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白心里素质不够强大，因为紧张着今天有中秋演出，午夜两点就醒了，再也睡不着。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练了近二个月的钢琴，只为这一天的演出。


    她的弹奏水平早已经恢复了当初的最高境界，甚至还有所提高。


    可她依然感到紧张。


    她起身把窗帘拉开，大而圆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空。


    月光照在寂静的步行街上，花池中紫藤树上满枝的紫藤花已经有些落败。


    “每逢佳节倍思亲”，妈妈向来心思极重，今天会不会更加难过？


    头上的广寒玉轮今日仿佛额外充满灵性，静静地温柔地与她遥遥相望。


    桃小白忍不住双手合十，望着月亮许愿，但愿明年的中秋她可以和妈妈团聚在上溪市。但愿明年的中秋节前她可以在上溪市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胡思乱想的桃小白直到天光大亮才有些困意，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不是梦到自己赶不上回家的火车。就是梦到自己上班要迟到，却怎么都找不到地铁站的入口。


    浑浑噩噩中被闹铃震醒，心里反倒有一丝庆幸。


    时间终于到了！


    她昨天和李棣约定今天九点准时到步行街广场。


    蔺苏尔公司有事走不开，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桃小白下楼后，还是习惯性的先去了乐器行。


    乐器行里只有谷娇娇一人在，谷娇娇见了桃小白吃惊道：“你怎么还没去啊？他们早就走了，物业一早就来帮着把钢琴抬过去了。”


    桃小白闻言转身要走，谷娇娇喊住她：“哎，衣服，你的工装！”桃小白回身取了印有雅晟logo的工装，往广场赶去。


    陈佳在她背后喊：“你去了把刘芳替回来啊，我自己一个人看店怪心慌的。”


    广场离“雅晟”很近，也就分钟的路程。


    桃小白边走边把印着雅晟logo的工装穿在外面。这倒好了，省着她为穿什么衣服发愁。


    当桃小白赶到时，看到李棣正在试着麦克风，见到她也不客气，直接道：“小白你快坐下弹两下钢琴，我调整调整麦克风角度。”


    刘芳见到她，踮着小碎步欢快的跑过来小声说：“小白你可来了，这么大广场就我和棣哥两个人，好恐怖哟，要是以前……”


    桃小白一边弹琴一边告诉她：“陈佳喊你回去呢，说她自己看店害怕。”


    “回什么回！”李棣没好气道：“就她事儿多，一上午店里也没几个顾客，她自己怎么就呆不了了？”又回头冲刘芳道：“你给她打个电话，如果店里人多忙不过来就让她给你打电话，你现回去也赶趟。”


    早晨九点钟，空荡荡的广场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些商户在物业的指挥下，围着广场一周竖起广告牌，每块广告牌前摆放着自家的促销产品。


    刘芳忙着喊物业搬桌子，在上面放各种乐器的宣传单。“往外点，往外点。”刘芳指挥着工人把桌子尽量往外摆，好扩大自家地盘。


    广场上都是一些工作人员，桃小白也不太紧张，坐下开始她行云流水般的弹奏。


    李棣弯着腰调整着麦克风的角度，听着效果。


    施x威的高配版钢琴，在优质麦克风的加持下，“叮叮咚咚”摄人心魄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广场。


    桃小白对音乐有着天生的敏感和激情，她还从来没听过这么震撼的声音，很快便沉浸在其中……


    弹了一会儿，李棣喊她休息休息，说现在也没什么人，得弹一天的时间呢，要养精蓄锐，晚上才是重头戏。


    桃小白不肯，说这么好的钢琴以后恐怕就弹不着了，我得过过瘾。


    李棣知道她并没有把弹琴当作一种繁重的工作，对她来说那是一种享受。也就不再阻拦，随她去了。


    直到中午时，李棣喊她吃饭，桃小白才如梦初醒。“啊？几点了就吃饭？”


    刘芳端着盒饭递给她：“都12点多了，我早就饿了，要不是等棣哥回来，早该吃午饭了。”


    桃小白接过盒饭一脸蒙圈：“啊？棣哥刚刚不在吗？我要是知道就我们两个，我会紧张的。”


