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灾觉得，这一切都不科学。


    天灾看看桌上用幼稚的字体写了俩字儿的电子板（顺便一说，那俩字儿是“炉渣”，似乎是很酷的脏话）。


    又看看周围的幼生体同学们。


    再看看讲台上说着“变形金刚的纳秒不是人类的纳秒，咱一纳秒也就和人类观念的一秒差不多，以后去地球玩儿别弄混了”的幼教阿尔茜。


    不，这真的不科学。


    诞生于和平时期的小不点儿沉思两秒……嗯，两纳秒。


    天灾“啪”地一声，拍桌而起。


    全班同学和老师都震惊地看向他。


    “爷要请假，早退！”天灾大声说。


    二


    “不准假，”阿尔茜老师义正言辞地否决，“别忘了我昨天教你们的东西！”


    两派领袖的儿子看着阿尔茜老师，就像一个超级大佬看到了一生之敌。


    阿尔茜老师看着这个黑色幼生体，就像看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


    天灾把手伸向后背——哦，对了，幼儿园不给带武器，他的怒火之剑还在家里来着。


    天灾：“……”


    天灾：“爷……我，请……请！请批准我早退，阿尔茜老师！”


    “去吧。”老师笑眯眯地准了。


    三


    天灾迟早把自己老师给砍了。


    四


    “你上次就这么说过，”小小六迷茫地挠挠头雕，“结果被威震天听见了。”


    那次事件的结果是，威震天把一个天灾揍成一坨，然后揉吧揉吧，团成团丢给吊钩修。


    “爷迟早砍了威震天！”天灾愤愤地大叫。


    “上上次，你也是这么跟威震天说的。”小小六挠完自己的头雕，又去挠天灾的。


    上上次也没好到哪去，那时候吊钩有事不在，威震天把经过充分“锤炼”的幼生体打好包，让红蜘蛛空运给博派的救护车修。


    本来红蜘蛛是不愿意碰那坨隐约掉着渣的黑色不明物体的。


    然而威震天说了一句话：如果你拒绝，我就让你变得和他一样。


    ……“他”？这坨东西是“他”？


    红蜘蛛吓得麻溜儿变形成飞机，送快递去了，比地球的O通还专业。


    结果，汽车人差点和霸天虎再次开战。


    对了。


    擎天柱把孩子的抚养权也拿走了。


    五


    顺便一说，天灾是擎天柱和威震天的孩子，小小六是通天晓和六面兽的孩子。他们出生时，一个归博派养，另一个归狂派。


    现在两个都在博派了。


    六


    “不对啊！”天灾说，“爷在汽车人的领地，只要离擎天柱远点儿，就不会撞见跑过来跟他幽会开房的老狗逼威震天啊！”


    小小六看着天灾的背后，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天灾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


    天灾一个向日葵猛回头。


    “你再说一遍？”刚溜进汽车人领地准备跟擎天柱幽会开房的老狗逼威震天问。


    霸天虎领袖把指关节捏得嘎吱响。


    于是，天灾再说了一遍。


    非常耿直。


    七


    威震天把黑漆漆的战损版逆子团成团，用地球产的大号麻袋装好裹紧，栓到了吓得变成犀牛形态瑟瑟发抖的小小六背上。


    这么干的同时，霸天虎领袖裂开的面甲还在流着能量，出血量可以直接拖去演恐怖片。


    威震天抹了一把自己布满能量的脸。


    跟以前每次和儿子打架时都一样。


    ……小兔崽子就知道打脸。


    “把他送给救护车。”威震天说。


    小小六壮着胆子朝霸天虎的头头汪汪两声。


    ……等等，犀牛好像应该用“哇”的？


    于是，小小六又哇了一声，哇完觉得不顺口，重新汪汪汪。


    “……我不用，救护车只会把我干得更碎，”威震天蹲下来摸摸小犀牛的脑袋，“我回霸天虎找吊钩。”


    小犀牛蹭蹭威震天的手，驮着天灾跑了。


    八


    其实威震天没想在跟儿子的打架里下重手。


    但天灾是一个异能者。


    他的特殊能力是，生命力很强。


    强到什么程度呢？


    震荡波说，这孩子拥有超牛逼的不灭火种，一融合炮下去都只是洒洒水。


    在这点上，威震天合理怀疑红蜘蛛把自己绿了。他用这个借口把无辜的副官揍了好几次。


    但这改变不了一点。


    天灾仗着异能，打起架来毫无素质，把胸甲拆下来拍对手脸上都是常规操作。


    威震天惆怅地捂住脸上的挡风玻璃印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别太像一个被卡车创了的笨蛋铁桶。


