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的黑匣子·一


    「“大小姐，您决定了吗？”


    “嗯。”


    坐在廊下的女孩儿穿着浅蓝色的和服，灰蓝色的头发梳起在脑后形成一个发髻。她垂眸扣着手指，对坐在她对面的灰白头发的婆婆说道：“我太难受了，婆婆。”


    “可是。”


    “您也看到了吧？！这里的人都不喜欢我。”女孩儿捂着自己的胸口：“他们都觉得我是废物，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待着啊。”


    老人叹了口气，似是有些犹豫：“可是您一旦走了，宅间家真的就后继无人了。”


    女孩儿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那只要有人代替我成为宅间梨花，我的痛苦就可以被分担走了吧？”


    “什么？”


    “宅间家置换灵魂的秘术”女孩儿喃喃自语：“利用这个，再造出来一个宅间梨花”


    “可是那样的话，除了需要一个和您同样岁数的女孩儿作为祭品，还需要一个…”


    “我的朋友会帮我的。”


    老人顿了顿：“您的朋友？”


    “嗯，他叫里梅，是很厉害的咒术师。他会帮我准备好的一切。”


    “他可信吗？”


    “他说了，会带我去一个很自由的地方。”


    “”


    “婆婆，您就帮帮我吧，不然我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看着女孩儿期待的目光，老人垂眸犹豫半晌最终叹气：“既然您决定好了，我会帮您离开这里的。”


    女孩儿喜极而泣地扑过去抱住老人“太好了！我就知道婆婆最疼我！”


    老人拍了拍女孩儿的背一脸慈爱地说道：“您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剩下的交给我。”


    “嗯！”」


    鲤的黑匣子·二


    「“祈本里香体内的咒灵剥离开了吗？”


    昏暗房间里的老人喝了口茶淡淡地问道。


    “咒灵剥离下来放进魂盒里了，但是祈本里香的灵魂没有捉到…”


    “…我知道了，你先把东西放下吧。”


    “可是这样的话，之后的大小姐不就”


    “虽然只是个赝品，但宅间家所有的计划都可以在她身上毫无保留地开展，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老人摸索着茶碗的边缘沉声说道。」


    宅间猛地睁开眼，对上摁住自己脑袋的鲤愤愤地炸毛：“干，干嘛？”


    鲤有些遗憾地收回手，拍了拍宅间的脸：“大小姐，别做梦了，该去上学了。”


    宅间沉默着往被窝里一拱，试图摆烂。


    直接把宅间从被窝里捞起来，鲤叹息着摇头：“话说回来，大小姐干嘛晚上去池子里泡着啊。如果不是我的话，大小姐可是会死掉的哦。”


    “你你？”


    鲤呲着大白牙，对被子中心的宅间乐呵道：“是我，大小姐不开心？”


    “没有，我…我谢，谢谢你。”


    “不客气。”


    “我，那个”


    “那个啊，大小姐怎么知道今天鲶给大小姐买了包子？啊，不过大小姐起得太晚了，包子都被我吃啦。”


    宅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糟心的笑容，踹开鲤怨气十足地去洗漱。


    清晨的山间空气很清新。


    被司机扔在学校门口的宅间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没等到一个人出来接她，便很憋屈地跟着系统导航满学校找五条悟。


    当她终于摸到正确地点的时候，宅间和屋子里的五条悟对上眼，后退一步确认自己没走错，才扒着门口探进头，对教室里的情况猜测起来：“在处刑？”


    她背着钓鱼竿，瞥眼问系统：‘我没把鲶和鲤放出来吧？’


    【没有哦。】


    瞄了眼手腕上两条隐隐发光的纹路松了口气，还没等宅间回神，一股裂风穿过教室直接吹开她的头发。


    她瞪大了眼睛，望向从乙骨身后冒出来的咒灵。


    它似乎对自己极其爱衷，正奋力地延伸出须爪凑过来。


    “里香！里香，停手！”


    好容易稳住它的乙骨紧张地看向门口的宅间。


    映在晨光里的她慢慢抬手抓住背后的钓鱼竿，面无表情地往正门口一站，收起下颌。


    乙骨连忙开口：“等等！里香没有伤人的。”


