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余友粒迫不及待地让方姨推她去二楼。


    余友粒的二楼整层被改装成电竞室。


    上楼就能看到门前摆放的两只艺术派巨型萌宠模型。


    这对萌宠是款已经下线的冷门游戏中的两个吉祥物。


    推开大门，是一排透明柜，柜中大部分是游戏周边，小部分漫画。


    越过大柜走入内部，宽敞开阔赛博风大厅展现眼前。


    每款游戏设备被井井有条地分隔成一个小隔间，小隔间入口都镶着一块粉色长形贴签，贴条有的是字母，有的是数字，长短不一。


    全是余友粒的游戏账号。


    各款账号上方安置了霓虹流光灯牌，灯牌闪烁的文字就是这台设备的游戏名称。


    动感十足，却又诡异地不显拥挤、杂乱，更没有疲劳感。


    随便拍大厅一小角落，都能想象到深度死宅沸腾得跪地高喊天堂的表情。


    这间房中的游戏有四分之一是余友粒的姐姐赞助的。


    但她姐姐不玩游戏，也不了解游戏，给她买的基本是余友粒不喜欢的类型，都被余友粒丢放在不起眼的角落。


    六界游戏舱就包括在内，甚至在最死角窗口吹风。


    方姨推她到六界区时，她还看到那台白色游戏舱上有层灰。


    余友粒也就盯着那层灰多看了几秒，方姨就默默地跑去把里外都清理了遍。


    等待之际，余友粒扫了眼账号，去六界官网网页授权关联手机。


    方便游戏时遗漏重要电话。


    清理完。


    方姨把余友粒抱放进舱内，给她戴好设备，没忍住念：“你身体还在康复期间，医生说要多注意休息，才能恢复得快。”


    方姨不是个嘴碎没分寸的人，也知道余友粒家人都不管，更清楚余友粒打游戏的热情上来，也听不进去这些，但看到她这副惨样，怜悯心很难不发作。


    余友粒当真故作听不见。


    见她闭眼不语，方姨只好走出房间去忙碌。


    方姨刚走出游戏舱，余友粒就被一段久远又熟悉的古风背景音乐隔绝现实。


    随之，面板跳出一道选项：检测游戏舱第一次使用，新玩家人工在线智能注册登入or老玩家回归登入。


    所有游戏都是实名制，一张身份证只能创建一个账号，极少人会拿别人的身份证注册小号，因为巨麻烦，登入需要本人识别，一旦中途换人被检测，封号概率很大。


    每款游戏都是余友粒的资产，她也没麻烦别人的习惯，加上林乙珈需要的是她的号，所以她直接按下“老玩家回归登入入口”按钮。


    刚想着林乙珈，林乙珈就又来了电话：“好了吗？”


    余友粒淡问：“我是坐火箭玩吗能这么快？”语气又缓和了几分：“刚躺进游戏舱没几秒，在注册界面。”


    “我边教你更快，这界面不用思考，直接账号密码登入。”


    余友粒没吭声，只根据面板提示输入账号密码。


    旧游升级重做，一代玩家回归登入的面板比新人注册要慢，要同步更新老玩家角色数据。


    不过余友粒老玩家可能就占个账号老，一分钟都没到就给她跳去了全身扫描环节。


    大概余友粒形象与身份证信息不太一致，需要手动输入证件号验证。


    林乙珈又催：“到哪步了？要是到了npc欢迎你回归的界面，直接选择取消引导，没什么用的，浪费时间。”


    余友粒依旧没理。


    认证完，余友粒出现在一个雾霭氤氲的小地，她是上帝视角，除了一朵小蒲公英诡异立在圈中心，周围空无。


    没一会，她视野越来越窄，渐渐转落成蒲公英，视线被固定。


    六界有六个阵营：神、魔、妖、仙、冥、人。


    她是妖界的，这朵蒲公英就是她的本体。


    妖界有奇奇怪怪的本体，植物、动物等什么都有。


    记得刚玩时，妖界玩家很喜欢争议本体的血统，去找固定队都要被查在不在百妖谱，不在百妖谱都会打成劣等妖怪。


    当时九尾狐和火凤最稀有吃香，人化妖层次最低。


    六界阵营也不是任意挑，而是先填写一份答卷，系统再根据答卷喜好，为你筛选三个符合要求的阵营，你再从这三个阵营中选。


    如果这三个你都不想选，强行玩其他阵营也是可以。


    只是六界讲因果，运气好可能触发什么神秘剧情，运气不好角色就是个眉笔。


    强行玩别的阵营，最常见的是霉就是脸黑、不受npc待见，下本必空车，锻造炼丹想都不要想，情况就类似那个火出游戏圈的恐怖非酋玩家。


    不过大部分逆天行玩家都比较幸运，刚出新手村，系统就会下道天雷给你强行改阵营。


    沉思瞬间，余友粒眼前凭空显现一位长着狐狸耳朵，穿着红衣，身后飞扬九条尾巴，面容妖冶的女人。


    她持着一道标准御嗓，表示欢迎：“恭迎「粒殿」王者归来，我们已为您备好缤纷福利，助你重返巅峰”


