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最后没有视上，黎阳到家后不久，蓄势待发的雨终于落下，时间不长却很急，天空是灰蓝色，墙外如柱的雨水，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冲刷着地面，


    雨后，城市的嘈杂喧嚣温热被洗去，却带不走罪恶，下水道口冲出无家可归的遗骸。


    哪个城市出现命案都是大事，更别说同时出现几具遗体，互联网时代，分分钟上热门，市局领导极为重视，做为局里的技术骨干，黎阳自然被叫回去出现场。


    “暖暖，快过来看，这是不是小黎？”


    素来只看民生和体育两个频道的老林第一时间看到画面，很少能在电视上看到熟人，他大声招呼闺女。


    “谁？”


    “哪儿呢？”


    正在餐桌旁，给带回来的花修枝的母女，听到均是一愣，异口不同声，又异脚不同步的跑向沙发。


    “幸福里那边出案子了，真是造孽啊”


    老林给跑过来的妻子讲述现场。


    那边还在说着细节，林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视线都在黎阳身上，他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锐利十足，和平时看向她的目光一点都不同。


    标注名字的画面已经过去，林暖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黎阳，他身上穿着白大褂，穿过警戒线，利落的打开随身箱


    许是意识到接下去的画面会很血腥，导播把画面切给主持人，开始采访第一时间发现现场的环卫工人和附近群众。


    画面没了，林暖抱着落枕愣神，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黎阳工作时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有着警察的专业，也有着医生身上特有的救世光环，令她钦佩，似乎他在那，就可以扒开罪恶，还所有受害人真相。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黎阳很少和她提到工作，毕竟真实案件都过于残酷，充满着人性中想不到的各种恶。


    似乎黎阳不想让她过多了解这些。


    新闻很快播完，她刚离开沙发，电话响了。


    黎阳：“今天出现场了，晚上早点睡，改天视频。”


    ？


    似乎好像是有根据的，上次他解剖过遗体不久，虽已把双手泡到发白，还是不会让她触碰。


    这次亦然，偷换概念换来的机会不要了，黎阳每次接触过罪恶，就不想靠她太近，总要带着美好见她。


    退回沙发上，瞥一眼去了厨房的老林林暖她悄悄倒回画面又看了一遍，人出来时，还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留存。


    十点


    要论整天都灯火通明的，除了医院火车站，就是警局。


    从解剖室出来，揉着咯咯作响的脖子，黎阳快步到柜子里掏出电话。


    人可能睡了，可睡前消息还是要发。


    “黎帅，你平时很少玩电话的，今晚怎么了，谈女朋友了？”


    过来取资料的警员小李凑上前出声调侃。


    这位哥可是他们警队的传奇，门面担当，高岭之花。


    女朋友？


    还不是，不过早晚会是。


    黎阳笑而不语，低头认真打字。


    见男神有了表情，小李的好奇心愈加大增，“不会真有了吧，干什么的，带来局里看看吧，让那些女警死死心，好给兄弟们留出机会。”


    “精神很好是吧，王队”


    “这就走，这就走。”


    终于清静，黎阳又把手洗了几遍，才按出发送。


    电话刚响，林暖就捞过，平时已经入睡的她，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好几锅饼。


    习惯成自然，确定他去了局里，却一直没收到晚安短信，脑袋自动念着累不累，吃口饭没有，下班没有，安全到家没有


    所有想法交杂在脑海，她失眠了。


    果真是黎阳的信息。


    黎阳：“睡了吧，已经下班正要出门，实验室不方便带手机才拿到，不用担心，明早打给你，晚安。”


    打架很厉害的眼皮，在看到担心两字时快速略过。


    他怎么知道的？


    她才没有。


    撇着嘴，林暖放松的侧躺下回复，“我在电视看到了。”


    想了想，她还把那张照片发了过去。


    黎阳：“还没有睡，专门在等我吗？”


    “”


    露陷了！


    林暖揉了揉头发，面不改色否认，“早都睡了，你运气好，我起夜恰好看到的。”


    黎阳：“哦。”


    众所周知哦是语气词，不同语境下会有不同解读，其他时候不知道，此时她敢断定，它包含有不信的意思。


    就在林暖想着怎么回时，黎阳又补了一条，不扰梦了，让她早点睡。


    没有多余的话语，好像黎阳发来信息，并不为了什么，就只是道一声晚安。


    忙了一晚上，绝对累惨了，黎阳还要顾及她的情绪，生怕她有一丝觉得被冷落的感觉。


    把身上的被子推下一截，她抬手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辛苦了。”


