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视频电话打来，许之漾犹豫了几秒不知道要不要接。


    嫁到霍家三年，她唯一有愧的是对不起爷爷。


    爷爷刚刚知道她怀了宝宝的消息，高兴得像个得了宝贝的孩子，又是找营养师又是让老宅一天几次地送补品，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保护。


    而现在自己和霍庭深离婚还瞒着他老人家。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爷爷两个大字，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会不会被他看出端倪，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惊不得刺激。


    手机里的嘟声结束，许之漾松了口气，接着电话铃声响起来，还是爷爷打来的。


    许之漾收了收情绪，按下接通键，还没等她开口，迎面一辆面包车逆行直冲着她开过来。那一秒，她竟看到开车的司机看着她带着一脸诡异的笑。


    她被吓得愣住，完全动弹不得。


    身体被撞飞几米，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捂紧肚子，感觉到身下有温热的液体渗出，身体却是逐渐冰凉，像是坠入冰窖般可怕的冷。


    疼痛，眩晕，恐惧……


    落在一边的手机里爷爷焦急地喊着，“漾漾，漾漾”


    她努力地动了动唇却无法发出声音。


    她心里默念着，宝宝，你们一定不要离开妈妈，否则妈妈在这世上也活不下去了。


    两个宝宝是她唯一坚持活下去的信念。


    额头的血落到眼泪，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奶奶和妈妈在向她招手，她闭上双目逐渐失去意识。


    ……


    另一边，霍庭深与秦蓁蓁办完结婚登记眼皮跳个不停，秦蓁蓁拉着他去完成宣誓环节，霍庭深直接给了她个白眼，把这一项目略过了。


    证已到手，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没必要再去配合她演戏。


    爷爷的电话打来，他顿了顿后接起，


    “阿深，你快去找漾漾，我刚刚给她打电话，好像听到她出了什么事，有汽车撞到东西的声音，再打就打不通了。”


    霍庭深听到爷爷说许之漾好像出了什么事，急得连爷爷后面的话都没有听完直接挂了电话，拨打许之漾的。


    然而等来的只有循环的嘟声和冰冷的机器人声音。


    他甩开秦蓁蓁的手，快步冲出去。


    民政局门外已经堵了车，各种车辆排成一条蜿蜒的长龙，完全不能移动。


    姜政看他急匆匆跑出来，上前道，


    “霍总，堵车了，地图上看到前面发生了车祸，估计一时半会交通疏解不了，我们且要等一会儿，不如您先上车看一下晚上和刘总要签的合同，可以节省时间。”


    姜政的话，霍庭深只听进去一句，就是‘前面发生了车祸’。


    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跑，像疯了一样，留下一脸诧异的姜政坐在车里。


    不知跑了多远，霍庭深感觉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他是个无神主义，这一刻却不断祈祷着，出事的不是她，一定不要是她。


    他愿意用半生性命去换取出事的不是她。


    前面，事故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交警，110，120纷纷赶来，已经拉起警戒线，那也挡不住爱看热闹的人群。


    霍庭深跑到人群外，却没有勇气去看，他不敢相像如果出事的是许之漾，他要怎么面对这个事实。


    他不停拨打着许之漾的手机号，始终得不到回应。


    前面人群议论着，


    “好惨啊，流那么多血，不知道人还能不能保得住，看看地上那摊血水，把马路都染红了，都要流掉身体一半的血液了吧！”


    “这姑娘今天出门简直没看黄历，好好在人行道走着，偏就有那不长眼的司机专往人身上开，可惜了一条性命，搞不好又是酒驾，害死人了！”


    “唉，我都不敢看，听说脑袋开花了，还是个孕妇，临死前都在护着肚子，老天不长眼。”


    ……


    霍庭深听到这些话，腿都吓软了。


    他疯了似得拨开人群往里冲，跨过警戒线，朝着救护车的方向跑。


    两个警察过来把他拦住，他现在已经急红了眼，


    “警察同志，出事的是我太太，麻烦你们让开。”


    慌乱之际，他掏出兜里那个还热乎的小本本给警察看，却忘记那是本离婚证。


    警察看看证件又看看快要急疯的霍庭深，


    “先生，里面出事的那位小姐还没确定身份，我需要拿你这张照片去确定一下，你跟我来。”


    警察话音刚落，他已经把人甩开冲过去。


    当踩到摔到地上那部手机时，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是他买给她的手机，明明已经卡顿，电池也不太好使了，她硬是舍不得换。


    他曾打趣过她，她老公不缺这几个买手机的钱，明明家里就有几台备用的新机，她偏把那旧机当宝贝，豪门太太做得抠抠搜搜的。


    一个快一米九的男人，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大脑已经完全不能思考。


    他看到前面地上的那摊血，一颗心抽痛到麻木了。


    这就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吧。


    前面，许之漾已经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搬上救护车，受伤的部位被挡着。


    霍庭深不确定她是否还活着，他努力让自己冷静，站起来，踉踉跄跄追过去。


    “让我看看她！”


    他放低姿态祈求着，努力站起来想抱起满身是血的人。


    没走两步，被几个健硕的黑衣人拦住，不由分说架着往人群外走。


    霍庭深寡不敌众，也不知道拦着他的是什么人，他被挡着，看着许之漾被抬上救护车，车子发动渐行渐远，在他视线里只剩下一个白点直至消失。


    他已经泪眼模糊。


    救护车开走后，那几个黑衣人才松开对他的桎梏。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步子，走到那一滩血泊前，压抑这半天终于发出一声哀嚎。


    办理离婚手续时，他想过要失去她了，却没想过是这种方式的失去。


    早知道她会遭此灾难，他宁肯死也不会同意离婚。


    在同一时间，他失去了最爱的三个人，是何等挖心挖肺的痛，霍庭深跪在那一滩血泊前，全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他不能相信，那是他老婆孩子的血。


    是他害了她们娘三个。


    他有罪！


    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