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11章 你会后悔吗

作品:《我死后屑男人都哭了

    时光就在每天吃些什么, 今天要多赢回来几拳中匆匆度过,在迎来第二个年头时他们没有去寺庙祈福。


    想来神明也不会听心不诚的愿望吧。


    晚饭后两人在沙发上挤成一团,看着电视的竹内春被猝不及防吻住了。


    电视放着节目, 屋外是成片的烟花炮竹, 一片火红喜庆中黑发青年被人压在了身下,清丽的面容隐忍着某种痛苦,过了好一阵才汗津津的哈出口热气。


    伏黑甚尔猛地攥紧他的手,在徒然溢出的高声中咬住他的软耳。


    烟花声时强时弱, 随着新年节目的欢呼他们终于进入了彼此,半开的窗户吹入一阵风,绚烂的光束倒映在青年白皙的背部, 也照亮了上方红紫交加的咬印。


    结束后他们窝在散发馨香的床铺上看电视。


    “这次换了什么味道?闻着怪甜。”见人不搭理, 伏黑甚尔捏住他滚烫的耳朵,“把你也染上好不好……”


    竹内春听得面红耳赤, 抬脚去踹反被人压在床上一通揉,闹了好一阵才想起冰箱空了。


    “空了就空了, 明天再去也一样。”


    “每次你都这么说。”竹内春不理他爬起来穿衣服, 刚走出两步又被一把抱回压在床上。


    “跑什么跑,等老子换衣服。”


    一直到出门才发现天空下着好大的雪。


    雪花纷扬,裹得大街小巷一片银装, 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冻着,竹内春打了个喷嚏, 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扣上了帽子。


    “戴好。”伏黑甚尔说完, 抓起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皮衣里。


    衣襟下全是紧实的肌肉, 比暖宝宝还要惯用。


    他们走了八百米来到家大超市,这个点居然还有不少人在置办年货。


    伏黑甚尔推着车跟他在身后,没多久兜车塞满了东西。


    “明天想吃什么?”伏黑甚尔问。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给老子想。”


    竹内春随口应付:“炸鱼。”


    真会折腾人, 刚刚进门就是水产区这会都走到深处了,伏黑甚尔臭脸丢下句等着就往回跑了。


    等得无聊,竹内春朝旁边的货架上看,这带是厨具用品,展示架上刀面映出了他的样子。


    黑发柔软,面部清瘦,眼尾带着一圈芙蓉般的红,显然是亲热过度遗留下的痕迹。


    忽然他听到一声呼喊。


    “小律君!帮忙把这边的货物腾到仓库一下!”


    “嗨!”


    交错在商品中的视线停在了一个身影上,穿着超市职工服的大男孩扬着标准的八齿笑,垒起几层箱子却踉跄了步。


    竹内春下意识抚了把,千钧一发货品稳在对方怀里,感激脱口而出,大男孩的八齿笑却僵在了脸上。


    眨眼的功夫人走远了,竹内春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还没细究伏黑甚尔回来了。


    不只买了鱼,还买了虾仁,紫菜,看样子这几天是要吃清淡的了。


    伏黑甚尔问他:“还有什么想买的没?”


    竹内春摇头,等结完账这段插曲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们踏着厚雪,在混沌的天色中手拉手回家,大袋子全拎在伏黑甚尔手里,竹内春落得一身轻松,不对他只需要乖乖的把手揣热乎,等回到家给人检查就行了。


    清晨是在肉香中醒来的。


    伏黑甚尔咬着烟,在厨房剁肉,节日期间他会喝一点酒,搭配最近喜欢上的中华饺子吃。


    比起饺子竹内春更喜欢肉包,常常催着人跑一公里买回来,伏黑甚尔不会每次都答应,但如果竹内春主动吻他的话,几乎次次都能吃上。


    一段闲散日子后伏黑甚尔开始外出了,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有时回来还能闻到一身香水味。


    “你……”


    你是不是不守男德?又背着我在外快活了?