    余友粒听到“粒殿”这个id就想抠脚，不等npc话说完，就眼疾手快地找到取消客服指引这个选项。


    九尾狐原地消失。


    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回归指导的内容，npc主要就是欢迎一下，介绍一下回归礼包，再把礼包发放到包裹，自己去领就好。


    拒绝客服引导后，她又倒回扫描全身，升级角色环节。


    这流程，搞得余友粒都茫然了下。


    随后，系统弹跳出一个提醒：


    “角色人物将选取您此刻在游戏舱内的形象，一旦更新将无法更改。”


    这条提醒刚消失不久，又出现一条：


    “即检测到您的证件信息与现实相貌相差甚大，系统判定玩家受伤状态，系统预测更新后的角色人物也会与现实有过大偏差，无法为您获取预想中的形象，角色形象一旦同步将无法更改，防止玩家对角色人物不满和后悔情绪，选择继续还是以最佳状态回归？”


    余友粒看了几遍，总结就是只要她选择确定，就能像在病房看的那则广告里的主角一样，在游戏里创建一个与本人相似的虚拟形象。


    但余友粒犹豫了，她是照过镜子，清楚现在的模样，一旦同步，不敢想象角色得有多丑。


    以她游戏角色即本人现实的真理，即使帮完林乙珈就不玩，她也无法接受。


    于是，余友粒用商量的语气问林乙珈：“要不，等我眼睛再恢复几天？”


    林乙珈一听就知道余友粒到了获取角色形象那步，她也很清楚余友粒喜欢在游戏里给角色打扮得花枝招展，企图表达自己现实是个很时尚的品位姐。


    就好似那种，□□要充满钻，要用最美丽的头像，最忧郁的会员背景跟人聊天。


    可这事能等吗？


    林乙珈哄道：“我跟你讲，六界这个身体共享建立角色功能超危险的，很多玩家在游戏里撕逼，撕着撕着就靠角色外貌人肉去了现实，你没接触过20，所以你不懂角色跟现实差别大有多安全方便，现在萌新入坑都流行化妆扮丑再注册的。”


    又诱骗：“而且六界有小美颜功能，阵营还给角色自带氛围，漂亮的一抓一大把，像你这样的就能突出特别。”


    林乙珈一想，余友粒就一只眼睛肿了，其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啊，六界到时候给她自动美颜完，角色外形也不会差到哪去：“你丑不到哪去，同步就行了，再说你个黑粉头子又玩不了多久，介意这个干什么。”


    余友粒还是迟疑。


    林乙珈再放大招：“我那套卡可是全服务器仅有，比玉玺还珍贵！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六界不缺拿钱办事的演员。”


    余友粒当即拍下“继续”按钮。


    “皮下三寸皆白骨，恭喜玩家更新成功，再次热烈欢迎您回归。”


    话音刚落，余友粒视角不是上帝也不是锁定，恢复正常。


    她站着的场景再一晃，换成了一间阁楼。


    正面对着的是梳妆台，左侧是衣柜。


    余友粒透过梳妆台的镜子，看到一个身着白色纱衣,眼睛一大一小，年龄看起来只有4-5岁的小女孩。


    余友粒以为是npc，这个小npc看起来还有种非人类的丑萌美，没有外貌歧视的意思，这是属于肉眼可见的事实。


    单看小孩脸型，还没长开的鹅蛋脸，肉嘟嘟的十足可爱，加上立体充盈又精致的小翘鼻，好看的唇形饱满透粉，妥妥的小美人。


    有让人想诱拐的冲动。


    可配上那双充满智慧的大小眼，不平衡到像“oo”这个表情植入现实，就一眼难忘到不仅想笑还想踹飞。


    这个小孩似乎就是“告诉你一双眼睛如何毁掉整张脸”的标准答案。


    有点难绷。


    搞得余友粒想把二楼门口那两只吉祥物换了，去订做这个小npc的模型，摆放上去。


    直到她对镜子做了些表情，镜中小女孩也跟着做。


    余友粒忽然就笑不出来了，甚至崩溃出声：“我超啊！游戏舱送来就没玩过，坏得出bug了！”


    林乙珈忙问：“怎么个事？”


    余友粒说了下镜子里的形象。


    林乙珈松了口气，给她解释：“这就是六界的迷人之处，如果说身体共享是特色，那时光机功能就是亮点。”


    “游戏里角色180级才是成年，前180级角色体型是随着等级变化，十级一个体形，你现在的模样，是系统根据你目前躺在游戏舱的形象，对应生成小时候的你，你游戏等级应该只有几十级，所以这不是bug。”


    余友粒恼羞成怒：“不是bug更恐怖！我都布丸辣!好垃圾的游戏！”


    林乙珈急了：“你别冲动！我跟你说”说什么好？林乙珈灵光一闪，当场现编了句：“你听我说，角色长大会变好看的！”


