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1章 偷来的人生

作品:《我死后屑男人都哭了

    竹内春重生了。


    时值2015年6月,他刚刚从医院苏醒。


    再次见到爸妈,久违的被抱进怀里安抚,感受着心贴心毫无保留的爱,他哭得好难看。


    爸爸妈妈还活着,这样很好。


    竹内春珍惜的搂紧他们,从茫然到颤抖,之后扯着嗓子大哭不止,被问及原因只是一个劲摇头,泣不成声地说想念。


    一路上他不停跌倒,不停受伤,含着泪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最终是回家的执念撑起了支离破碎的躯干。对命运他不服输,如今至亲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他无助的哭喊令妈妈红了眼眶,爸爸一遍又一遍说着:没事了没事了,爸爸妈妈在呢。


    他感到安心。


    回家了。


    带着满身伤痕,饱受咒术界那座人性天秤的凌迟,以为绝望以为不会再流泪了,此时此刻却哭得像个傻子一样。


    他终于回家了。


    出院后,在家里睡的第一觉并不安稳,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时竹内春进到浴室,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只觉得陌生。


    他是竹内春。


    他是竹内春。


    他……真的是竹内春吗?


    竹内春变得有点不正常,他也知道自己不正常,总是精神恍惚,无法离开父母一步,像对待虎杖悠仁那样,想要造一座笼子把一家人锁在其中。


    认为这样就不会分离了。


    爸妈只以为他受了惊吓,小心询问要不要转学,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明明是好意,可竹内春却想起那个屋子里满墙的血迹,还有他们破碎的尸体,看着儿子病发了一样浑身哆嗦,竹内爸赶紧止住话题。


    没多久竹内春被带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病情却越来越严重,竹内妈妈夜夜以泪洗面,竹内爸在深夜的客厅抽了整包烟,第二天带来咒术界的人给他做了催眠。


    “催眠倒不至于,只是心理暗示。”冥冥收下支票,轻弹薄薄的纸面,笑意满满地提醒,“这方法只能使用一次,暗示解除就没用了。”


    “所以,别让他受刺激哦。”


    -


    竹内春最近总睡到大天亮才起床,很奇怪,明明有那样惨痛的经历他却感受不到半点难过,就好像在看一场默剧。


    “宝贝快把芒果吃了。”


    日本的水果可以用天价形容,但竹内父母却眼都不带眨的一箱箱买给儿子,嘴里总说不盼他成才,只盼他身体健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竹内春在屋檐下吃着切好的芒果,院里妈妈栽种的那棵果树依旧没有开花,但叶子嫩绿,十分富有生机。


    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咬舌尖会疼,掐大腿会疼,看小黄书……依旧会脸红。


    他真的重生了。


    也许是系统失误,他偷来了一次宝贵的人生。


    再次见到爸妈他好开心,可想起他们最后的结局,竹内春心里焦灼,一次又一次旁敲侧击地试探消息,爸爸却总是笑呵呵地看着他,说工作特殊但工资管够,让他不要顾虑,想要多少钱就说。


    “我不是要……”竹内春闭上眼,自暴自弃道,“你看着给吧。”


    最后两万日元进了他的口袋。


    没几日就得返校报道,竹内春久违的穿上校服,在镜子面前笑得牙不见眼,傻兮兮的样子惹来妈妈取笑。


    在妈妈的注视下离开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过于小心了。


    竹内春想不出原因,他懒,脑袋也不是特别机灵,干脆放下思虑,回忆自己的班级在哪儿。


    过去了那么久他早忘记班级位置,所以站在教学楼底,望着排排鞋柜满脸茫然。


    学号……是多少来着?


    “竹内!”


    “阿春哥,好久不见!”


    一群杀马特勾肩搭背地朝他走来,竹内春脸上出现龟裂的痕迹,终于反应过来,过去这个时间点他们一家正从宫城搬去仙台市,学校是直接没来。


    也就是说竹内春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那些红毛紫毛绿毛,亲昵喊他哥的家伙他通通不认识!


    和当年一样,这一摔把记忆摔没了。


    慌乱中竹内春拽住一个眼熟的黑发男生,求救道:“同学,你知道我鞋柜在哪儿吗?”


    “……5022。”


    “谢谢。”


    他匆匆回头开始搜寻,完全没想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的学号,就在竹内春焦头烂额时一只手越过肩头,指了指下方。


    在红毛激情的呼喊下,竹内春手忙脚乱地拎开柜子,鞋都没穿稳就往楼上冲。


    “怎么回事,我咋感觉春哥在躲我?”


