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离与聚

作品:《[红楼]林家有长女

    贾府的事告一段落,到了重阳节林赭石和钱多多才接到赵琼纤的信,三人在钱多多名下的酒楼相聚。


    林赭石和钱多多到的稍早一些,两人聊得正欢,听到推门的动静将目光移过去,正准备笑着同赵琼纤打招呼,可看清她的样子不由得变了神色。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赵琼纤站在那里,几乎可以称得上形销骨立,看着连衣服都快撑不起来,与往日的样子大不相同。


    林赭石也不敢想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怕自己无法接受那个结果,只担忧的望着赵琼纤。


    赵琼纤见她们二人满是担忧,便一手揽着一个,笑着说:“我没事。”


    可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林赭石哽咽道:“你先前答应我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就是将自己照顾成这个模样吗?”


    赵琼纤忙解释道:“我这是因为前几日不小心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几日,才变成这样,过两日便好起来了。”


    钱多多冷哼一声,冷硬地说道:“你若是无事,最好天天来这里,我亲自盯着你吃饭!”


    话虽冷硬,但话里展露的关心确实柔软的。


    赵琼纤露出笑来,答应道:“我以后一定日日来这里。”


    这话倒让另外两人惊讶起来,她说的如此笃定,让人觉得她一定会日日来这里,可林赭石和钱多多也知道她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机会出府。从前在扬州还好,遇不到什么熟人,不用有什么顾忌。如今在京城,京城虽大,可皇亲国戚也多,随便走两步都是一个熟人,人多眼杂。况且如今的风气也不提倡女子外出,要求她们呆在家中安分守己。若是时常出门,难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因此赵琼纤一个月里能出来四五回就是难得,更别说日日出府了。


    赵琼纤看着愣住的钱多多,打趣道:“怎么,刚才是信口开河不成?”


    “自然不是!你若日日来,别说一日三餐,一日九餐都可以。我就不信不能将你养回来。”钱多多信誓旦旦地说道。


    “倒也不必一日九餐这样夸张。”赵琼纤无奈地回道。


    钱多多抬起赵琼纤的手,纤纤玉手如今只剩下皮和骨架来:“你也不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说罢,当即去外面命人上一道人参乌鸡汤,又点了许多其他滋补的菜色。


    不多久,赵琼纤的面前便摆上了一碗碧粳米,以及诸多菜肴。林赭石和钱多多就在一旁,盯着她用膳。


    赵琼纤吃饭的动作赏心悦目,但她食量却不大,到最后几乎是数着米粒进食,让人感受不到一点吃饭的喜悦来。


    钱多多摇摇头:“罢了,吃不下就不吃了,让人撤了便是。”


    赵琼纤停下筷子,钱多多让人撤掉桌上的饭菜,又摆上各式点心来。


    林赭石待到服侍的人走后,才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成了这样?”


    到底是怎么成了这样呢?赵琼纤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事情的起因大概是因为他父亲突然对她的婚事上起了心,给她挑了一户好人家。赵琼纤见过许多宗亲姐妹的婚嫁,那人选可以称得上是极好的,她原以为自己能接受。


    可是她不能。


    她见过林赭石与柳星洲,钱多多与李安。她们是少有的如诗文中般美满的爱情,衬得其余的将就都使赵琼纤难以忍受。她的那些宗亲姐妹婚后的面目也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了起来,她不想自己今后的人生也是这样。


    可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这一问题让她困扰了许久。


    她其实对嫁给谁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子女的婚姻大多是父母手中的筹码,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突然明悟了,她不愿意的是明明是自己的人生,可重大的决定都是由他人来做决策,最后还要反过来告诉她,那是她的命。


    她决定随性而活。


    随后她就发现,就算她做了些出格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影响,自己完全能够处理。往日竟是作茧自缚了。


    赵琼纤向林赭石和钱多多剖析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


    “我之前,竟是自己困住自己了。”


    听她这样说,林赭石和钱多多也算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悬着的心,为她高心起来。


    茶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赵琼纤带着笑说道:“庆祝我得了自由。”


    林赭石和钱多多也笑着应和。


    “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先去找那家公子退个亲,然后到处去看看高山大川,名胜古迹?我还想去那茜香国逛逛。我在这院子里待的太久了,只想出去看看。”


    林赭石和钱多多异口同声地说:“那就出去看看。”


