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偶遇
作品:《再喜欢你最后一晚》 比放学的时间要回来的晚一些,刚进门,岑诗月就看见霍音音站在沙发上,头上戴了顶皇冠,身上披着公主披风,手上拿着魔法棒在对着霍知河施法,父女俩玩的不亦乐乎。
见岑诗月进门,霍音音把魔法棒转回这边,奶声奶气的说:“冰冻。”
岑诗月很给她面子,站在原地没动。
李钰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有未洗净的泡沫,朝霍音音佯怪道:“姐姐上学累了一天了,别祸害她。”
霍音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扑到霍知河怀里撒娇去了。
李钰接过岑诗月的书包,有点不好意思,“阿姨看你一直没回来,手机也没带身上,音音说饿了,我们就先吃了。”
餐桌上还摆着几盘未吃干净的菜。
岑诗月不甚在意,低头换鞋,“没事,不用等我,今天开学忙了一天,我饿得早,正好就在学校吃了。”
李钰松了口气:“那高三感觉怎么样?”
“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差别,都是以前的同学。”
“那就好。”李钰欣慰道。
“你哥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李钰说的是她跟前夫的孩子,岑准,在一中读书,平时寄宿,今天开学第一天没晚自习,李钰以为他会回来。
“可能有事吧。”岑诗月答。
“月月啊,你跟哥哥离得近,他一个人在学校经常没家里人照应的,你平时有空可以去找他玩。”李钰低头抹着桌子,跟她聊起来。
状作无意的说:“一中成绩好的学生比你们九中肯定是多的,你们现在小年轻不就是喜欢搞什么学术交流吗,正好跟你哥哥一起。”
岑准虽然在一中,但是成绩不是很好,当初进去还是李钰砸了不少钱。
李钰话里所谓的照应,指的是成绩上的关照,岑诗月自来都是她堂哥的免费辅导机器。
“看他吧。”岑诗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浅浅一笑。
她的笑从来都很淡,眼里没什么复杂的感情,一眼就望到底的清澈,她眉骨微凸,所以常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傲距离感。
李钰本来还有话说,被岑诗月这么一笑,全部噎在了嗓子里,还是岑诗月说了声回房写作业,她才讪讪走开。
-
岑诗月没写作业,关了房门坐在书桌前发呆,听着外面其乐融融的嬉笑声,思绪有点放空。
其实她觉得自己的处境也挺尴尬的,往回想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悲惨。
十岁往前,她也会跟霍音音一样在自己爸爸怀里撒娇,十岁之后就没有过了,因为不在了。
嗯,死了。
陵川南部有个矿洞,工资高福利好,岑诗月她爸那时候想改善下生活条件,就心动跟着自己的大哥去那边工作了。
累是累了点,但待遇确实丰厚。
也不知道是不是点背,几十年没出过事,他们去没干几个月就矿塌了,当时一共是死了十几号人,岑诗月她爸和大伯都在其内,政府也赔了笔不菲的赔偿款。
岑诗月还没从爸爸的死讯缓过来的时候,她妈也在一夜之间消失,连带着他爸一半的赔偿款。
她在悄无声息里,被自己的至亲抛下,都来不及等她问为什么。
家中陡然失去了两个顶梁柱,爷爷随即病倒没多久也走了,奶奶也吞了药。
原本一大家子只剩下一个同她一般大的堂哥和婶婶。
不过婶婶比起岑诗月她妈还是有点良心的,不但没远走高飞,连带着岑诗月也一起照顾了,所以哪怕她后来改嫁,周围邻里也没说过半句闲话。
岑诗月初三的时候李钰跟霍知河结的婚,两个人一个丧偶,一个离婚,一拍即合,婚后又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岑准是李钰生的,在李钰组建了新的家庭之后一起生活无可非厚。
只是从小跟着他们一起生活的岑诗月,再一起生活,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了。
刚开始的时候,岑诗月也在为自己的去向挣扎迷茫过,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好在最后,有了新家庭的李钰仍旧没打算抛下她,霍知河也是个脾气好的人,于是岑诗月还是跟着他们一起生活。
岑诗月其实思考过去找自己的外公外婆,但据说她妈跟家里人关系不太好,岑诗月也一直没见过。
后面有一次听说是外公去世了,才见她妈回去过一次,不过没带上她。