    宅间偏了偏下巴，露出半张侧脸：“驳回。”


    手背忽然被一个重力压下，宅间望着五条悟笑嘻嘻的脸，耸了耸鼻子。


    “别那么生气嘛”


    “他，犯规。”


    “一大早的不要这么严苛嘛，忧太还没睡醒呢。”


    五条悟勾住宅间的脖子，打岔对着里面介绍道：“这是宅间梨花。”


    “宅间。”省略了有歧义的名字，宅间没有注意到乙骨松口气却又转瞬古怪的表情，只是专心地甩掉五条悟后，后撤一步侧脸盯着满脸疑惑的乙骨：“监视。”说完，便拔出小鱼竿冲向乙骨身后的咒灵。


    “等等宅，宅间同学！”


    被这声称呼吓得小腿一抖，好容易绷住的宅间反手刚握紧自己的小鱼竿，就看见里香像是一阵烟雾消失掉。她瞪大了眼睛，由于失去了原有的目标，放空状态下的她一个没注意啪叽摔在讲台上。


    “”


    抬胳膊原本想护住脸的乙骨愣了几秒：“宅间同学，你没事吧？！”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超弱的。”五条悟比乙骨先一步把她提溜起来，看着额头被磕地通红、眼角耷拉着的宅间，他咂咂嘴：“别那么可怜嘛，搞得像是忧太欺负你一样。”


    宅间转头愤愤地瞪着乙骨：“杀了你。”


    “诶？”被瞬间转变了对待方式的乙骨有些无措。


    宅间握着鱼竿面无表情。


    “这可不好哦，你要讨厌忧太的话，老师就讨厌小橘子。”


    宅间扭过脸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你你看你看”


    “嗯嗯，不管怎样看，都还是忧太更可爱。”


    宅间磨了磨牙跟补充上对话：“我，我在，在乎吗？”


    五条悟敲了一下宅间的脑袋：“诶~来接受老师爱的教育的话，要好好说话哦。”


    “他刚刚，失控，失控了吧。”


    摸了摸下巴，五条悟装傻充愣：“谁看到了？”


    宅间瞪大眼睛扭头望向乙骨：“你你自己，自己说。”


    乙骨顿了顿，垂眸挠了挠头：“宅间同学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被敷衍的宅间生气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一熊，见他们不约而同撇过脸，气呼呼地踹向还拽着自己领子的五条悟：“欺负，欺负我。”


    “我可没有欺负你哦。”五条悟拉长了声音。


    宅间愤愤地抬起头，瞟了一眼愧疚的乙骨：“哼。”


    对方抿了抿嘴，随即抬头认真严肃地望着宅间：“宅间同学，你相信我。”


    “不信。”


    “你之前都相信我了，这次再相信我一次可以吗？”乙骨偏过头有些讨好地伸手。


    宅间扬起小下巴，面无表情地嗤笑一声：“不行。”


    “为什么？”


    “不不为什么。”宅间斜睨了他一眼，挣脱开五条悟的手，撩开垂落在肩膀上的发尾：“心情心情，不，不好。”


    乙骨沉默了半晌，最后才低下头声音惨笑起来：“果然你还是讨厌我了吧。”


    “对。”宅间狠心应下他的猜测，又觉得话有点重，便悄咪咪瞥了好几眼乙骨。


    对方咬着下嘴唇，撇头用手背抵住鼻尖：“我知道了。”


    【五条悟在旁边看着的，亲亲还是哄哄比较好吧。】


    ‘我才不哄，干嘛每次都是我哄他。’


    【】


    虽是那样说，但宅间还是扯了扯乙骨的胳膊：“喂。”


    乙骨扭过头没说话。


    “又哭了？”


    “我没有。”


    “哦。”宅间收回自己的爪子，背□□狗怂怂地后仰着脑袋想看看对方的神色，余光瞥到了讲台下颇为无语的禅院真希，她咳嗽了一声，瞬间站直身体四下张望起来。看着一脸责备神色的五条悟，宅间梗着脖子：“怎，怎么？不服？”