    紫毛踹了他一脚,暗嘲丢人现眼。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来,经过黑发少年时红毛极其幼稚的扮了个鬼脸,手往脖子上一划,眼神示意放学给爷乖乖等着。


    乙骨忧太腾地拽紧书包带,立在鞋柜前垂下阴郁的眉眼,直到那帮不良少年走远才放松下来。


    他按照往常的速度行走,竭尽全力与那些人错开时间,等走到二楼看见一头黄发的竹内春时条件反射地想跑。


    “同学!”


    竹内春急忙喊住刚才的救命恩人,他抓了抓头发,窘迫道:“呃我们是不是一个班的?”


    乙骨忧太眼里闪过茫然,盯着他没说话,直到人凑到面前伸手——乙骨忧太猛地抬手挡脸,以一种防御的姿态抗拒着竹内春的靠近!


    “对、对不起……”他慌张道,眼帘颤动不止。


    那天真的不是他的错,是人自己说起来,他才站起来,谁能想到踩在肩上的脚没收回,竹内春一屁股磕上柱子,直接把自己摔进了医院。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疼痛,乙骨忧太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悄悄睁开眼,看见五官精致的男生眨着一双小鹿般的杏眼,傻呆呆地看着他。


    比他还无辜的样子。


    “……抱歉。”


    竹内春不敢再问路了,他性情大变,贸然说话只会引来猜忌,干脆转身找办公室。


    “你这孩子。”班主任没好气道,“三年A班,记住了吗?”


    竹内春点头如小鸡啄米,正要告辞又被喊回。


    “比赛怎么说?”


    “……什么比赛?”


    “你还真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说也没错。”


    “我不是在夸你!”男老师气得哼唧哼唧直喘气,盯着满脸无辜,人畜无害的竹内春终是无奈道,“弓箭啊。”


    “你成绩那么差,除了走艺体路还能怎样,三年级了,高中几乎眨眼的事情,你啊一天天少泡妞多想想自己的未来吧,行了要下早课了,快回去吧。”


    一番话几乎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了。


    走到教室时下课铃刚好打响,门从里面打开,出来的男生在看见他那刻面色登时一僵。


    竹内春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环绕教室,终于在角落看到唯一一张没有放课本的桌子。


    扔下没有一页笔记的书包,疲惫地躺下睡觉,没眯多久,耳边响起小鸟声,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要死。


    他抿紧嘴,在一声声“阿春哥”下怒气腾腾地抬起头。


    “靠,我怎么感觉阿春哥又长帅了。”


    说什么瞎话,那叫帅吗,明明就是恃美行凶!


    众人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后纷纷尴尬地扭头,谁叫他们的老大长得那么纯,杏眼又大又亮,生起气来跟闹着玩似的,让人可劲了想薅一薅,看他含泪的样子,


    罪过啊罪过,他们可是铁骨铮铮的直男!


    竹内春出去时经过救命恩人的位置,意外地看到他颤抖的样子,脚步顿了顿,他绕了点路从前门出去。


    “做什么。”


    “你好冷淡啊……”


    紫头发的加藤踢了红毛新野一脚,阻止他口无遮拦后指着身后的弟兄们,“那小子。”他抬起下巴示意班里某个男生,“活腻了敢抢你的妞,放学后咱们在电玩城那边蹲他。你后脑勺还疼么,要不要去?”


    竹内春又茫然了,他什么时候有妞了?


    对了,这些破事都是失忆以前发生的。


    他神情恹恹道:“是饭不香游戏不好玩了吗,你们要是没事做就好好学习,我可告诉你们别给我捣乱……”


    想了想捻了个有志气的话题,省得被一而再的找麻烦,“未来我可是要考东大的男人,你们……”


    “啪嗒!”


    教材工具雪花似的落了满地,众人回头,三年A班的化学老师瞳孔地震,哆哆嗦嗦地看着这帮非主流——除了黄毛竹内春和紫毛加藤担得起帅哥一词,其他皆是歪瓜裂枣。


    “这、这——这可真是学术奇迹啊!”


    老师的感叹令在场的不良少年发出爆笑,加藤垂下眼,窥到竹内春黄发下红彤彤的耳朵时,控制不住翘起唇角。


    不过数节课,全年级的老师都知道A班万年垫底的竹内春立志上东大。


    这可真是叫人牙酸的乌龙呀!