以至于岑诗月如今连她妈的娘家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住哪块地,都不清楚。
她爸的赔偿款当初跟她大伯的一起存在了李钰的名义下,说是等她十八了,李钰再给她。
岑诗月也没想过用,一是这毕竟是沾着她爸血的钱,另一点是李钰养了她这么多年,生活费也不少了。
未成年,没有钱,没有工作能力,还得上学。
所以,李钰是她唯一认识且觉得可靠的家里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旁人可以联系,她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只能这么厚脸皮的继续跟着。
岑诗月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
嘴上念念有词给自己洗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她还是好好学习,努力变现才能早日实现退休的愿望。
开了电脑,岑诗月活动了下手指,准备干活。
-
零点刚过一分,岑诗月脸上泛着的白光终于熄下,交完稿子她才算松了口气,等着明天客户的打款。
她也不是差钱用,李钰跟霍知河结婚做了点小生意,生活逐渐奔小康,连带着岑诗月的生活水平也日渐提高。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踏实,所以从高一就开始有意识的找零活攒钱,到高二下学期的时候,零花方面,她再也没用过李钰的钱。
九中是私立高中的有个好处就是,奖励特别丰富。
竞赛拿到名次之后学校也会再单独给学生发一笔奖金,岑诗月每年也有奖学金,再加上平时接的一点散活,她的金库也算得上是有点小富裕。
岑诗月打算上大学就独立出去,不用再麻烦李钰他们一家。
长时间盯着电脑眼睛胀得不行,岑诗月也困得睁不开眼睛,还是强撑着去洗了澡。
等人被水这么一淋,基本上也清醒了大半,同样被唤醒的还有饿意,特别是在经历过大量的脑力消耗之后,尤为明显。
岑诗月下午跟李钰说在学校吃过的话完全是为了避免她尴尬胡诌的,现在人饿得不行,也睡不着。
她认命看了眼还剩下百分之九的电的手机,小区外面有条宵夜街,便利店也不少,岑诗月估算着应该坚持得到付款,拿上手机,轻声轻步的出门去了。
这个点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一整条街的人把里里外外的位置都占满了,活脱脱跟明天不用上班似的。
岑诗月瘪嘴,认命过了条马路,总算找到了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有时候玄学这种东西吧,还真得信,譬如她正前方的周望。
在今天之前他俩一次都没见过,结果今天白天上学见了,现在这个见鬼的点也遇见了。
岑诗月其实没看见正脸,她只能看见个圆润的后脑勺,但她莫名确定一定是他。
周望头发厚,留了个狼尾,她早上揪他卫衣帽子发现的,跟他那张脸配起来,多少有点不羁的味道。
周望背对着她坐在便利店外面的桌子上,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岑诗月离他还有点距离都能看见桌下他委屈弯着的腿。
周望举着手指,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很激愤:“我管她是三斤橙子还是四斤,长得那么乖,脾气居然比我还差。”
“我就往里面走了两步,她居然就揪着我衣领子不放。”周望说着还做了个揪衣领的动作,“我跟你说,我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生,早就把她抡地上叫我爸爸了。”
岑·脾气不好·月,当事人站在后面吃了个瓜,结果发现对象好像还是自己。
见周望这生气的样子,她甚至还在脑子里面过了遍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
当时周望往里面走,她完全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而且她说话都没他一半恶劣,还又体贴的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岑诗月心想,如果他真的很生气的话,那她明天就道个歉吧,反正也少不了块肉。
孙泽明笑的不行,知道他真做得出来这事,小霸王第一次在人面前栽了跟头,还是个女生,他也不得不佩服那人的勇气。
“哪位姐啊这么勇,我改天一定要拜访拜访。”
周望见他幸灾乐祸的样子,踹了他一脚,“你站哪边的啊?”
