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处
作品:《明黎予我》 早上八点,开幕式准时开始,温寻昭站在炽烈的阳光下,看着入场的国旗队,站在最前面,踏着正步,身着礼服的,是家里最为叛逆轻狂的温宁生。
温寻昭悄悄拿出手机,录了下来,发给爷爷奶奶。站在旁边的齐悠声音很轻地问她“阿念,你在拍什么?”
“拍我堂哥,站在最前面那个。”温寻昭收起手机,回复道。
“温宁生吗?”
“是的,你怎么知道?”
齐悠低下头,耳边的碎发盖不住微红的耳畔,“他,很优秀,很出名。”
“是吗?我哥从小调皮的很,被我爷爷罚抄书抄的最多的就是他。”温寻昭笑着,回忆着温宁生这些年让爷爷有爱又恨的事情。
“我哥确实很厉害,他初二的时候,在路上看见一个流氓欺负小姑娘,把人揍了一顿然后报了警,那是他打架打的最凶的一次,但是也是我爷爷最自豪的一次。”她现在都对那时温宁生一脸的伤印象深刻。
“我听说过,他是个很善良的人。”齐悠回答,声音很小,温寻昭没听清,她正想问,偏听见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喊到“高一一班方阵,过来排队准备入场。”
“先走吧。”齐悠仰着头看她。
“好。”温寻昭笑着回答。
温寻昭和顾执走在最前面,举牌和举旗的人,只有他们两个穿了简单的黑白礼服,低调不张扬,却又足够夺目耀眼,彼时连阳光都正好,或许全校只有拿着手机给自家妹妹拍照的温宁生才嫌顾执碍眼。
一班回到自己班的位置时,刚好轮到十二班,宁如月站在主位,一身黑色的芭蕾舞裙,姣好的容颜,精致的妆容,恣意的神态,像只骄傲至极的黑天鹅,在蓝色的跑道上翩翩起舞,她当真是应了自己那句“大杀四方”。
各班的表演接近尾声,温寻昭被负责老师喊走准备演讲。
温宁生已经没了那副正经的样子,拿着手机准备录像了,“兄弟,太光明正大了点吧。”身边的男生调侃道,自己也准备掏出手机。
“那是老子堂妹。”温宁生找到一个极好的角度,面不改色地给了旁边男生一脚。
“本来以为你姐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你堂妹更漂亮,她刚开学演讲的时候,照片都传到校友群去了,我哥刚好上一届刚刚毕业,贼后悔没生晚一年呢。”旁边的人凑上来围观着温宁生拍照。
“你们这群玩意,别打我妹主意。”温宁生警告道。
“不会,一看就追不到。”有个男生实话说道,“欸,生哥,你这拍照技术可以啊,这角度真好看。”
“给我姐拍照打磨了十几年的技术,能不好吗。”而且温云筝每次都真打。
“闭嘴,我要录像了。”温寻昭依旧准备上台了,周围人立刻散开给他留了条拍照的路。
温寻昭演讲的时间不长,接下来就是校长的无聊演讲。
温宁生立刻就把视频发到家族群。
他爷爷的语音立刻就几十秒几十秒地来了。俩老人在电话对头对孙女“低调”地夸了一番。
接下来就是他小叔和他爸妈的一连夸赞,温寻昭都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温宁生笑容难掩,正好校长讲话也结束了,准备去找温寻昭一起吃饭。
温宁生给温寻昭打了个电话,没接。
第二个,没接。
第三个直接给谢云起打的,通了。
“我妹呢?”“饭堂。”“你们那么快?我现在过去找你们。”“行,二层靠窗那。”
饭堂,一班半个班的人占了大一排桌,大家聊的很欢,温寻昭又看了静音,根本不知道温宁生来了电话。
“生哥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一会过来。”谢云起说道。
“行。”温寻昭点点头。
一群人突然聊到月考。
“这次语文作文有点变态了,好像是按前几年一个高考改的。”谭舒妍说道。
“对我觉得我跑题了可能。”陈楷泽附和。
众人讨论着作文讨论了许久。
温寻昭也没参与讨论,寻思着这次作文她觉得挺简单的,难道审错题了?
