,怕水声吵到她。在浴室里洗冷水澡时,她就醒了。十六七岁的少年血气方刚,大早上的,女孩乖乖巧巧的声音,成功让他的冷水澡白洗了。


    许久之后,顾执从浴室里出来,吐了口气,开始把床单给扯下,塞到房间阳台的洗衣机里。


    准备拿去晾时,顾偕推开房门,一脸疑惑,“哥,你这床单不是刚换的吗?”


    顾执有点洁癖,自己房间都是自己解决的卫生,从不让别人插手,每次床单都是自己亲自晾,每两周换一次床单,他记得他哥换了没一个礼拜啊。


    “少管。”顾执敛着眉,烦躁都写脸上了。


    顾偕不解,他哥今天怎么那么暴躁。


    温寻昭放下笔,看着刚刚临摹完,墨还未干的山水画,“嗯,有些浮躁啊。”祁谏和从一旁走来,评价道。


    温寻昭还怔着,没回复,“阿念?”祁谏和唤了唤她的名字。“哎。”小姑娘缓过神,懊恼道“抱歉老师。”


    祁谏和笑着摇摇头,“去休息一会吧,也画一早上了。”他平和问道,“阿念,今天怎么这般浮躁?”


    “可能昨晚睡晚了。”温寻昭低着脑袋反思。“好了,老师饿了,猜猜你傅奶奶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祁谏和向来疼爱这个徒弟,舍不得继续批评。


    温寻昭吃完中饭,和傅音正聊着家常,李妈突然走上来提醒,“夫人,唐诵先生和他夫人来了。”两人脸色一变,互看一眼。


    温寻昭不想让两位老人家为难,笑着开口道,“老师既有客,我就上去画画了。”


    “好。”傅音点点头,看着温寻昭上了楼,见不到她的身影才道。“李妈,把前段时间小喻拿过来的茶叶拿出来吧,阿诵爱品茶。”


    小喻是傅音大儿子,祁诗喻,三十岁,未婚,从商。


    一个干练漂亮的女人,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的手臂,从门口缓缓走进来。


    “老师,好久不见。”唐诵温润笑道。


    “来来来,快坐。”傅音招呼到。


    傅音学生众多,弟子却很少,那么多年,只有毕咏和温寻昭两个,唐诵,就是傅音最钟爱的学生之一。


    唐诵和容文吟前来拜访,无非就是容家回京的事。下午五点,几人聊得差不多了,傅音看着时间,估计这温常荫准备过来了,便说道“帮我们提前说一声,明天我们两去看看你岳父。”


    “好,那就不继续打扰您了。”唐诵温和地说道。


    两人走后,傅音一脸愁容,“容家在魔都那么多年,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旁边的祁谏和脸色也不大好,“后天诗弦回来,老温他们会过来,顺便和他们说说这件事。”


    这毕竟是温家的家事。他们两家关系密切,祁家又与容家有所交往,才知道这一往事。


    虽然温李两家没有什么交流,但温荣茂与李嫣柔自小学相识,也算青梅竹马。温荣茂念大学时,救下一个被混混困住的女生,就是容文之。容文之是京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不仅成绩优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也是风华绝代。养成了那般骄傲强势而又乖张的性子。


    而那般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对温荣茂一见钟情,并展开追求,她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京城多少少年爱而不得,却放下一身傲骨去追求温荣茂,许是虚荣心作祟,温荣茂答应了。


    温荣茂年少轻狂,对容文之并没有多少真心,只是沉沦于自己的虚荣心,两人交往后,他前面享受着虚荣心的满足,后面逐渐厌烦,他难以忍受容文之的强势,也终于认清自己真爱之人是李嫣柔,准备与容文之分手时,容文之怀孕了。纸包不住火,事情很快就闹到温,容两家长辈那里去了,气得容家直接上门找温流锦商讨,温流锦一生清廉正直,温荣茂的行事作风多次违反家规,有损温家脸面,让温流锦气得不行,直言若是温荣茂不娶容文之就将他赶出家门。