    可对方是主角啊,竹内春觉着伏黑甚尔才不是那种人。


    想到最后他咬掉半口青团,还没嚼几下就被人勾住脖子,吻住了。


    不算温柔。


    他有些难受的皱起眉,被男人注视着,湿热在口腔中滚动,几乎要扫到喉咙深处才不得不闭上眼,不久腰被一双有力的手圈紧,筷子落了地,脖颈线拉得又直又紧,好累啊,竹内春只能攀上他的肩膀借以缓和那点不适。


    “不要胡思乱想。”


    伏黑甚尔在耳边低声说着,头顶的幸福值显示70了。


    显然努力是有成果的,万事开头难,只要过了那处坎就好了。


    但是伏黑甚尔呆在外面的时间更频繁了,时常半把个月见不着,一见面准是把竹内春抓房间里折腾,等灭顶的快/感褪去,徒留满屋的凌乱后,像摸小动物般挠着竹内春的后颈肉。


    一下一下,眼里黑沉嘴边是一如既往的戏谑笑容,他什么也不说,像看所有物那样注视着竹内春。


    竹内春时常后知后觉,但幸福值在稳定增长中所以他没有多问,直到一个阴沉的雨天,伏黑带回来两个小孩。


    一个叫惠,一个叫津美纪。


    是他的亲生儿子和继女,说是让他养着玩。


    什么叫养着玩?


    这是一个大人该说的话?


    竹内春无措的站在两个小豆丁面前,反衬得对面一脸平静。


    惠只有三岁大点,一双眼睛像极了伏黑甚尔,黑漆漆的烙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姐姐津美纪极其早慧,做饭的娴熟度比竹内春还高,小小一只踩着凳子在厨房帮忙,惠则拖着发旧的针线娃娃,因为没那么高只能垫脚趴在橱台上,小小的头仰啊仰,也不喊人,就默默地一直看着他们。


    从伏黑津美纪身上竹内春感到了难言的可靠,好笑的是他大了她一轮,结果还要人家小姑娘来照顾。


    在发现自己中了伏黑甚尔的计,已经是两个小孩与他同吃同住两个月后了。


    竹内春失了耐心,喊上惠给他爹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面对惠奶声奶气的问话伏黑甚尔臭骂了通,竹内春急忙拿过手机,对方又牙口紧闭,只扯些其他东西。


    “行,你再不回来明天我就带上惠、津美纪离家出走。”


    竹内春说完气话,在惠好奇的目光下羞耻的摸了摸鼻子。


    他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而且……好像新婚妻子闹着回娘家啊。


    等伏黑甚尔回来后,两人在客厅好一阵打闹,竹内春那三脚猫的功夫被男人轻易化解,将其压在沙发上一阵厮磨,怕惊动了小孩扛起人就往房间里滚,不料咚咚几声巨响,吓得隔壁的惠惊醒过来拍门。


    津美纪怎么哄都哄不住,竹内春满脸滴血,羞耻的忍耐着撞击,努力压平声音对着屋外连哭都不敢大哭的小孩说没事、没事。


    比起伏黑甚尔这个粗心的爹,惠是一个很缺爱的孩子,津美纪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明显,但只要竹内春在时就会往他身边靠。


    他不明白伏黑甚尔这么做的意义,但孩子交在他手里某种程度上来算一种信任吧?


    捡着这份信任,数着幸福值,日子过得平淡,充斥着各种大小琐事。


    他们越来越熟悉了,惠从不会主动索取东西到拉住竹内春的袖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就是不肯说究竟要不要。


    这个样子被伏黑撞见又得一顿训,小孩性格沉闷生起气来却半点不含糊,鼓着包子脸一个人蹲在角落,惹得竹内春与津美纪好哄。


    “管他做什……”


    伏黑甚尔话还没说完就被竹内春手里的纸巾团砸了个正着,瞬间阴沉着脸闭嘴看电视了。


    这一幕落在惠眼里,仿佛开了窍开始明里暗里跟他爹抢人。


    夏天的时候一家子穿着泳衣去沙滩冲浪,吃冰糕看烟火,惠渐渐变得爱笑了,不像最初那么沉闷,津美纪会带着弟弟上学,下学后会帮竹内春做些家务活。


    秋天到来就选个好日子去郊游,等家里被各种玩具、奶瓶、儿童衣服填满时,恍惚回神才发现置身人间许久。


    眨眼到了团圆饭,桌上摆满了小吃、蛋糕,还有小孩最爱的烤鸭,灯光温暖他们在一起辞别了旧年。


    拿到礼物的惠露出笑容,脸红红的,眼睛又黑又亮,而姐姐津美纪则含蓄的感谢了两名不太称职的大人。


    幸福热闹的生活总是短暂的,没多久他们就被伏黑甚尔送走了。


    “反正已经毫无父亲形象了,都知道我是人渣啊,再可恨一点也没关系吧。”


    追问原因却得来这么一句,竹内春也不知该气他脸皮厚还是心思沉,许久才哑声问:“那我呢?”