她想着,突然头发被人从后面一扯,是温宁生。
“你们走的也太快了吧。”温宁生把饭盘放在温寻昭的旁边,感叹道。
“欸你几个自己吃吧,我和我妹他们吃。”温宁生和自己几个兄弟说道。
他几个兄弟一阵唏嘘,坐到后边一排去了。
一班的一群人看来看去,没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温宁生给兄弟发了条微信【兄弟,帮个忙,去小卖部买20根雪糕,最好吃那种。】
又转了600元,【剩下的归你,下回请你吃饭,谢啦,快啊。】
几分钟后,一个男生气喘吁吁的拎了两袋东西过来“温宁生,跑死我了,下次记得请我吃好的。”温宁生接过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递给他“给你。”
然后转身对一班一群人咧嘴一笑,然后一个一个地发雪糕“大家好,我叫温宁生,我是温寻昭的堂哥,谢谢大家平时照顾我妹妹,如果遇到什么麻烦,随时可以上高二六班找我!”
发到顾执的时候,笑意满满的脸瞬间臭了,丢了一根给他。顾执接过,笑着说“谢谢,温宁生同学。”一字一顿地,听得温宁生想和他再打一架。
“看在你是我妹同桌的份上,放你一马。”温宁生咬牙切齿道。
“到底是谁放过谁啊?”这么些年温宁生一点没变,依旧那么蠢。
“谢谢啦,不过,就算没有这雪糕我们也会好好照顾温寻昭的。”乔思典叼着雪糕回应道。
“就是,放心好了。”大家附和。
“阿念,你哥可真疼你,比我那个亲哥好多了。”易映月戳了戳她,甜甜地对她笑。
“你哥哥也不错啊。”易映月她哥哥已经上大学了,经常看他带东西给她吃。
“你哥帅啊,还很出名。”
易映月身旁,齐悠听了这话,眼睫颤了颤,嘴角弧度极小地弯了弯,又很快收收回笑意,她低了低头,看着脚尖,心不在焉地吃着雪糕。
温宁生极快地混入一班的圈子,和一群男生天南地北地聊,吃完饭后搭着肩一起回宿舍。
温寻昭回宿舍的路上,看见前面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裙,裙上有一片红色,连忙把外套脱下跑上去替她遮住。
“你做什么?”女孩蹙着眉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红了脸,“同学,你裙子脏了。”温寻昭的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
女孩有些窘迫,“谢谢你,可是,我会把你衣服弄脏的。”
“没关系,脏了可以洗。”温寻昭摇摇头,她声音很温柔,“你到时到高一一班找我就好了,我叫温寻昭。”
“我知道的。”女孩点点头。“谢谢你。”“没事。”温寻昭摇摇头,往宿舍的方向走了。
这一切顾执统统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地骄傲。
到了宿舍,温寻昭习惯一天刷三次牙,刷牙时,脑子里全是前几天语文作文的题目,她每个字都记得,确定很多次自己没有跑题而且写得确实还可以才放下心来。
“阿念,你赶紧睡一下,你下午还要三千米呢。”乔思典提醒道。
“行,我现在去睡。”温寻昭答应着,其实她不担心下午的三千米,平时晨跑有时比这个还多。
温寻昭比赛开始的时间挺巧,温宁生和乔思典的男女子跳高正在比赛,元灿谭舒妍和程至衍的男女子跳远准备开始,齐悠易映月和谢云起的男女子200米在检录。
和她熟的一个没有,也是挺厉害的。
别的选手都穿着运动短袖短裤,严肃的和考试一般,衬拖得温寻昭有些随意。
“温寻昭。”好听的声音落入她的耳畔。
温寻昭回头,少年拿着矿泉水,神态懒散地看着她。是顾执。
“名次不重要,注意安全。”少年很随意的一句话,他又笑笑“加油。”然后从跑道退到草坪上,视线没从她身上移开。
她给她他比了个“ok”的手势,就开始进入状态。
“预备。”裁判拿着小旗,拎着口哨,哨声一响,跑道上20个女生立刻迈开步子。
