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银涯摘星处·贰
作品:《倾世》 齐子溯咳了一声,站了起来,对穆洛衡抱拳行礼道:“您就是坊主大人啊,不晓得您能不能通融通融,让俺们出去?”
穆洛衡道:“这梦生楼的大门,只要客人通过了试赌进入了赌坊,随时都能离开,没人会拦着你们……除非你们欠了赌注……如若是银两的话,二位实在拿不出,我这边倒也好说,我可以替二位补上,不知二位输了多少钱?”
“不是钱……”伍泫苦着张脸把对赌协约拿给穆洛衡看,“是这个。”
穆洛衡接过一看,叹了口气对他们道:“姜老先生啊,他的局我都不敢应,你们也……抱歉,我也无能为力。”
小阿夜不解,有些着急道:“啊,您不是坊主吗?也不行吗?”
穆洛衡看着小阿夜,把他天真的模样尽收眼底,说道:“梦生楼有梦生楼的规矩,即便我是坊主,也不能轻易改动,否则会滋生事端的,而且如若是别人,我姑且可以一试,但姜老先生,我也说不动他。”
伍泫大失所望:“那咋办呀。”
程莠先是看了贺琅一眼,又看了小阿夜一眼,低声问贺琅道:“那小子是不是赢了,厉不厉害?”
贺琅道:“看样子挺厉害。”
“行。”程莠面向穆洛衡,指指小阿夜道,“不妨让他试试。”
穆洛衡想了想,一点头道:“我试试。”
贺琅问:“怎么试?”
程莠道:“他们仨师出同门,理论上都在赌约范畴。”
贺琅略一思索,便了然道:“你是说,他们对赌的,是六博棋?”
程莠道:“对。”
贺琅:“……”
今日刚好是三日开局,姜老先生答应让小阿夜参与对赌,于是几人浩浩荡荡地上了五楼,然而除了小阿夜都被关在了门外。
五人只得移步隔壁雅间。
程莠百无聊赖地数着瓜子,贺琅无所事事地剥着瓜子,穆洛衡悠哉游哉地品着茶,齐子溯和伍泫则在雅间内交集地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程莠看他们晃得眼花,便问穆洛衡:“穆兄,你跑这一趟到底有啥事?”
“你不提我差点忘了,”穆洛衡放下茶盏,从广袖中拿出两个红色的物什分别递给程莠与贺琅,“我是来送请帖的。”
程莠与贺琅同时拍了拍手,接过了请帖,翻开一看,“中秋夜宴”四个大字跃然纸上,字迹铿锵有力,力透纸背,甚为大气。
贺琅拱手道:“银涯阁主相邀,贺某定然准时赴宴。”
穆洛衡微微点头:“贺大人客气。”
程莠合上请柬,抬手扬了扬,道:“送请帖也不必劳你亲自前来吧,这几日不是‘倾帆’抵达裕州,你应该很忙才是。”
穆洛衡笑了笑道:“一些繁琐小事,用不着本阁主亲历亲为,‘倾帆’停航之事年年如此,按部就班就成。”
程莠想了想,好像也的确如此。他们摘星阁和裕州知州合力督办“倾帆”于裕灵山脚下停航与后续航程之事,每一年的章程都大同小异,没那么多讲究,是以只要摘星阁安排好登船一事就行,其他的不归他们管,管多了就是逾矩,到时指不定又惹了谁不高兴闹起来了,两边都下不来台。
其实程莠一直都觉得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能上“倾帆”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哪个都得罪不起。
贺琅剥了一堆瓜子仁,全部推给了程莠,而后拍了拍手对穆洛衡道:“银涯阁主裕州迎航多年,在下第一次担任御舷使一职,不知这其中门道,还请银涯阁主指点一二,以免出了差错。”
穆洛衡淡淡地看了程莠一眼,见她欢喜地抓了一把瓜子仁捂进嘴里,乐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垂眸敛目道:“贺大人自谦了,既是御使大人,来了御州便是我们的座上宾,‘倾帆’顺利启航还得仰仗您才是。而且贺大人此前浪迹江湖,这其中门道你应该很清楚。”
说着,他抬眼看向了贺琅。贺琅用手指轻轻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闻言笑道:“银涯阁主言重了,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是能两方安好,自然再好不过了。”
穆洛衡也笑道:“贺大人说的是,喝茶。”
“唉,我雪,”程莠左看看右看看,把贺琅和穆洛衡来回看了几遍,“恁俩雪话可能白大人来大人去滴,搁介,没得身份之雪,都是朋友啊,白整嫩个弯弯绕绕,听滴俺头都大了。”
贺琅听得她一番口音浓重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道:“程莠,你以前跟着那个愣头青也这样吗?”