    “给我道歉啊，小橘子。”五条悟看上去手痒的厉害，他假笑着掰动手指头的关节。


    “我我不。”宅间面无表情地撇头。


    乙骨抬起头，注意到宅间紧绷的神色，对方就像只炸毛的猫，虽说面无表情，但手却悄咪咪地握住了自己的鱼竿，抖得厉害。


    “宅间同学”


    “”宅间微微皱眉侧过脸。


    “宅间同学讨厌我的话，也没关系。”乙骨抿紧嘴角：“但是我真的向你保证，里香她不会伤害别人的。”


    “哦。”


    “当然，我也不想让宅间同学因为里香被为难”


    宅间眉头皱地更紧了，她后退几步警惕地瞪着他。


    似是下定决心的乙骨逼近过去：“所以，如果宅间同学还想杀了我的话，可以。”


    “你，你。”


    “不要躲，宅间同学。”


    宅间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都贴在黑板上。


    “啊，可能宅间同学不想做噩梦吧抱歉我没考虑到这一点。”乙骨站定了脚步，捏着下巴喃喃自语了一会儿，才抬头笑得极为灿烂：“那，我主动去死好了。”


    “啊？”


    “宅间同学不用担心的。”


    “你”宅间磕磕巴巴了好一会，脸憋得通红，终于在对方的笑容有所减退的时候才开口：“有病？”


    “没有，我只是想让宅间同学开心点。”


    她扭过头，脸上的软肉挤在黑板上，望向看热闹的五条悟无助道：“你说话说话呀。”


    五条悟露出得意的笑容：“小橘子现在想起来老师啦？”


    “他他，想，想死诶。”


    单手合上手机盖，他弯下腰阴阳怪气：“对啊，都怪小橘子。”


    宅间气急地辩解起来：“没，没有。”


    “哦，那你就和忧太一组。”


    “不，不要！”


    “啊，那忧太出事的话，老师就找你算账。”


    宅间急的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她脸红扑扑的，本来就白皙的脸肉被黑板的暗沉又提上了几分亮度。琥珀眼瞳最后着急地定格在她脚前的乙骨身上，宅间拍扬起脑袋，望着垂头正在思考怎么自杀的乙骨，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你说。”


    “我没意见。”他一愣，抬头瞥了几眼，最后从宅间脸侧的橙色粉末上收回视线。


    “好！那小橘子的意见全部驳回！”


    “喂！”


    “要听老师的话哦，否则就是个小烂橘子。”五条悟把她从黑板上拽起来。


    宅间指着自己面无表情：“我，不是，橘子。”


    五条悟自顾自道：“毕竟你是监管忧太的，和忧太一组也方便啊，老师可是为了你好。”


    宅间内心有无数个妈卖批，但她说不出来。


    于是憋憋屈屈的宅间下午只能跟着乙骨和禅院真希进入任务地点。


    “我说你啊，不要一脸不情不愿的神色好吧。”真希斜睨着宅间：“好像我是强迫你一样。”她拔出咒具，又对着东张西望的乙骨说道：“还有你，别四处张望，转校生。”


    “啊，抱歉”


    乙骨闪身躲过袭击，等到他扭头，刚刚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宅间已经消失不见。他十分慌张地拉住真希的袖子：“宅间同学！宅间同学”


    “别叫了，比起担心她，还是好好担心你吧。”真希斩断几只咒灵，厉声道。


    乙骨收回想要去寻找的步子，颇有点蔫蔫的：“嗯。”


    “那家伙”真希抬头望向屋外的帐：“现在起码比你要安全。”


    宅间抱着小鱼竿四处溜达了一周，再回头是发现真希和乙骨直接消失不见了。


    ‘我可以快乐钓鱼了！’


    不过由于飘游的咒灵太多，生疏的宅间完全无法自己应对，当她慌忙躲过直冲她后脑勺而来的咒灵时，撞上墙角后的大脑一麻，眼前倏然被浓白的雾气笼罩。


    [鲤的黑匣子·三


    “成功了！”


    周围欣喜至极的人群聚涌过来，尽数爬服在宅间脚下流露着至高的欣喜。


    “宅间家肯定能再次掌控咒术界，只要有这位在的话。”