    以往都是打字，这还是林暖第一次对着听筒说出晚安两字，声音都是烫的，在无边夜色中显得格外轻柔。


    不等回复，补上常用的口头语，“路滑，注意安全。”她一头扎进被子里。


    如墨的深夜中，屏幕闪着灼热的光，男人松开爱车的车把，转头伸出手拦下一辆出租，带着满身星光回家。


    /


    翌日


    有假期就是好，林暖睡到自然醒，电话上有几条黎阳发来的信息。


    早中晚各一条。


    “到家了。”


    “上班了。”


    “吃饭了。”


    就像钉钉打卡似的，随时随地分享动态。


    林暖在家没什么发的，就发一些吃的过去，信息不像往日回的很快。


    有大案在，黎阳忙的脚不沾地，但他一有机会就会回复，引得周围啧声一片。


    从没有高冷的人，只是缺那个能融化的人罢了。


    同事感叹。


    /


    成年人之间，不用时时刻刻腻着，此后两天黎阳经常加班到半夜，天气热林暖也不爱出门，就在家里改假期卷纸。


    倒是刚换了工作的闺蜜时间多了，一下班就赶了过来。


    王然吃着桌上的大草莓，一口一个，嘟嘟囔囔道，“前一段跟连体婴似的，现在一个人可还适应？”


    实话讲，好像没有，任何事物燃烧的太快都不太好，越热烈越容易凋谢。


    适当的拉开空间，注入新鲜空气，才能燃的更长久。


    不然怎么会有小别剩新婚的说法。


    虽然她和黎阳远不到那种情况，见面少了，信息却一点不少，要是打印出来，估计能把她家装满吧。


    给吃太快呛着了的闺蜜倒了杯水，她才慢悠悠道，“加班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命关天嘛。”


    王然点头，“那确实是，不过”她顿了顿抱着落枕靠近好友，一脸八卦的问道，“那几天不见面，黎大帅哥有没有说想你了啥的？“


    不知道帅哥说起情话来，是什么表情语气呢！


    “”


    几天？就三天好吧！


    有什么可想的，黎阳还不至于那么没忍耐力。


    把靠枕放闺蜜脸上，想象的画面在脑里过了一遍，捂着大红脸，林暖大口喝了半杯水。


    “吃还堵不上嘴。”


    她端着果盘去水池边洗毛桃。


    “就随便问问嘛。”


    王然追过来，捅着她的胳膊肘笑嘻嘻问，“你不想吗？”


    “不想。”


    “真的？”


    “谁骗人谁是小狗。”


    “”


    /


    周五，学校有事，林暖终于舍得出去补钙。


    没有学生的校园一片寂静，和门卫大叔打过招呼，她先去了办公室。


    办完事路过教室时，林暖决定进去看看，每年都有粗心的学生，把吃的或是其他的落在课桌里，返校时发现都臭了。


    一排很干净，二排也空空如也，到第三排时，林暖发现不对劲儿，有学生竟然把假期作业落下了。


    这是彻底摆烂了？


    翻开页面，上面写着林雨涵的名字。


    “”


    还是个熟人！


    林暖掏出手机打了过去，说完事情，对面接电话的林爸顿住。


    他们一家昨天回了乡下奶奶家串门，得一个星期后才能回去。


    “爸，作业是吧，让表哥去取，他在。”


    玩闹的林雨涵停下，悄悄出主意。


    教室里就林暖一人，听筒传出一点声音都格外清晰。


    表哥，那不就是黎阳。


    还没等她开口，“麻烦林老师了，我把外甥电话给您发过去了，真是辛苦了，下次我们一定会”


    和林爸带着不好意思的声音传来的，还有林雨涵小朋友的嘿嘿笑声。


    还是作业留的太少！


    挂断电话时，林暖这样想。


    为人师表的，总会为学生着想。


    瞅了眼手表，快到午休时间，没看林爸发来的电话，她直接按通黎医生那栏。


    不再是具象的电台，而有了切实的名字。


    很快接通，林暖直接说正事，“你表妹作业落学校了，什么时候取走。”


    黎阳：“今天不行，明天，嗯，好像也忙。”


    哼，要是不知道内情她真就信了，周六是休息的，不过她不拆穿。


    林暖耐着声：“周日呢？”


    黎阳：“也很忙。”


    ““


    “都忙，书自己长膀飞过去好不好。”


    黎阳明显被她逗乐，哑着声，“那倒不用。”


    “那你想怎么样？”


    林暖扬高调。


    黎阳：“可以辛苦林老师送过来吗。”


    “”


    梦里看画展—想的美


    吐槽过后，林暖耳垂红透。


    电话讲要挂断瞬间。


    “想你了。”


    黎阳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