程莠无缝衔接道:“那傻大个不解风情,可没意思,要我说,还是你有趣。”
贺琅道:“呵呵,我是不是还得谢谢程女侠夸奖我?”
程莠慢吞吞道:“呵呵,不谢。”
穆洛衡摇摇头无奈道:“贺大公子为人憨厚老实,性情淳朴,怎的被你二人说成这样。”
程莠挠挠头道:“没看出来,那不就是傻嘛。”
贺琅表示赞同。
程莠忽然坐起身子盯着穆洛衡不怀好意地道:“穆兄此番前来,透露这么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难道不打算表示表示吗?”
穆洛衡从容地用茶盖将茶盏中荡漾的碧沫趋至杯沿,细呷了一口才道:“那穆某今日邀程姑娘于青水楼小酌几杯,不知程姑娘可否赏脸一叙?”
程莠一副得逞了小模样,笑眯眯地道:“那既然穆兄都这么热情相邀了,盛情难却啊,自当恭敬不如从命了啊!”
穆洛衡失笑,看向贺琅道:“贺兄一同前来吧。”
贺琅并不推辞,道:“那贺某便不客气了。”
三人之间的气氛融洽了些许,就着这些天的经历随便闲谈了几句,当然,千路岭中那惊心动魄的地宫之行和鬼影夜袭,程莠与贺琅都十分默契地缄口不言。
估摸有两个时辰,几人在雅间内随便吃了点东西,等到晌午过后,小阿夜才从赌室中出来,垂头丧气地走进了雅间。
伍泫和齐子溯一个箭步冲上去,问道:“阿夜,咋样,赢了木?”
小阿夜摇摇头道:“输了。”
齐子溯叹了口气,见小阿夜可怜巴巴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木事木事,恁还小,输了正常,以后多跟师父修行,肯定能成。”
伍泫也跟着安慰道:“对对,木事木事啊。”
小阿夜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伸出手将一个竹牌拿给几人看,懵懵懂懂地道:“姜前辈同意我们离开梦生楼,说这场赌局作废,但条件是要我应了他的八年赌约,在我弱冠之年的今日,再赴梦生楼与前辈一弈。”
短短几句话透露的信息过多,大家都默在了原地。穆洛衡从齐子溯,伍泫二人之间插过去,两指拿过了小阿夜手中的竹牌,淡淡道:“姜先生倒是你欣赏你,这竹牌都给你了。”
程莠在一旁好奇道:“这竹牌有何用?”
穆洛衡却不答话,只是把竹牌还给了小阿夜,道:“既然给你了,你就收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姜老先生既允你们离开,我便不再多言,三位请便。”
伍泫却莫名道:“我看那老头都有七十高龄了,能等到阿夜弱冠吗,哦哟!”
齐子溯抬手就给了伍泫一记暴栗,而后陪笑道:“师弟言语冒犯,多有得罪。”
这句话倒是十分标准的官话,没有了浓重的口音几人忽然有点不适应。
齐子溯不敢怠慢,忙拉着伍泫和小阿夜给穆洛衡道谢,刚想出去给姜老先生当面言谢,谁知老先生已经走了。
穆洛衡道:“姜老先生随性惯了,三位情意到了就成,不必拘礼。”
既然坊主大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便再说什么。
程莠在后面抱着手臂冥想,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问题,然后她悄咪咪地问贺琅:“贺凌云,那‘姜生水’,不会真是他的名字吧……”
贺琅道:“我也想知道……”
这时四人回过头来,程莠连忙放下手背到身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贺琅干咳两声,道:“不知阁下接下来作何打算?是在江陵游玩,还是继续前往别处游历?”
齐子溯道:“实不相瞒,俺们师兄弟仨是准备去裕州的,想去看看‘倾帆’,见见世面。”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贺琅道:“也好,不过你们若是拿不到标牌,怕是上不了船。”
齐子溯笑笑,道:“俺们也木想上船,到时候去碰碰运气,反正看看江湖道友竞标牌也算长见识了哈哈。”
贺琅点点头道:“开擂竞标不是易事,你们也要当心,莫要再大意,着了旁人的道。”
这商标水有多深,贺琅不清楚,打擂有多少弯弯绕绕,贺琅还是略知一二的,总之无论商标还是打擂,总有人想偷鸡摸狗,搞些旁门左道不入流的玩意,不得不防。
齐子溯抱拳道:“多谢贺大人警醒。”
贺琅摆手,道:“不必,不必叫我大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在下贺琅,字凌云。”
程莠插嘴道:“‘时人不识凌云木’的‘凌云’哦。”
伍泫鼓掌道:“好!好名字!”