    最后一堂课是班主任的,他没有上课而是让学生到走廊上等——要根据不久前的随堂成绩重新排位置。


    刚刚还被各科老师在课堂上当众调侃的竹内春神情麻木,这打脸来得实在太快。


    他倚在后门,身旁跟着妹妹头、黑框眼镜的学习委员。


    “天啊,我居然才知道你要考东大。”


    够了,不要再提了!


    竹内春恼火不已,算是知道了什么是祸从口出,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立在身前,满眼崇拜的学习委员。


    “谢谢你之前帮我解围,以后要有学习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学习委员态度诚恳,还想说什么就被班主任喊了进去。


    离开前他一步三回头,生死诀别般大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加油啊竹内。”


    竹内春:“……”


    “噗嗤——”


    听见笑声,他偏头,看到了今早帮助过他的男生正躲在墙柱后,没来得及怂肩所以看清了样貌。


    长得十分俊秀,就是黑眼圈太重了。


    竹内春皱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怪眼熟。


    发现他在看自己,乙骨忧太浑身一僵。


    流淌在唇齿间笑意突兀消失,他张张嘴,想缓解尴尬的笑一笑,却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低下头,将自己完完全全藏进了柱子里。


    “乙骨忧太!”


    看到浑身弱气的男生走进教室,竹内春登时一怔。


    不怪他没认出来,印象里初次见面是在死灭洄游,那会儿的乙骨忧太,无论是气场还是样貌都和现在大相径庭。


    “竹内春——!”


    抽烟泡妞,打架斗殴,拉帮结派,头顶黄毛。


    竹内春,名副其实的倒数第一。


    他磨磨蹭蹭地踏进教室,在众多憋笑的表情中……熟透了脸。


    新同桌新气象,老师在上面讲课,底下不少人做着小动作,看着这一幕,竹内春的心也跟着年轻起来。


    左手边坐着倒数第二的乙骨忧太——已经不需要攻略,也没有幸福值了,所以没必要胆战心惊给自己施加压力。


    想了想竹内春朝他扔了个纸条。


    乙骨忧太手忙脚乱地摁住,响动有点大,他胆怯地绷紧背梁,等周遭的视线消失才红着脸小心扯开纸团。


    【你成绩怎么样?】


    【一般般……】


    六个点距离非常平均,恐怕有点强迫症。


    竹内春大手挥动,写完又一扔。


    【那你测试考了多少分?】


    【我没考】


    竹内春在心里哦了声,反应过不敢置信地写道:【你考鸭蛋排名都比我高?!】


    这不公平!恶意,绝对是班主任的恶意!


    在朗朗书声下,乙骨忧太侧头,或许是不太适应与人说话,也或者对从前施暴者态度的转变怀有警惕,他没有注视竹内春的眼睛,而是视线下移,停在他细长的指节上,小声道:


    “我学号在你前面。”


    一整天的课竹内春都上的心不在焉,只有这时才觉着当咒术师是快乐的——虽朝不保夕但能来去自如。


    下午三点提起书包准备回家,却有红毛新野虎视眈眈地守在教室门前,他咬牙,知道躲不过,只能气呼呼地走过去。


    “不是说了不去吗。”


    谁那么幼稚看一群国中生打架,他要回家陪爸妈,吃完晚饭后再一起出门散步消食。


    新野抓抓头,面露苦涩,“加藤被揍了。”


    “啊?”


    “他抢了八中校霸的女朋友,现在被那帮人堵在游戏厅揍……”


    竹内春是服了这帮年轻人,谈个恋爱怎么都喜欢去别人嘴里夺食?


    他皱紧眉,漂亮的小脸在阳光照耀下白得惊人,神情有些不耐,但眉眼太软,不耐也变成了惹人心热的为难。


    这样的颜色,哪怕知道事态紧急,新野也不由自主看呆了。


    “我的书包、衣服不能脏。”


    和人畜无害的外表不同,竹内春疯起来是一中人人惧怕的存在,否则也不可能被他们视为老大。


    知道他是答应了,新野堆着笑连连点头,“这有什么难——那边的家伙!别看了就是你乙骨忧太,过来!”


    竹内春:“……”


    新野,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乙骨忧太可是无数个他叠加起来也打不过的未来特级啊。:,m.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