操场上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广播念着对参赛选手的加油稿,“这是来自高一一班匿名同学的加油稿,温寻昭,长风拂走八年春秋,秋叶又落,三千米很长,我会陪你,因为更长的是我们。”这篇加油稿很短,但是听见的人都阵阵感慨,谁也不知道这位匿名同学到底有没有陪她。
温寻昭本人更是一心跑步,广播念了什么根本没听见。
三千米陪跑的人很少,就算陪跑也是跑了几圈就放弃了。一圈四百米的跑道,三千米就是七圈半,顾执在温寻昭身后,一圈又一圈。
温寻昭一直领先,她速度很快,甩了第二名大半圈。
最后一百米的时候,温寻昭有些受不了了,平时跑的缓,今天速度提了不少,体力消耗大,她咬着牙,准备冲线。
前面一个女生落了她可能有一到两圈。女生越来越慢,突然身体一倾,整个人倒了,跑道旁边有个足球框,这样倒下去,头若是磕在上面……
温寻昭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用尽全力跑,她冲了线,过了终点,还在飞快地跑着。
温寻昭立刻冲上去,冲她身后扶住即将倒下的女生,温寻昭脸色发白,那个女生虽然没她高,但体型比她大不少,扶住人后,她体力不支,被压的腿一软,一只手护着女生的头,一只手准备撑地,两人都重重倒下。
一旁的老师吓坏了,连忙上前,扶起那个女生。
“温寻昭。”那个声音很急。
“还好你反应够快。”老师说道。
若不是温寻昭护住了,倒下的那个女生头部很有可能磕到旁边的足球框,后果不堪设想。
温寻昭脸色苍白,头部眩晕,刚刚撑地的手一阵锥心的疼。
“温寻昭。”来人语气紧张急促,把她慢慢扶了起来,“你脸好白,怎么了,有没有摔倒哪。”顾执吓坏了,“温寻昭,温寻昭。”他失了平日的冷静散漫,语气急促又紧张。
温寻昭整个人都没力气了,半边身子靠在他身上,此刻只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和唤她名字是急促不安的声音。
她从未与亲人以外的异性靠的如此近,谢云起和程至衍都没有,她发觉有些失礼,使着全身力气,靠到旁边的足球架上。
“顾执。”她回他,声音很哑。“我没事。”她这话有些不可信,因为她脸色过分的白。
顾执立刻把水扭开,递给她,小姑娘缓了一会,站直身体,接过水,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喝。
顾执又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撕开,递给她。
温寻昭没有像之前在医务室那般和他客气了,接过糖,含进嘴里,甜意使眩晕的头部缓和不少。
“你刚刚摔倒哪没有?”顾执问她,语调依旧有些紧张。
“手。”温寻昭下意识回,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
“左手吗?”顾执耐心地问。
“嗯。”
“让我看看。”顾执看着她。
温寻昭左手一点力气也没有,用右手拖着,抬起了,手腕处很肿。
“手腕能动嘛?”顾执问。
女孩摇摇头。
“我带你去找老班请个假,去医院拍个片,你可能伤着骨头了。”
温寻昭已经清醒地差不多了“好。”
两人正准备离开,体育老师叫住她“欸,一号的号码牌赶紧摘下来。”
温寻昭便停下来,解着自己的号码牌,温寻昭一只手解着,动作不利索,还很慢,她是扣在校服上,腰部的位置,顾执怕碰到她,也没有帮她,只是给她挡着别人看过来的目光。
方才少女靠着他,分明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只是靠着半边身子,顾执现在却怎么都冷静不下来,心脏剧烈地跳动,明明已经转凉的天,却还是感到浑身燥热。或许是刚刚陪她跑完三千米,他也没缓下来?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下午的风太慢了,吹不缓少年悸动的心和热烈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