    他觉得再过几年自己就打不过儿子了。


    不是因为他老了。


    而是小破孩长大了挡风玻璃扇起人来会更大力。


    九


    其实救护车没怎么修天灾。


    黑色小卡车的自愈速度完全就是在鄙视医生这个职业。


    战损小卡车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变回原来的幼生体。被汽车人好吃好喝地养了半年后，这个时间已经缩短到了十几分钟。


    汽车人医官抱着臂，看着小犀牛背上像蛆一样扭动的麻袋。


    救护车一偏头，指使他的老伙计药师解开麻袋，把全赛博坦的皇太子放出来。


    脚一落地，天灾抬头看看一脸温柔地俯视自己的好医生药师。


    “爷决定整死你！”皇太子捏着小拳头说。


    救护车一扳手把他敲进了地里。


    十


    小小六花了半小时把天灾从地板里抠出来。


    “爷要杀了你！”天灾朝小小六说。


    白色的六变幼生体闻言，“哇”地哭出声，清洗液不要命地往眼眶外边淌，把黑色小卡车吓得变形成载具，绕着他开了好几百圈。


    小小六不哭了。


    代价是，天灾奉献出了这周最后一点能量糖小零食。


    天灾觉得自己血亏。


    十一


    小小六吃着糖，破涕为笑。


    天灾觉得自己血赚。


    十二


    不行，他还是亏。


    小小六上次笑了五秒……五纳秒，可这次只笑了四纳秒！


    十三


    天灾想起了正事。


    他把这事告诉了小小六。


    “我们跟人类交流这么密切，连‘纳秒’的叫法都被他们同化成‘秒’了，”黑色小卡车百思不得其解，“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说‘纳秒’呢！”


    这就是他早退跑出来的原因。


    不找个人吐槽下，天灾得憋死自己。


    “但你看，我们的一秒……纳秒，其实只相当于人类的0.99999秒，所以我们的秒……纳秒，其实跟人类的秒不一样！”小小六理性分析，“我们的秒……咳，我们的纳秒还是有存在的意义的！”


    天灾盯着小小六看了一秒……哦，不对，是1.00001纳秒。


    “你在驴我。”天灾说。


    “你怎么知道？”小小六问。


    “你每次吹牛都会变形成激光枪，”天灾说，“你现在就架在我肩上，小小六，扳机在我手里。”


    小小六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在他思考期间，天灾扛着激光枪，溜溜达达回到家，取走怒火之剑背在背上，又跑到了汽车人的太空桥传送门边。


    “不许动！”天灾朝着天扣动扳机，鸣枪示警，橙红色激光发射到天际，“爷要偷渡！”


    刚例行检查完太空桥的千斤顶回头看了看他。


    “去哪儿？”千斤顶问。他一说话，脑袋两侧的音频接收器就一闪一闪。


    “地球！”天灾回答。


    “去干什么？”


    “去探索他们的文化，看看他们为什么要把秒叫做纳秒……不，把纳秒叫做秒。”


    “行，记得帮人类点儿忙，”千斤顶想了想，“帮他们管理交通，清扫落叶，疏通河道什么的。”


    “哦，好……等等，我为什么听你的？”


    “因为我帮你偷渡。”


    天灾想想，好像是这个理。


    “好。”他回答。


    十四


    传说人类很小只，所以很怕大块头的赛博坦人。


    全都是胡扯。


    “说的就是你！皮肤色号ZZT56C1的人类！”天灾怒火中烧地挥舞着怒火之剑，“十字路口附近不准停车，给爷开走！”


    堵在十字路口围观赛博坦幼生体的几十辆车车主面面相觑，不知道天灾指的是谁。


    “就是车漆色号FFG694A的那个，我们说的就是你！”小小六帮着解释。


    “……我怎么觉得是FFG694D。”天灾跟小小六说悄悄话。


    “那辆法拉利一看就刚洗过，空气折射会有0.B2U度色差，所以应该从D逆推到A。”小小六悄悄给了他一个科学的解释。


    天灾手里一沉，多了一杆激光枪。


    小小六又在吹牛！


    “明明就是你光学镜有色差，叫你刚才凑上去看洒水车！”黑色小卡车揭穿事实。


    法拉利车主给了激光枪一个飞吻，又跟他们合了个影，开走了。


    天灾沉思一纳秒。


    天灾挥舞激光枪：“你们这些在路口堵塞交通的炉渣都给爷滚！”