    宅间垂着眼皮，望向扬起脑袋以狂热的神色盯着自己的老人。


    老人对上宅间毫无感情的视线，瞬间神色一转，猛地起身走上前打量了宅间半晌。


    “你，没有咒力？”


    摇曳着灯影的和室里，周围的喧哗声像是被掐死了一般的寂静，老人抬起树枝似的食指，放出一只圆形咒灵。


    她面无表情的神色因为脖子被咒灵肆无忌惮啃下一块血肉而紧皱起来。


    圆形咒灵叽叽咕咕地跳回到老人的手指上，老人原本充斥着善意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其阴沉，像是在审视肮脏和不洁之物一样，他挥开手：“我们被骗了，这竟然是个废物。”


    “您的意思是失败了吗？”一旁的女声响起。


    “啊，失败了。”老人咳嗽了一声：“只是一个能暂且替代宅间梨花这个身份的垃圾。”


    被骂了好几次的宅间望着用失落且埋怨目光看着自己的人们，有些不太明白。


    和室里的人很快散尽，宅间自己慢慢从高大的星盘上爬下来。


    她走出和室门，望着屋外稀疏的天空，又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心。


    过于苍白的、且带有一点点温度的皮肉。


    好像有些熟悉


    外面慢慢起了风，不知道去哪的她便靠着门睡了一会儿，直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停在她的跟前，宅间抬起头，望着手拿电灯的老人在她跟前蹲下来：“跟我走吧。”


    老人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鼠灰色和服，将宅间拽起来。


    跟着婆婆走到一处摆放着灵堂的屋子里。她看着那上面挂着的和自己一模一样面容的照片，心里毛骨悚然地后退几步。


    “那不是你。”在拿被子的婆婆闭眸说道：“那是宅间梨花。”


    “我？”


    “你虽然不是。”婆婆扭过头定定地看着她：“但在这以后，你就是宅间梨花。”


    看着顺手把灵堂也招呼人挪走的婆婆，宅间缩在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侍女，没说话。


    不过，其他人似乎也并不想理会她的委屈。


    这种奇怪的冷淡好像持续了很久，久到宅间都已经习以为常。


    “那个怪物又坐在池塘边发呆。”


    “快走吧，真倒霉，怎么今天就轮到我了。”


    坐在池塘边上的宅间托着脸颊盯着水面上的倒影，她撅起嘴唇把飞舞到池面上的一片竹叶夹起来，自娱自乐地装作没听见。


    狭小的院子里陷入寂静，午后的燥热夹杂着蝉鸣。


    无趣下来的宅间忽然想着自己掉进池子的话，会不会看到例如龙宫之类有趣的东西。她犹豫了半晌，最后在远处烧饭的油烟味道飘过来时，手往后一撑，扑腾跳进池子里。


    水流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勉强适应了池水的酸涩，一直向下坠着的宅间睁开眼，看见不远处有光亮的地方似乎躺着昏死过去的两条人鱼。


    “啊。”记起自己是在池底，她惊慌地捂住口鼻，却突然发现自己能在水里呼吸了。


    盯着被水光打上一层柔散的双腿，宅间扑腾了片刻慢慢狗刨过去，凑到那两条人鱼面前探着脑袋打量情况。


    金发的人鱼情况很是不好，他虚弱的脸色发白，波光粼粼的金红色鱼尾上尽是用刀剑劈出的血痕。相较之下，另一条蓝发的人鱼却似乎像是中毒了似的，嘴唇黑紫，毫无生息。


    宅间扒拉着那条金发人鱼的脸，好一会儿，金发人鱼才勉强睁开眼缝看向她：“什么啊怎么会有人类在这里啊。”


    “要死？”


    “你才要死呢！”被刺激道的金发人鱼回光返照地蹦跶起来。


    “哦。”宅间被他甩开的水流推了远一点，狗刨着缓缓凑近。


    “不对。”金发人鱼虚弱地咳了口血，勉强坐起来依着身后的大蚌保持着优雅的姿势：“你你不是人。”


    “嗯。”宅间颔首老实道：“你也不是。”


    “废话。”金发人鱼捂着额头，他叹息着瞄见一动不动的蓝发人鱼：“喂，鲶，死了没？”


