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4章 幼稚大比拼

作品:《我死后屑男人都哭了

    频繁发动术式令竹内春再一次发起高烧, 他的身体更加虚弱,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里梅每日都会准时端来药,竹内春皱着眉与眼,将苦涩咽下后抬头看见对方正看着他。


    愣住的间隙碗就被人接了过去。


    自从上次里梅用冰锥“杀死”他后, 已经许久没和他说过话了, 处处精美的宅院下银发小孩就像被人设了道禁令,除了两面宿傩谁都不理睬。


    药进肚腹, 竹内春咂巴着嘴, 躺在榻榻米上,窗外的光线将满室照得昏黄, 双眼渐渐下搭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过来时天色已黑,浑身被汗渍浸湿,黏糊糊的让人好一阵心烦。


    高烧下几乎每天都要换两到三套衣服, 因为没钱尽捡着里梅的在穿。


    至于他的钱早在最初就被河水冲跑了。


    走出房间,月色十分美。


    举目望去整片天空压得极其低, 他站在回廊下, 只道星河近在眼前,夜色璀璨,想来明日是个艳阳天。


    从院落的晾衣架上随手取下件衣服,顺着回廊往深处走。


    宅子里有一间澡室,修得方方正正极其宽敞, 不知水从哪儿流来,反正竹内春每次踏进去都是暖热的。


    脱下脏衣服, 竹内春用木勺挑了两盆水哗啦啦地往身上一淋, 等汗渍洗净才没入水中。


    团团热气环绕下,系统给他点播了一曲小跳蛙,还是儿童版本的。


    竹内春听得身心愉悦, 就让它一直循环。


    【不死之身】发动后会让咒力造成的伤口恢复原貌,室内微黄的烛灯照得少年一身肌肤如瓷般白净。


    竹内春伸长手臂,交叠在一起枕着脑袋,他趴在池边,长发湿漉漉地挂在颈上,乐声轻快没一会又闭上了双眼。


    “别睡了!”系统催促他,“都快泡肿了,赶紧起来回屋睡觉。”


    竹内春抿紧嘴,嘟囔了句烦却还是听话地站起来,用脏衣擦去多余的水分,等换上干净的才发现不对。


    袖子很长,几乎盖住了两只手,腰围更是大,需要系好几圈绳才不会空荡,等走出澡室,立在月光下才发现拿错了衣服。


    这体型只能是两面宿傩的。


    望着两片长长的衣袖,竹内春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对方一直穿着女式和服。


    暗道毛病,往回走时偏偏与正主撞上了。


    宿傩盘腿坐在回廊下,赭色的短发清爽地搭在脑后,双手插兜,目光平静地望着夜空。听见动静视线倾斜过来,在竹内春身上尤其是衣服上停留了数秒才转头。


    空气一时间静下来,草丛中响起几声蝉鸣。


    竹内春心里的算盘就和那没完没了的蝉虫声一样,叽叽喳喳吵闹间毫不妨碍他朝宿傩靠去的脚步。


    没料到踩住了衣摆,眼见要翻出回廊往泥地里栽,他反应极快地去抓两面宿傩的衣服——这应急速度怎么看都是故意的。


    只听刺啦一声,人摔了个四仰八叉。两面宿傩漆黑着脸,光裸着半边手臂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找死吗。”


    真是倒起霉来喝凉水都能塞牙,竹内春眼冒金星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换的衣服又脏了,他有些哭丧,瞪着宿傩语气同样不见好。


    “看见要摔了也不知道拉一把。”


    宿傩啧了声,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收回目光继续看天空。


    没一会耳边响起一连串猫叫似的“宿傩”,他的脸色愈发漆黑,烦得不行又无可奈何,抬手将人从地上抓起来放到身旁。


    “安静点。”


    竹内春眨眨眼,没吭声,只是过分地抓起那截断袖开始擦脸上的灰,一圈擦完还剩下脚,但袖子已经脏了。


    “你干嘛。”


    宿傩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朝前伸的爪子,竹内春抿起嘴,慢半拍地说:“你的造型我很喜欢。”


    在两面宿傩看傻子的目光下,他伸脚踩进腿骨中间,在淡色的和服上搓了一阵就被逮住腿。


    “咒术师……”


    “春。”少年看着他,白皙的面庞沾着一点没擦去的灰,月光在他微微弯起的眼里流淌,两面宿傩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


    竹内春道:“我的名字。”


    名字?