    伏黑甚尔不说话,一双眼至始至终没有看他。


    那天晚上他们做得很凶,竹内春咬死牙不肯吭出声,被他的倔强勾起了血性,伏黑甚尔几番用力终于将人折磨哭,几天下不了床的后果就是不搭理人。


    几年相处伏黑甚尔稍微学会点人样了,会哄他,说着以后不会了,手却贼心不死的伸进了衣里。


    结果到最后依旧什么都没问出来,竹内春想过再次动用私家侦探,但伏黑甚尔比从前更敏锐了,几次纠结还是选择放弃。


    至少现在还不算最坏。


    没多久他们又搬了家,时间来到2006年,两人已经同居三年,一天早起,竹内春握着水杯盯着日历薄上的猩红数字,心中腾地升起股恐慌。


    转醒没见着人,伏黑甚尔出来把他拖上床,背部多了几条伤疤,怪硌手,显然执行的那些高额任务没讨着好。


    “不做这行了行吗?”竹内春斟酌着说。


    大学顺利毕业后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而是抽业余时间专研起设计领域,未来的发展前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伏黑甚尔低不可闻的笑了声。


    “你别笑,我说真的。”竹内春细细算起这两年的收益,“我和大学同学合作的那间工作室挣了笔钱,不出意外以后这个品牌会往高端发展,你不用出去工作我养你……”


    “少给老子套锁。”伏黑甚尔道。


    不再贪恋床榻上的温热,他起身翻出衣服,依旧是那身多年不变的黑色恤衫。


    有时候某些固执是根深蒂固的,很难轻易改掉,竹内春不懂,他分不清这是爱情还是别的情节,因着恐惧想要做出改变却迎来对方的冷落。


    “小少爷,我们是不一样的。”


    这是伏黑甚尔离开前留下的话。


    竹内春躺在床上,不知该笑还是痛骂一顿来发泄心头的愤慨。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同居三年,该做的都做了,情动时连老公都能喊出口,为什么他还叫自己小少爷?


    小少爷小少爷,他算哪门子少爷?


    家破人亡的少爷?


    好不容易生活开始好转,他妈的怎么就不一样了?


    幸福值像生锈了般卡在82再不前进,竹内春无比心焦,特别是对方音讯全无又开始搞失踪。


    这一次他没忍住找来私家侦探,等拿到加密的信封时整个人变成了一尊雕像。


    成堆的照片里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夏油杰。


    只有16岁的夏油杰。


    事件始末是伏黑甚尔接了名为“盘星教”的委托,处理什么星浆体,而夏油杰与一名叫五条悟的少年是保护星浆体的特派人员。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夏油杰?


    他抖着手,一双眼因长久未眨而有些发涩,直到钟表响起振铃,他抬头,入目是猩红的年份数字。


    所以他一直都在同一个世界对吗?!


    “是这样没错啦……”系统小心翼翼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对不起啊大大,我们不能妨碍宿主的决定,更无权干涉故事走向,比起是在同一个世界,应该是您穿梭在不同时空与他们产生了交际。”


    竹内春只觉苦涩,“那伏黑是主角吗?”


    系统发出一阵刺啦音,许久才说:“抱歉宿主。”


    那一晚竹内春给伏黑甚尔打了很久的电话,等到接通入耳的全是嘈杂的音乐和各色劝酒的声音,直到安静下来,他打破沉默道。


    “我们聊聊吧。”


    “什么事?”


    竹内春抿嘴,半响道:“惠呢?他们在哪儿?”


    那头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以前在哪儿现在就在哪儿。”


    “所以我也一样是吗?”竹内春反问,“对你来说一点不重要,你可以随时抽身离开,无论性命还是未来——那我究竟算什么?说清楚啊什么不一样,都是人哪有什么不一样!!”


    “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伏黑甚尔淡漠道,“说到底我们不是一路人。”


    “哈?”


    “很难理解吗?”


    伏黑甚尔吐出一口烟,“小少爷,我停止不了杀戮,因为它们刻进了骨子里,被那堆垃圾铸就的骨髓,直到死也成为不了你想要的那类好人。”


    “强者为尊这种理念……”


    “是因为咒术吗?”竹内春打断。


    “……你调查我?”


    “你就说是不是!”


    那边响起一声轻笑,仿佛被刺激了般,竹内春语无伦次道:“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不是你的错,没能继承咒术也不是你的错,那些伤痕也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不学着放过自己啊?”


    “伏黑我们带上惠和津美纪,像之前一样去做亲子游戏,吃好吃的,看烟花,逛夜市,学着普通的样子做个普通的大人好不好。”


    命运为何如此奇怪?