    “别看你现在是小孩的样子，角色可是会随着每升10级长高的，直到180级后和你现实体形重叠，而且成年你能进行二次身体共享创建成人角色，你实在接受不了丑角色，你可以委屈一下升到180级获取成人体形，180级很快的，我还会带你，还给你补偿。”


    余友粒明显不信：“你骗我吧，系统都重点提醒相貌一创建就无法更改。”


    林乙珈正义凛然道：“我可是六界20老玩家，我骗谁能骗你？”


    再说她说的角色形象都是真的啊，只有角色成年后二次创建是假的。


    林乙珈又心虚地转移话题，给余友粒科普这个时光机。


    角色达到180级后，还能花钱使用时光机，选择青年、中年、老年，三种形态切换。


    喜欢切换这项功能的年轻玩家，爱用老年形态恶搞，中年玩家喜欢用青年形态在游戏里装嫩，老年玩家喜欢在青年、中年间来回切换，享受重返青春的快乐。


    六界光这一项收入，都能压垮一个中小型游戏公司。


    时光机这功能逆天的真实，有玩家测过，游戏等级兑换出的角色身高和玩家现实成长身高分厘不差。


    连未来都能精准到根据身体因素，细节地随着因素和年龄变化，显现玩家在未来的胖瘦程度。


    很多注重身材的玩家着魔般，把这项功能当成自律减肥工具。


    角色等级达到成年后，也没办法回去童年模样。


    在六界，小孩是公认的萌新代表。


    140级前的萌新最好辨认，都是小萝莉小正太，但青春期中期，玩家发育早的玩家就难辨，要细看自带的稚气氛围，或者看角色面板。


    也有很多老玩家装萌新，他们喜欢正太萝莉模样，故意卡在100-179级，不过这部分玩家都是生活休闲玩家，也很好从id颜色辨认。他们因为修为和经验过度充裕得不到释放，id就变成了紫色。


    余友粒听完倒不觉得多新奇，这个时光机功能很多游戏都有，只是六界比它们更先进的是身体共享。


    也难怪男女老少都玩。


    余友粒耳边出现一道电子机械音终结了这个话题，系统提醒：“您可以在衣柜挑选一件”


    角色都丑成这样了，配她花时间精心装扮吗？余友粒直接跳过。


    “祝玩家游戏愉”


    “欢迎尊贵的粒殿回归，我是万花谷谷”


    “玩家您好，我是掌管妖界的”


    余友粒平静地按着跳过。


    系统也仿佛察觉到她平静底下的不耐烦，在手点了数十次“跳过”后，余友粒眼前一黑。


    -


    再睁眼，她站在一棵巨型枇杷树下，树叶裹层薄冰，树上还结着果，果实饱满,色泽鲜艳。


    但是，枇杷不是冬天结果的吧？匪夷所思。


    又让余友粒感到视觉冲击的是，这棵树被粉色围栏四四方方地圈着，与栏外大片纯白蒲公英以及积了厚雪的屋檐对比，就很林乙珈。


    潮得余友粒想退回去挑选件厚的阵服，再进来。


    玩家上线地点取决于玩家在什么地方下线。


    余友粒还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地，应该说，换成六界原图她应该可能会有点印象，不过她也没多在意。


    余友粒不忘给林乙珈说声：“我进来了。”又问：“你在哪？”


    “我还没敢上游戏，我现在便秘再蹲会厕所，你id叫什么？我拉完就来加你。”


    余友粒羞涩地报了两个字：“粒殿。”


    果然不出她所料，林乙珈直接嘲出声：“我的妈啊，这么羞耻的id亏你取得出来，我真很难想象你玩六界时有多中二！”


    又补道：“你先站原地等我，我要发力了，先挂了。”


    结束通话，余友粒直接推开围栏小门，走出去后，又被门口竖立的粉色大铭牌吸引。


    铭牌立得比余友粒个头还高，她垫脚仰头扫了一眼。


    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擦了擦眼睛又倒回去，确定上面明显的大字写着的是：「吾妻粒殿故所植」。


    余友粒平静的小脸，蕴过一丝裂痕。


    再仰头，试图看一下底下的小字，谁知身体不协调，仰过了，人直接倒在雪地。


    游戏可以真实，但没必要真实到让人分不清是刚穿越，还是真的在玩游戏。


    余友粒爬起，垫脚双手抓着牌匾，这才看清那些小字：


    树名：红豆


    树龄：2965天。


    树品种：极品枇杷树精。


    作用：四季都能结果，果实却十分苦涩，适于赠送需要它的npc。


    有毒，余友粒还以为上面会写：她怎么种的？她为什么种？她种这里干吗？这树归她吗？


    想到什么，她又找到屋檐正门，上前一看，看到牌匾上的五个大字：


    【狂颗的庄园】


    余友粒小脸彻底扭曲。


    狂颗就是余友粒玩六界时，拐到手的那个高中生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