    在容文之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两人领证了,连一场婚礼都没办。


    容文之怀孕八个月时,李嫣柔找上门,彼时她已有三个月身孕了,温荣茂出轨了。李嫣柔说她与温荣茂真心相爱,她求容文之,放过温荣茂。


    容文之被气得早产,大出血,两个孩子刚落地没多久就去了,留下一儿一女,兄妹俩一出生就送进保温箱。


    后来李嫣柔那个孩子终究没留住,李家把责任推到容家身上,非说是死去的容文之克死了李嫣柔肚子里的孩子。


    容家两夫妇向来疼爱那个女儿,在京城难免睹物思人,容老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最后容家长子容文及决定举家迁往魔都。


    容文之留下的一儿一女,因为不足月,两个孩子身体都不好,医生都断定那个女孩活不过半年,所以容家带走了男孩,把温寻昭留给了温家。


    谁也没想到,半年之后,那个女孩安然无恙,还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容家走后,温荣茂就与李嫣柔领了证,给了她一场极其盛大的婚礼。他们举行婚礼时,温流锦两夫妇没有到场,带着小小的温常荫,陪着发高烧而住院的小温寻昭。


    温荣茂多次违反家规,温流锦一度想将他逐出家门,后来为了温寻昭能上族谱,也只能作罢,只是让温荣茂不能再踏入温家老宅,温荣茂去世后,牌位也不得上宗祠。


    “容家本就在京城根基颇深,此次回京,恐怕只需一年。”祁谏和沉吟道。“我会和老温说的,这毕竟是温家的家事。”哪怕两家交情再好,也没有插手别人家事的道理。


    祁谏和前一天去会客,今日他在国外求学的小女儿祁诗弦回来,忙着为她洗尘的事,也没让她过去。


    温寻昭这两天在家里临摹,她浮躁的很,做什么都沉不下心,她为了让自己沉静下来,在书桌前练了一早上的大字。


    快中午时,温常荫敲了敲门“阿念。”“请进。”


    “走啊,去接带你接祁诗弦。”男人甩着车钥匙,说道。温寻昭转了转酸痛的脖子,揉了揉腰,“好。”


    祁诗弦与温常荫,程至慈和谢云征同岁,四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


    刘叔送温流锦两夫妇去祁家,温常荫载着温寻昭去机场。


    到机场时,程至慈和程至衍已经在等着了。女人穿着白色的大衣,温婉恬静,笑靥如花,温寻昭一直觉得,程至慈是一个像茉莉花一样的女人,娇小,纯洁,低调,不耀眼,但只要一靠近,就如闻到茉莉的香一般,沁人心脾,久绕心头,永生难忘。


    程至慈性子温吞,就连与多年的好友温常荫,谢云征见面都是略略点头,不做多的言语,她也只是对祁诗弦一人话多一些。


    “欸,你们可算来了,我们都在这等一个小时了,我姐非要来那么早。”程至衍说道。


    程至慈低头看着脚尖,没说话。“欸,你小子,少说你姐坏话。”温常荫笑得匪里匪气,朝他扔了瓶水。


    女人抬头,她有一双标志的杏眼,眸色偏浅,清澈见底。


    女人浅浅一笑,朝两人微微点头示意。温寻昭和程至衍坐一块说话,温常荫坐在她旁边,刚想逗她几句,谢云征电话就来了。“喂。”声音不耐。“在哪?”对面声音温润。


    “这哪个口?”温常荫戳了戳女人的手臂,程至衍看着就在眼前的牌子,不解。女人报了个数,温常荫照说了。没一会就看到了谢云起和谢云征。


    “常荫,云筝没来吗?”谢云征问道。“没,那臭丫头懒得很。”温常荫兴致缺缺。


    温寻昭给温云筝发了条信息,说了下情况,对面给她刷屏了一轮后,不经意地问了句,【你们,接到祁诗弦了?】


    温寻昭笑了,怪不得她姐今天没跟着一起来。


    “你看什么呢笑那么开心?”程至衍凑上来问。“嗯,没什么。”温寻昭黑了屏,笑着敷衍他。“嘁,你瞅你那模样,哪像啥事没有的样子?”程至衍笑道。


    “问你们个事。”程至衍挠挠头,“就,我有个朋友……”他看着两人同时挑眉,“他吧,看上一姑娘了,但是,和那个姑娘不熟,就是只知道一个名字和有个联系方式的交情,然后吧,他呢,确实挺喜欢那姑娘的,你们说,他该怎么主动开口,额,和她联系呢?”