    蓝发人鱼撑起胳膊，身形不稳：“你找来的帮手？”


    “当然不是。”金发人鱼望着狗刨到跟前的宅间，抬手捏住她的鼻子，十分疲惫地说道：“但是，想来现在除了这家伙，也没别的谁会察觉到这里了吧。”


    蓝发人鱼望着宅间摇摇头：“她不行，她会死的。”


    “哈，这也是她刚刚问我们的话。”金发人鱼勉强翻身进他身后的琥珀色的大蚌里，对着宅间招招手，待到对方靠近后说道：“我要死了。”


    宅间点点头。


    “你想让我活吗？”


    宅间犹疑了片刻，点点头。


    金发人鱼对蓝发人鱼摊手：“看，多好糊弄。”得到了对方的默认，他转头对着宅间说道：“呐，虽然麻烦你不好，但是能请你去宅间家帮我们拿回两个圆圆的像是珍珠一样的东西吗？”


    “名字？”


    “叫神珠哦。”金发人鱼指着自己和躺在不远处的蓝发人鱼：“一个是我的，一个是他的。”


    “嗯。”


    金发人鱼见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哭唧唧地凑过去抱住宅间：“你真是个好，好孩子。”


    “找找到的，找到的话，你能，能陪我，说话吗？”


    金发人鱼一愣，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她：“只有这个吗？”


    宅间指着自己补充道：“和我玩。”


    对方看向宅间的视线立马慈爱了起来：“你会如愿以偿的，会有两个好朋友一起陪你玩。”


    听到自己也被算了进去，蓝发人鱼咳了口血，捂着胸口支起身体：“喂！她真的会死的啊，宅间家那个老头子会杀了她的。”


    “不会。”被金发人鱼死死抱紧的宅间艰难地看向他：“我很，特殊。”


    望着蓝发人鱼诧异的目光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脸像是被抽了一巴掌的。


    腥噪的河水从喉咙被挤压出来，宅间剧烈咳嗽着爬起身，看向周围聚拢起来的人群。


    “醒了。”收回手的婆婆冷淡地说道。


    “你把她看好。”坐在不远处的老头子抿着烟斗，瞥了眼坐起来满脸病气的宅间甩开袖子出了门。


    身后稀稀拉拉跟着离开的人群咕哝抱怨着房间里的霉味，


    等到只剩下宅间和婆婆的时候，婆婆才撩开宅间额前的碎发：“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圆圆的，珍珠。”


    “你是说神珠吗？”


    “嗯。”


    “想要？”婆婆对她所有的物质要求都极其宠溺，她弯下腰说道。


    “嗯。”


    “你已经拥有它了，傻孩子。”婆婆抬手捂住宅间的眼睛，遮住了那若有似无的微笑。


    被盖住的黑暗浸满了霉味冲进鼻腔。宅间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慢慢急促起来，直到干燥且弥漫着药香的手掌收起，她才转头望向走到门口的身影。


    那双一直以来都微闭的碧蓝色眼眸忽然睁开一瞬，带有嗤笑的怜悯。


    房门被关上，只剩下左上方一间狭小的窗口隔开光雾。


    宅间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转头望向四小格的天空。


    太阳慢慢彻底消退了光芒，当旧蓝色携卷着几颗碎星的布景更换上。宅间掀开被褥坐起来，她走向门口，顺走了果盘里的水果刀，拉开推门走到池子边坐下来。


    池面比起天空要更暗沉很多，垂下脑袋的宅间几乎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倒是一旁的弯月十分显眼，就好像是剪裁好的银箔漂浮着一样。


    她右手笨拙地举起刀，左手撑开眼皮，尖锐的锋利扎进血肉，失去了外形的束缚，带着血液的圆形神珠掉落在宅间手心，随即便被她洒进池子里。


    她轻声吸气，试图继续下一个动作。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始终无法睁开另一只眼。


    “我帮你吧。”


    宅间闭着眼扭向不知何时在自己身侧弯腰下来的婆婆。


    她顿了顿，把手里的刀递过去：“珠子，要扔进，扔进、池子。”


    婆婆的声音温柔慈祥，手指却十分利落地按压住宅间另一只眼球。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