    逆来顺受便被压迫得无法喘息,试图反抗却有更大的恶意在前方虎视眈眈。


    竹内春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就像他一直想不通夏油杰的改变和伏黑甚尔的执拗。


    电话挂断了,像是某种信号的斩断,竹内春在家里完全坐不住,已是夏天他却浑身冒起冷汗。


    屋舍的光时隐时亮,昏沉中他仿佛置身在记忆的走廊上,看见了被大雨浸湿的夏油杰,岌岌可危的仿佛每一寸空气都在呐喊求救,可是没人能读懂,于是那牵扯着身体的光断了。


    隐隐抓住了些什么,竹内春套上衣服往外冲。


    景色在倒退,随着奔跑空气在挤压胸腔,世界旋成一团糟,系统好像在说什么可他完全听不到,满脑子都是:快阻止快阻止,快去阻止!!


    轰隆一声,迎着飞乱的车前灯,竹内春的世界黑了。


    “哥哥……”


    “哥哥……”


    有人在给他擦手,滚烫的毛巾从手臂一路向上,直至摁进脖子,缺氧的窒息令竹内春不得不睁开眼。


    这是一间破旧的出租房,老式风扇立在书桌上吱嘎四转,几缕光线从未关严的窗帘射入。


    啊,天亮了。


    “哥哥,你在看哪儿?”


    随着贴近耳廓的呼吸,竹内春这才反应过来屋子里不只他一个人,喉咙火辣,他说不出话了,略有些茫然的捂住嗓子盯着面前陌生的青年。


    “是不是说不出话?”青年露出八齿笑,“一辈子说不了才好。”


    他又变成那副乖巧的样子贴近竹内春的耳边,小声说:“哥哥,是我呀小秋。”


    “妈妈那个怪物死了呢,可本该死的是你啊。”


    “我让你找笔仙求姻缘,喊你去鬼宅,被恶鬼折磨又如何,反正我又看不见,奇怪的是你啊,可为什么你怎么作都不死呢?”


    原本干净的娃娃脸徒然狰狞,他双眼充血,死死瞪着不停咳嗽的竹内春。


    “你个变态,喜欢男人的变态!!”


    “蠢得无药可救却拥有那么好的家世,哈——一切都没了,全都没了,豪车没有了,阿谀奉承没有了,我过够了和人抢吃抢喝的日子,好不容易妈妈出现了,住进那么大的别墅,可为什么全都向着你!”


    “凭什么啊不就是能看见鬼吗!”


    破旧的租房墙上开满了眼瞳,他们静静注视着,直到娃娃脸青年抓起一把尖刀朝床榻上的人步步紧逼。


    “把眼睛给我吧哥哥,这样我也能看见了。”


    炼化诅咒的最好方式是找到体质特殊的人群以身作食。


    “有遗言吗?”


    日光暴晒,照得一地石砖无法入眼,被誉为咒术界未来最强的少年浴血重生朝他步步走来。


    伏黑甚尔如同一尊雕塑立在原地,脑海却回响起了那个青年的声音。


    【“你会后悔吗?”】


    直到最后有后悔过吗?


    “两、三年后我的孩子会被卖到禅院家,随你处置吧。”


    “还有呢。”


    “……他会哭吗?”


    “谁?”


    带疤的薄唇却再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如枯叶般任风吹打,随着轰然倒下的躯壳,尚有神采的眼睛被夺目的天光击穿。


    脑内无声,平静的想象着某个明媚的午后,小律春在世界的某处角落继续幸福的活着。


    说他冷漠也好,说他没心也罢,在发现小律春不管不顾闯进来时,他警告过,然后什么都不作为的看其颓唐。


    意外如他预料到的那样一件一件来,可却有另一股势力想要置人于死地,那个傻子却不知道早有人为他铺了后路。


    小律妈妈搅着咖啡,笑的平静:“我活不长了。”


    “那孩子就是有点笨,目光从来放在当下,小心翼翼握着惶恐失去一样。附身的鬼辛苦你清除了,只不过那些东西不会轻易放过他,他爸落成这个境地罪有应得,但春春是无辜的。”


    “可以的话,未来帮我照顾好他,作为报答,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移交你的名下,这些钱足够你去拍卖行买几样古董了。”


    “伏黑,别让他哭啊。”


    ——他会哭吗?


    ——会为了我这样的烂人哭吗?


    能回答伏黑甚尔的只有永远的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