“得得。”孙泽明给他顺气,还体贴的把自己碗里的半根火腿肠夹过去给他,“站你这边,当然是站你这边。”
周望脸上嫌弃明显,又给他挑了过去,并把刚才那半根火腿肠沾到过的面尽数挑到了孙泽明碗里。
“兄弟的口水你都嫌弃?”孙泽明不满。
“别恶心老子,老子洁癖受不了别人口水沾过的东西。”周望原本挑了口面,但实在过不去心里这关,直接整桶推到孙泽明面前去了,“你吃吧,我不吃了。”
孙泽明乐见其成的把面往自己碗里挑,“你就作吧,等你有了媳妇,我就不信你不亲嘴。”
孙泽明挑着面,上一秒还在沉浸在居然有女中豪杰敢薅老虎胡子的壮举中震惊,下一秒视线就成功被一缕清丽的身影所吸引。
周望见他视线偏移,脖子都要歪断了,并且逐渐有僵直的状态,也顺着看了过去,捕捉到的只剩下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白的晃人。
“卧槽望哥,刚才进去那女孩子你看见没?”孙泽明说着还撑起了上半身朝里面探头望着,“长得贼正点,就那种睥睨天下老娘最高傲的清冷样,御的不行。”
周望没对女生品头论足的习惯,见他这样猥琐的不行,深觉给自己丢脸,又把人拽了回来,“欲?你片看多了大晚上精虫上脑吧。”
男生没用的默契在这时候淋漓体现,孙泽明知道周望说的哪个字,于是纠正道:“御姐的御,您懂吗?”
周望挑眉,轻哼一声,转念想到了白天的事。
要说起御来,他们班长好像就挺御的,特别是身上那股漠傲的气质,独一份,眼睛里写满了你是个垃圾。
要是去打架,肯定唬得住人。
思想有点跑歪,周望摆摆头,他居然想起了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让他下不来台的人,他甚至还给自己来了一巴掌,企图把人从他脑子里面扇出去。
孙泽明被他逗笑了,“怎么您思想肮脏就肮脏呗,也没必要当着兄弟的面给自己一大嘴巴子啊。”
周望面无表情:“打蚊子。”
孙泽明:“哦。”
被孙泽明这么一说,周望也总忍不住往店里面看,奈何货架太高,什么都看不见。
他这时候就想,为什么女孩子怎么就这么矮,压根就没意识到一般女孩子根本就高不过货架。
-
夜深,收银台值班的人打着瞌睡,岑诗月挑完东西,小心把人叫醒准备结账。
好觉被人打破,人免不得脸上挂着不耐烦,“一共6885,是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你扫我吧。”岑诗月刚想把准备好的付款码出示,结果手机噔噔一声,直接关机了。
老板目睹了这一惨剧,两人大眼瞪小眼在收银台面前站着。
“有现金吗?”老板问。
岑诗月在想,要是她说不要了,老板会不会把她绑在门口,然后对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说,你们看,这就是出门不给手机充电又没带现金的人的下场。
岑诗月舔了下嘴唇,“能赊账吗?”
老板:?
就在岑诗月怀疑要被老板就地正法的时候,旁边拢过来一块阴影,岑诗月侧脸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跟她一样高的宽阔肩膀。
一只修长的手拿起了收银台前面架台上的一个打火机,清朗又熟悉的声音响起:“结账。”
然后又补了句,“一起。”
意思就是,岑诗月的他也一并结了。
岑诗月抬头正好看见周望的侧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扫完码,一句话也没说,权当岑诗月是空气,他刚才那句一起也像是岑诗月的幻听,结完账人就出去了。
岑诗月试探的问了句:“我的结了?”
“嗯,你们不是一起的?”老板疑惑的问,也唯恐自己刚才结错了账。
“是的。”岑诗月轻声道,接过老板打包好的东西,道了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