    哦，“炉渣”果然是一个很酷的词汇。


    十五


    天灾和小小六被交警叔叔赶走了，理由是妨碍交通。


    天灾觉得那个人类是嫉妒他们抢他饭碗。


    “然后做什么？”变到了犀牛形态的小小六问。


    “清扫落叶。”天灾回答。


    “再然后呢？”


    “疏通河道。”


    “……所以我们是来干嘛的？”


    小小六看着天灾，蓝色光学镜充满求知欲。


    天灾想了半天。


    他忘了。


    “……要不你随便侃一个？”小卡车提议。


    小小六变形为激光枪，落到天灾怀里。


    “我们是为了吃遍青青草原的涮羊肉才来到地球的！”


    十六


    “不对，”天灾说，“我们是无机生命体，吃了有机体只会中毒生锈。”


    小小六被难住了。


    他们琢磨了一会儿。


    他们觉得，这肯定是世界的错。


    天灾决定去某个东方岛国剁了一个名叫西园寺世界的家伙。


    “这也不对，”小小六说，“西园寺世界是纸片人，而且会砍你的头。”


    天灾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天灾捂着后颈一边鬼叫一边瞎瘠薄开枪。


    这就是补番不一致的后果。


    十七


    “别开枪了，我已经一滴都没有了！”小小六崩溃地大喊，“哥，你清醒一点！”


    天灾沉思片刻，把肩上扛着的小小六放下来。激光枪马上变回了人形。


    “不是哥，”天灾说，“是爷。”


    小小六算了好久的辈分。


    小小六震惊了。


    “你想当通天晓的爸爸？”小小六问。


    天灾冷静分析，仔细思考。


    “通天晓的……糖爹？”他问。


    说这话时，他们正躲在一辆能载好多小轿车的蓝色大卡车后车厢。


    蓝色大卡车ku-ku-ka-ki-ki-地变形为通天晓。


    两个幼生体从他车厢滚出来，被他一手一个抓住，提起来。


    “爸爸！”小小六开心极了。


    “受死吧，通天晓！”天灾两脚乱蹬，手里挥舞怒火之剑。


    可惜够不到通天晓。


    “以后不要说这个词汇，天灾。”通天晓说。


    “哪个词汇？”天灾问。


    “糖爹。”通天晓回答。


    “诶，我在呢。”天灾说。


    十八


    天灾被罚抄汽车人的法规。


    小小六屁事没有。


    天灾抄到一半，把自己的倒车镜摘下来，从倒影里看看自己红色的光学镜，把笔一摔，决定回去投奔霸天虎。


    十九


    天灾刚开出汽车人领地，一辆红色大卡车突然从他身后疾驰而来，在碾到他以前变形为擎天柱，高高跳了起来。


    擎天柱在黑色小卡车上方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最后落到天灾前边，降低重心以手接地，帅气地手刹刹停了。


    手刹掀起的灰糊了天灾一挡风玻璃。


    高大的汽车人领袖俯视面前没有变形的黑色小卡车，背景是血色夕阳，颇有决战紫禁之巅的意思。


    ……不对，应该说，决战赛博坦？


    “为什么要去霸天虎？”擎天柱问。


    眼前这个幼生体的人形状态刚到他膝盖，车辆状态下也就跟他的脚掌一个高度。


    “因为这日子没法过！”小卡车说，“爷不要上学！”


    “可你本来也每天迟到早退，有时候直接缺席。”擎天柱宽容地说，“你很聪明，可以自己决定上不上学的。”


    小卡车想了想，好像没错。


    小卡车变到人形，飞扑到了汽车人领袖怀里：“爸爸！”


    霸天虎领地内，接收着声波实况转播的威震天生气地咬牙。


    “他都没叫过我爸爸！”


    二十


    红蜘蛛哈哈哈地大笑，说，天灾只叫过威震天妈妈。


    威震天的融合炮已经饥渴难耐了。


    二十一


    但红蜘蛛是打不死的，永远也打不死的。


    就算死了，变成孤魂野鬼，他也能把自己拾掇拾掇活过来。


    二十二


    可红蜘蛛也好气。


    他每天都想篡位，却打不过威震天。


    不过……


    他又想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二十三


    “快跟红蜘蛛陛下走！”红蜘蛛偷偷潜入汽车人领地，对天灾说。


    “为什么？”天灾问。


    “我会把你培养得能掀翻威震天！”


    天灾狂喜。


    天灾找上了小小六。


    “我们干嘛去呀？”小小六问。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天灾挥着大宝剑回答。


    小小六从了。


    两个幼生体一前一后骑到了F16飞机的座舱上。


    “驾！”天灾说。


    二十四


    临走前，小小六留了一张字条。


    被红蜘蛛绑架，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