    三人又是相视而笑。


    “我虽不能与你同去,但可以替你找些助手,比如擅长野外生存的医者,武艺高强的侍卫之类。如今外面也不太平,你若是想要出去看看,可得备齐人手才是。”


    “既然她愿意替你找人,那我只好出几个臭钱。”钱多多笑着说道,从腰上卸下一个玉牌来,那玉牌也是有机括在,轻轻一掰就一分为二。


    “你拿着这个,只要是我名下的产业,账上的银子随便支取。你去天南海北,我就把生意做到天南海北。”


    赵琼纤接过玉牌,她原本想谢谢这两人,但是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三人一时也是又哭又笑,好不狼狈。


    十里长亭,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石阶上,溅起的水花挂在路边的野草上。


    赵琼纤穿着舒适灵便的衣服,挨个与林赭石钱多多拥抱后,撑着伞上了马车。


    两人静静看着那几辆马车进入了雨幕之中,消失在烟雨蒙蒙的尽头。


    “说起来,总感觉我们分离的时候都在下雨。”钱多多吐槽道。


    “确实如此。”


    两人又笑了起来,冲淡了一丝别离的伤感,一起上了马车,听见有人自报家门,朝着赵琼纤的车队追去。


    那名字还有点熟悉,正是之前赵琼纤退婚的那户人家。


    林赭石与钱多多对视片刻,一齐笑了出来,想来她在路上恐怕也不会太无聊了。


    她俩倒是不担心赵琼纤会吃亏,她头脑是极聪明的,又有一堆人护着。只盼她能开心的游历山河。


    这厢是别离,那厢便算是重聚了。


    邢夫人的兄嫂带着邢岫烟投奔邢夫人,路上还遇到了李纨的婶子带着两个女儿进京。


    丫鬟婆子们来报,王熙凤朝李纨笑着说道:“这倒是巧了。”两家也算是亲家,又在路上一路同行,也是有些缘分。


    王熙凤和李纨到了王夫人的上房,虽说王熙凤不认识邢家与李家的人,可那家世、气度都摆在面上,她倒是不费神就分辨了清楚。


    李家的婶娘和两位姐妹虽穿着不如王夫人和王熙凤等华丽,但到底是好料子。加上李纨婶娘寡居,素净些也是正常,她的两个妹妹也有一番诗书人家熏陶出来的气度。称得邢家人更加不堪起来,不过那个叫邢岫烟的姑娘却是极好的,虽衣着寒酸了些,可无论是样貌、气度都不输一点。


    虽说王熙凤觉得邢岫烟是个好姑娘,但邢夫人只觉得她的嫂嫂和侄女害的她失了脸面,脸色一时间也难看了起来,忙领着人到了自己的院子。


    李纨也带着婶娘和姐妹们去自己的屋子里叙旧。李纨问了些自己家中的近况,聊了些家长里短才问起她婶娘:“婶娘怎突然上京来了?”


    “你大妹妹说亲的那户人家今年职位升了官,到了京城来,明年她便该出嫁了。我便想着在京城置办点家业,让她在京城出嫁便算了。”


    李纨看着李纹,也忍不住感叹道:“一转眼妹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谈及婚事饶是李纹性子冷淡,也不由得红着脸不说话。


    “日子就是不禁过,我上次来时兰哥儿还在这么点大呢。”


    李纨也笑起来:“他现在倒是长高了不少。”


    “那就好,你好好过,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纨应下,又问起:“那家现如今升了何职?婶娘想在哪里置产?”


    “那家升了国子监司业。若是可以,最好在国子监附近买处宅院便是。”


    李纨了然,答应替她们打听一番。


    这边其乐融融,邢夫人那处氛围倒紧张些。


    王熙凤因回王夫人的话,出来的稍微晚了些,来到邢夫人的院子里,刚一进门就见邢岫烟一人观着假山花草。然而再走进点还能听到屋里邢夫人与她嫂子争执的声音。王熙凤停了脚步,懒得进去自讨没趣,又向身后跟着的丫鬟识眼色,让她去警告这些人,不许将此事说出去。


    她如今也明白,虽说邢夫人不是贾琏的母亲,可她名声不好到底会影响到她和贾琏。


    自己则走到邢岫烟的旁边,越看越觉得这姑娘标致,不输于府里的姑娘,心中也是越发欢喜,拉着她的手说道:“好妹妹,长辈的事就交给她们,你且随我来。”


    邢岫烟虽不解为什么这个二嫂嫂对自己如此亲昵,却也随着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