    两面宿傩才不关心他的名字。无论咒术师、阴阳师还是女巫,弱小的人类不配让他记住名字。


    将他的腿扔出去,宿傩站起身,脸色不好地往自己屋里走。


    这下回廊中只剩一地如霜的月光和少年了。


    敛去笑容,竹内春面无表情地返回澡室,等冲洗干净回到屋里还得擦头。


    长头发好麻烦,但是原主的身份和母亲的话令他无法随心所欲。


    等折腾完已经控制不住打起哈欠,脸陷进被子里,没一会竟浑身颤抖起来,隔了几分钟抬起一张笑出泪的脸。


    那半截断袖被他整齐地叠在枕头边,好似提醒着他再接再厉。


    一夜无梦,第二起床后竹内春又开始折腾了。


    像是脱离桎梏无法无天的野马,把晾衣架上属于两面宿傩的衣服全部拆缝成了现代的短裤短袖。


    不光自己穿还分外贴心地给里梅与倒霉蛋都备了份。


    比起里梅不理解是什么东西的神情,两面宿傩恨不得杀了他又没法动手的样子更为有趣。


    没几天他又开始整幺蛾子,找里梅要来工具,把院子里唯一一棵树削成了秃头,心里默念着罪过,手上却和着脑内的双截棍,快活地锯起木头来!


    几次失败后终于让他做出个四不像的拖鞋,踩着当真硌脚啊!转头又不怕死地跑进宿傩房里翻出衣服。


    在里梅欲言又止的神情下一层一层塞进兽皮里,又用稻草扎了个乱七八糟的鞋板将他们缝在一起,别说只要不下雨他就是古日本最靓的仔!


    然后又糟蹋了许多衣服,给里梅和倒霉蛋各做了一双。


    里梅木着脸,一边收拾乱得像台风过境般的院落,一边冲他道谢。


    归功于竹内春,这些日子两面宿傩极其暴躁,等杀完没事找事的妖物,回到家看着自己忽然空了大半的衣箱,他的脸真快与黑炭齐名了。


    宅子寂静,想必咒术师又拉里梅去后山做什么烧烤,等抓到人时狠话还没出口,前者见着他就像看到金山银山般飞奔过来。


    凑在身前,眼睛又黑又亮,如月光般亮着清澈的光。


    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低声说要给他看个宝贝。


    在夸张的语气下,一双缝得极其难看的鞋子出现在面前。


    宿傩:“什么丑东西。”


    空气一静,接着咒术师竟把鞋拍过来,差一点打中脸!两面宿傩清晰地看到他失望了瞬,像只双面狐狸开始卖惨。


    “我可是做了好久,是不是里梅!”


    被点名的里梅从篝火前回头,望着两人乖顺道:“是的,宿傩大人。”


    说得好像专门为他做的一样!


    没看错的话里梅你脚上也踩着双吧!


    心觉荒唐,自从前段时间喊里梅杀过他一次后,这家伙整个就变得极其不正常。


    想不通原因,只道是自己把他捆在身边而做出的报复。


    真是弱小又幼稚。


    等几人坐下,里梅拿出烤好的野猪肉,“宿傩大人,这是春大人提供的思路,选取了山中……”


    “行了。”宿傩冷淡打断,心里烦得紧,现在可不想听些有的没的。


    见他脾气这么暴,竹内春直接拎起少年,超大声喊道:“里梅,我们孤立他!”


    青筋在两面宿傩脸上竖起,他从不担心里梅会背叛自己,倒是这个咒术师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忽然嘴上一热,咒术师将烤串喂到他嘴边。


    宿傩闻了闻,鲜美的滋味与从前吃到的都不同,好奇心下他伸手接过。


    吃的过程中看见一身短袖的咒术师又回到里梅身旁,两人头挨头说着话,这景象令两面宿傩凝了神。


    面前的咒术师时常给他奇怪的感觉。


    对自己非常狠,却为了一个女人又是求他又是逃跑。


    想逃?


    两面宿傩嘲弄地想,等解除了术式就是你的死期。


    竹内春这一身奇装异服在千年前的人眼里等同于裸/奔,不说里梅了,就连贯彻“哥的人生你少管”的倒霉蛋都敬谢不敏。


    竹内春当着他们的面一脸惋惜道:“你们失去了一份快乐。”


    快乐?


    仿佛读懂了宿傩的困惑,他道:“一份与空气亲密接触的快乐。”


    两面宿傩盯了他几秒,接着冷脸从人身边走过,端的是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比起兽类,两面宿傩还是更爱新鲜的人/肉,里梅最懂他,当晚碗碟中装着什么可想而知。


    只有竹内春不知道。


    他在宿傩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慢慢停止了咀嚼,空气尤其凝重,里梅在身侧小声解释了句,就见人反应极大地冲出了屋子,呕吐声如同天雷彻响院落!


    两面宿傩畅快大笑着,几乎将他企图挖空肚腹,极度痛苦的声音淹没。


    多日积压的阴霾在对方吃亏后瞬间一扫而空,拎酒大口灌下,没一会又大笑起来。


    里梅默默吃着饭,既不去管屋外吐得昏天黑地的咒术师,也不应和宿傩愉快的心情。


    他只是吞咽着食物,无声地想:


    宿傩大人也有这样幼稚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