小阿夜听过这首诗,十分认同,也跟着拍起了手。
穆洛衡乜了程莠一眼,淡声道:“那三位何时动身?江陵距裕州不远,驾马大半日就能到。”
齐子溯道:“听雪‘倾帆’二十日抵达裕州,还有十多日,俺们准备搁介玩两天。”
伍泫道:“反正标牌竞的再高,开擂也就那一天,去早了也无用,还不如搁这玩玩哩。”
小阿夜想了想,也跟着点了点头。
程莠虽不是本地人,但也可以尽一尽地主之谊,便邀请他们三人到雾庄小住,当然是要收银两的,不过她很喜欢小阿夜,所以只收他们二人的房钱,且房钱只收正价一半,其实也就跟寻常住店差不了多少,齐子溯,伍泫二人又听小阿夜描述的雾庄四园,不禁心驰神往,爽快答应了。
贺琅道:“你可真会做生意,张口就来。”
程莠满不在意道:“对啊,看我心情不行吗?话说你的小师妹到底来不来,我还等着她的房钱买酒喝呢。”
贺琅略感无语,道:“你可别盼她来,她能给你烦死。”
程莠哼了一声道:“要烦也是烦你,烦我干啥。”
贺琅耸耸肩道:“那你就瞧着吧。”
消磨了大半日,黄昏云归时,程莠,贺琅,穆洛衡三人进了青水楼二楼靠窗的雅间,推开雕花木窗,正好能看见夕阳西下,余晖漫天彩霞染。
程莠倒是没去欣赏美景,她一边等酒菜,一边数着钱,数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穆洛衡道:“怎么,雾山平日很短你花销吗?这点钱你乐成这样?”
程莠把钱放进荷包揣进怀里,道:“非也,别人给的和自己赚的哪能一样,多或少,俺都高兴。”
闻言,穆洛衡垂眸轻笑,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贺琅拎起桌上的茶壶,给三人各沏了杯茶,微风斜入窗内,轻轻卷起他的玉白发带微扬起来,他今日未配玉冠,发带束发配上一身茶白鹤绣锦袍,整个人显得清朗又温润,落日余晖描摹着他的半边容颜,柔和了他低垂的眉眼。
他把茶杯推给程莠,瞄了她一眼,道:“你看我干嘛?”
程莠立刻端起茶杯放置唇边,道:“咳咳,我看落日呢,你挡着我了。”
贺琅把另一杯茶推给穆洛衡,往旁边挪了挪:“哦。”
程莠:“……”呆子。
贺琅心中打了几个突,但面上却从容不迫,他腾出了位置,举杯豪饮了一杯茶。
穆洛衡道:“贺兄这是渴了?”
贺琅皱了皱眉道:“这茶好苦。”
程莠见贺琅一脸苦意,来了兴趣,道:“唉,是吗,我来尝尝。”
“等下,”穆洛衡话音未落,程莠已经喝了一大口,而后“呸呸呸”全吐出来了,“……”
穆洛衡扶额,略显无奈道:“你们两个……这茶是要品的,青水楼的青竹茶,细呷才能尝到其中蕴藏的甘甜。”
程莠道:“不行不行,太苦了,贺凌云你是怎么咽下去的?”
贺琅似乎是被苦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都有点发青了。
程莠吓了一跳,惊疑道:“贺凌云,你不会中毒了吧!你别吓我啊,穆兄,这这这……”
穆洛衡面无波澜,一手持着茶杯,一手一掌拍在了贺琅的背上,贺琅“噗”地吐出一大口茶水,转而连咳了几声,面色才恢复如常。
程莠略感无语:“……死要面子活受罪,直接吐出来不就好了,非得憋着,恁雪恁可是个信球。”
贺琅顺了口气,白了她一眼,对道:“我怎知这茶后劲如此之大——多谢穆兄。”
穆洛衡平声静气道:“也怪我,该和你们二人说说这青竹茶的特点,害你们闹了笑话。”
言罢,他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茶水,程莠与贺琅都表示自己无福消受,不愿再尝试。
程莠把杯盏推得远远的,顺便把贺琅的杯子也拎到了一旁,而后用手支着脸道:“不过话说回来,穆兄你不打算说说你是梦生楼坊主这件事吗?五六年的交情,知道点不过分吧。”
穆洛衡淡淡一勾唇角,道:“但这五六年的交情统共算起来见面的次数也不过百,交情有点虚吧。”
程莠不服道:“你这话说的,怎么虚了,咱们可是有患难之情的,一起经历过生死,那就是兄弟啊!”
