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轻点。”苏纭说着，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你这伤口再涂上一段时间的药就能痊愈了，这药膏有淡斑的效果，到时候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苏纭话落，顾清晔满是羞涩的心瞬间像是被一股冷水从头到尾浇了一遍，冷的发颤。


    他怎么就忘了呢，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身段清白的顾清晔了，如今的他不仅嫁过人，还浑身布满了丑陋的伤痕。


    这样的他又怎么敢有其他的期盼呢？


    她那么好，人温柔性子又稳当，连对待如此糟糕的他都能这般温柔，那对待她以后的夫郎得温柔成什么样啊？


    肯定是百般呵护、万般疼爱吧。


    顾清晔心里酸胀的难受，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他只是一想到苏纭未来会娶别人，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怎么了？”苏纭见顾清晔身上弥漫着难过的气息，以为他是疼了，便安慰道:“我轻点涂，你再忍忍，这药膏抹在伤口上确实会有些疼，但一会儿后就会很清凉。”


    “别难过了，下次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苏纭也没有哄人的经验，只觉得顾清晔喜欢吃的，便拿吃的哄他。


    这般笨拙的安慰让顾清晔心中的酸涩更甚。


    他泪湿的眼角埋在枕头里，倒也没教苏纭发现，只是小心翼翼又隐含期盼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嗯？”苏纭愣了下，回过神来笑着反问:“那当初在巷子里，你为什么会选择救我？”


    当时如果不是顾清晔的触碰让她得以控制身体，恐怕她能不能活都两说。


    顾清晔一愣，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记着这件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的情形。


    其实当时他只以为她死了，便打算报官收尸呢，谁知道她还活着。


    而且眼神清澈又闪烁着喜悦，还因为一点水跟他道歉，那声“对不起”是他苦难人生中接受的第一份道歉啊。


    不是他那恶毒的继父，不是他那不负责的母亲，不是每天毒打自己的冯琂，亦不是那些嘲讽排挤他的人，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他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很想帮帮她，同时也在这万恶的世俗中给自己留一份善的惦念。


    所以他从仅有的六个铜板中，给了她一部分。


    “我当时以为……你死了，所以才……”顾清晔蜷缩着手指，心虚地回答。


    苏纭:“……”


    她是千想万想却从来没想到过这种可能，属实给她郁闷住了。


    “对、对不起。”顾清晔小声地道歉，他当时并不知晓他们还会有这样的交集，不然肯定不会扔下她一个人的。


    “没事儿。”苏纭摸摸他的脑袋，“毕竟当时我们素未谋面，你做到那个份上已经非常棒了，不必自责。”


    “而且，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活不了。”


    苏纭倒是没有过分纠结他救自己的原因，总归结局是好的那就行了。


    “那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当时救了你吗？”顾清晔神情低落地问道。


    “也不全是。”苏纭想了想，“主要还是你长得好看人又乖巧，我一直想要一个这样的弟弟。”


    “刚好那天遇到了你，也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当然命中注定了，他可是自己的任务对象！


    当然，这话她不能说。


    顾清晔先是被“弟弟”两个词惹得失落，又因为“命中注定”而隐秘的喜悦，他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喜怒哀乐竟然开始随着苏纭的一言一行而变化，这让他有些失措。


    “所以，你这两天一直将我当做弟弟吗？”顾清晔执拗地追问。


    “当然。”苏纭点了点头。


    顾清晔也不知自己为何失落，明明他们认识也不过几天而已。


    更何况倘若当了她的弟弟，那就可以一直留在她身边了。


    至少，在她娶夫前，自己还可以陪在她身边，享受这份抓不住的温柔。


    他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压下了心头刚抽苗的喜欢。


    以后做家人，互相扶持着也不错不是么？他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


    这时苏纭已经给他抹好了药，将药膏递给他，让他涂抹其他的地方。


    “我先去洗澡了，你抹好后将药膏放在这儿，我回来了再收拾。”苏纭嘱咐道。


    顾清晔情绪不高地点了点头，看着苏纭出去的背影，终是没忍住滴落了一滴泪。


    ……


    一夜好梦。


    第二日苏纭依旧是早早的起了床，顾清晔也跟着起了，想要帮忙做饭，却被她以有伤在身为由拦下了。


    苏纭做了一个蛋花汤、烙了几个饼、炒了两个肉菜，一时间整个院落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


    顾清晔被苏纭安置在座椅上，乖乖巧巧地等着苏纭，不一会儿便见苏纭便端着吃的进来了。


    手脚麻利地给他们两人一人盛了一碗汤，然后将其他的摆在桌子中央。


    “饿了吧，快吃。”苏纭知晓顾清晔不会主动夹菜吃，便给他单独拿了个碗夹了满满一碗，和香酥的饼子一起递给他，“今天这些必须吃完啊。”


    顾清晔看着面前满满的一碗荤菜，心底既感动又幸福。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过上这般丰衣足食的日子，身上穿着苏纭昨天买给他的新衣，脚上也是新鞋，何况现在吃的又这么丰盛。


    这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以前努力地苟活着就已经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了，哪里还敢奢望这些。


    可如今这些都被苏纭一点点呈现在了他面前，叫他如何不感动？


    只是他将目光移向破败的房子，心底又有了几分焦急。


    “这些要花很多钱的，我们平时省着点吃就可以了，还是攒点钱修修房子吧。”顾清晔壮着胆子提议。


    这要是以前，面对冯琂他是绝对不敢提什么意见的，只是这两天见惯了苏纭的温柔，胆子也悄摸摸大了几分。


    更何况苏纭年龄也不小了，该是娶夫了，没有好房子外面哪个儿郎肯嫁过来。


    他垂着眸子，有些难过地想。


    苏纭被他顾家的小模样惹得笑了起来，“放心吧，房子肯定会修的，但是吃食上面也不能克扣，你看看你都瘦成那样了，不得好好补补？”


    “我没事的，我吃的不多。”顾清晔连忙摇头，一想到因为自己补身体而花费很多钱就心疼的不行:“我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不用这么丰盛。”


    “那我每天忙里忙外，消耗那么多，回家连口好菜好饭都吃不上，多可怜呐。”苏纭见他毫不在意自己的模样，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又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


    她知道顾清晔这种思想是长年累月在外部环境的熏染下形成的，已经可以说根深蒂固了。想要他彻底改变这种思想恐怕还得一段时间，所以现在她倒也不强求了。


    “那、那还是这么吃吧。”顾清晔找不到反驳的话，也觉得不能委屈了苏纭，便只能诺诺点头。


    “好了，你别担心了，钱我会挣的。”苏纭将汤往他面前推了推，哄他:“你也多吃点，只有身体好了才能帮我更多不是？”


    “以后我们一起努力，这样既能吃得起好吃的，又能住的起好房子，不是更好吗？难道你不想我们一起努力吗？”苏纭见他还是一副很自责的样子，故意反问道。


    “没有、没有的，我想的。”顾清晔连忙摆手，急着解释:“我愿意一起努力的，真的。”


    他脸上的表情认真极了，一副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真诚模样，看的苏纭心痒痒，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他微鼓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