    “许遥年这姑娘有些自来熟,你随便和她说些什么就行了。”温寻昭说的温和,笑得灿烂。


    程至衍耳朵都红了,压着声音,咬着牙“温寻昭!”


    几人笑成一团,“不是,很明显吗?”程至衍脸红的像个怀春少女一般。


    “嗯,非常明显。”谢云头。“那天吃饭明明你和人家不认识,却坐到人家对面,还一个劲地问人家喜欢吃什么,一大桌子的人也不见得你问问别人,你说,这不明显吗?”谢云起弯着唇,娓娓道来。


    “那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和顾执一早就走了吗。”程至衍又问温寻昭。


    “是啊。”温寻昭笑着点点头,“因为你很明显啊。”


    “嗐,这已经不重要了,你们倒是给我想想我现在该怎么办。”程至衍略急,“我和她聊得挺来,要不,我帮你问问?”温寻昭笑道。“你别问那么明显啊。”程至衍提醒道。


    温寻昭点开微信,两人的脑袋凑上去,“欸,你和顾执什么时候那么熟了?”程至衍问道。


    温寻昭没有置顶,但是在最上面的就是顾执的聊天框。“我们是同桌,又是邻居,一直都挺熟啊。”温寻昭回得随意,认真地给许遥年发信息。


    “哦。”程至衍没想那么多,温寻昭有新的朋友这是好事。谢云起嘴上的笑容有些僵,抿抿唇,没说话。


    “你们三个小孩,在干什么呢?”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三个人抬头,男人身着笔挺的西服,撑着谢云起身后的椅背,微微躬身,笑容温润,面容俊逸。来者正是祁诗喻。


    “喻叔叔。”三人齐声。“嗯,乖。”男人笑道。他坐在温常荫旁边,和几人聊起来。


    几人又等了二十分钟,边走到接机口,没一会,一个身着卡其色风衣,走路摇曳生姿的女人,拉着行李箱,带着墨镜,缓缓走出来,女人似乎看见他们了,把墨镜往头上一推,她的眼俏皮灵动,张扬的红唇勾着,笑得恣意,那张脸美艳,颇具故事感,微微一笑,风情万种。“嗨,我回来了。”


    女人率先拥抱了程至慈,朝她脸上印了个香吻,“阿慈宝宝,想死你了。”


    众人:……


    “本小姐回来,怎么没有鲜花?”女人故意矫揉造作地说道。“忘记买了,下次一定有。”程至慈笑着哄道。


    她望了众人一圈,就看到了躲在一边的温寻昭,然后又走上前给她一个香吻,把温寻昭都亲懵了,“啊啊啊,阿念宝宝,你怎么那么好看!”


    众人:……


    祁诗喻揉了揉眉心,对祁诗弦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十分无奈,拉着她的行李箱,“阿弦,走了,爸妈在家里等着。”


    “哦。”祁诗弦一手勾着程至慈一手勾着温寻昭,左拥右抱,享受地不行。


    “哥,你今年有没有给我找嫂子?”“温常荫,我怎么感觉你又丑了?”“阿起,你别那么死气沉沉地,笑笑嘛。”“阿衍,这想什么呢,你这心思跑哪条马路上去了。”“谢云征,你这衣品,毫无长进。”……


    从候机室走到停车场,话唠大小姐从祁诗喻迈入三十岁聊到故乡的蔚蓝天空,一秒都没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