贺琅总觉得程莠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穆洛衡笑了笑,语气似有若无地带了点纵容:“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称兄道弟倒也可以,你别和我称姐妹就成。”
程莠立即坐直了身体,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贺琅想了想,说道:“那我与穆兄四个时辰的交情,可以听吗?”
穆洛衡看了贺琅一眼,见他神色认真,失笑道:“你们两个啊……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与你们听听罢。”
穆洛衡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口道:“梦生楼始建于隆安元年,初始只是一间普通的赌坊,但规模很大,隆安二年,我随家父来到江陵,我爹看中了这间赌坊,便把这里盘了下来,他说我以后也是要继任摘星阁阁主的,所以就让我先接手了梦生楼。”
程莠有些诧异,道:“那时你才十四岁吧。”
穆洛衡点点头,继续道:“接手了梦生楼我才发现,来这里的全都是些‘妖魔鬼怪’,在这里我看到最多的就是人性。我爹让我半年之内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我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它脱离官府的掌控。事实上,赌坊这种地方,除了挂名,官府根本不会管。”
“官府不管,我便立规矩。只要你想赌,赌什么,赌注是什么,都随意,只要给得起,钱也好,命也罢,不破不立,不舍不得。”
贺琅道:“其实就是交易吧。”
穆洛衡打了个响指,道:“可以这么理解。赌的越大,博的越狠,走的越高,摔下来,也更惨。”
程莠想起当时楼道里小厮说的话,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这间赌坊里,从来都是博。
穆洛衡靠到椅背上,姿态悠然,道:“其实我也并未刻意隐瞒身份,只是怕树敌太多,遭人报复。”
程莠道:“你这……的确是。”
程莠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看向穆洛衡道:“那你爹对你的整肃满意吗?”
穆洛衡默了默道:“可惜他没机会看到了,半年之期未到,江湖有人来寻仇,他死了。”
程莠一怔,道:“啊,抱歉。”
穆洛衡淡淡道:“无事,好多年了。”
这时,小二端着酒菜进了雅间,正好结束了这个话题,程莠暗暗松了口气。
穆洛衡从善如流地接过酒壶,先给程莠倒了一杯递给她,道:“我知道程莠是海量,千杯不倒,贺兄酒量如何?”
贺琅接过穆洛衡倒给他的酒,笑道:“半斤八两吧。”
程莠道:“木事木事,今儿个就是小酌小酌,怡情怡情。”
贺琅眉宇舒缓,看向穆洛衡道:“穆兄酒量如何?”
穆洛衡放下酒壶,闻言笑道:“也就凑合吧。”
程莠乐呵呵地看着他俩道:“你俩就彼此彼此,不如你们今晚对饮,看看谁更胜一筹。”
贺琅见程莠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挑眉道:“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们若是醉了,看你怎么把我们弄回去。”
程莠不以为意道:“没事,穆兄酒品好,醉了也能自己回去,你酒品如何?大不了你喝大了我给你扛回去,反正又不是没扛过。”
听了这话,穆洛衡眸色漠然一黯,但很快恢复如常,他一掀眼皮,看向贺琅道:“你莫听她的,咱们小酌几杯,把酒言欢。”
贺琅只觉头脑有些发热,他略显无奈地道:“你别成天一副看戏的样子,敢情哪哪你都能嗑上瓜子。”
穆洛衡笑道:“习惯了就好,她一直都是这般模样,也怪可爱的。”
程莠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道:“银涯阁主,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贺琅目光有些犀利地看向穆洛衡,穆洛衡毫不客气地回看过去,两道锋芒蓦地在空中相撞,似要擦出火花。
穆洛衡道:“夸你可爱你还不乐意?”
程莠撇嘴不屑道:“我什么时候跟‘可爱’沾过边,而且‘可爱’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觉得是贬义词。”
穆洛衡笑而不语。
贺琅不避锋芒,端起酒杯率先举起,道:“话不多说,喝酒吧。”
程莠也端起酒杯,道:“不说了不说了,喝酒。”
于是穆洛衡右手举杯,广袖轻滑而下,露出洁白的手腕,腕上一条手绳,晶莹剔透的玉石在落日残阳余晖下闪着晦暗的光泽,溢彩流华。
“叮。”
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在雅间内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