    李棣看着她笑：“你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在吗？”


    桃小白一脸茫然的摇头。


    “刚刚棣哥回店里签下个82万钢琴的单呢，定金都交了，明天就提琴。”刘芳含着满口饭，口中含糊不清地跟她炫耀。


    桃小白完全弄不清情况，“哦，刚刚店里有人来看琴啊？”


    “什么啊，刚刚不是有个男的，三十多岁的样子，一直站在这儿。”刘芳指了指钢琴旁边的一个位置。“听你弹琴，他还问你问题来着，你好像光顾弹琴了，没听见。棣哥就过去跟他介绍，然后就领回店里签单去了。”


    桃小白愣愣的表情单纯又可爱：“是吗？跟我说话了？可我一点都没听到耶。”


    李棣看着桃小白傻傻的模样，心里感慨她才真的是一个音乐家的料，她的灵魂简直就是为音乐而生的。瞬间就可以完全融入到音乐中，那是一种深度的沉浸其中，忘了紧张、忘了人情世故，听不到世间的一切喧嚣。


    又瞄了眼桃小白正往嘴里扒拉饭的小爪子，心里惋惜地叹息了一声。


    “小白，你这一上午就挣了8200元的提成，高兴不。”李棣知道桃小白生活窘迫，想让她高兴高兴。


    果然，桃小白听说眼睛都亮了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开心的不得了。


    中午过后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广场上除了商户几乎没什么顾客。


    李棣让大家休息一会儿，等到下午三、四点钟以后上人时再弹奏。


    不弹钢琴了，桃小白被大太阳晒得眼睛直打架，她昨晚就没休息好。


    刘芳看看没人也回店里凉快去了，连个陪她聊天的人也没有。


    李棣叼着烟卷去其他商家跟人聊天去了。


    桃小白自己顶着大太阳守摊，一会儿一看手机上的时间，蔺苏尔说他会尽量早点儿赶过来的。


    实在无聊就想给蔺苏尔发微信问他几点过来，在对话框里打了字又删掉，不好意思催他。


    桃小白用手垫在桌子上，头枕在手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听李棣用指关节敲桌子，在她耳边笑道：“喂，老板来了，还睡！”


    蔺苏尔从牙缝里“嘶”了声，“喊她干嘛”语气满是责怪。


    桃小白睡得正沉，挣扎着睁了睁眼，又慢慢合上眼皮睡着了。


    蔺苏尔看着好笑，抬头看了看太阳，挪了下身子，身影正好挡在桃小白上方。


    李棣问：“怎么过来这么早？不是说公司那边要开会么？”


    蔺苏尔一脸吊儿郎当的痞气：“开不开会还不是我说了算。”


    李棣：“行，你来了我回店里看看。”


    蔺苏尔一扬脖，做了个“走你的吧”动作。


    一阵电话音乐声从桃小白兜里传了出来。


    桃小白闭着眼睛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睡眼惺忪的滑开屏保。


    蔺苏尔低头瞥见她手机屏幕来电显示：妈妈。


    电话来电声音挺大，蔺苏尔不用特意听也听了个大概，今天是中秋佳节，妈妈怕女儿想家，嘱咐女儿别委屈了自己，晚上自己吃点好吃的。


    桃小白撂了电话，心思重重的把手机放回兜里。她听到电话里妈妈重重的咳嗽声，大概是前几天降温冻着了。


    蔺苏尔俯下身，挑着眼眉近距离看着桃小白。


    见她神色中透着疲倦，问：“怎么？昨晚没休息好？”


    “嗯，心里有事儿，总想着今天的演出，没睡好。”桃小白揉着眼睛老老实实承认。


    蔺苏尔不禁莞尔，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实在，一点都不做作。就让她回家睡一会儿再过来，她又说什么都不肯。


    桃小白仰头伸了个懒腰，水嫩的脸上还残留着几道被压出的红印，额前一些毛绒绒的碎发有些凌乱。


    她坐正身子把头发上的发圈拿下来，用手重新梳理头发。


    发圈每绕一圈，马尾辫就在蔺苏尔脖颈处扫一下，痒痒的还飘散着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蔺苏尔突然就有一股莫名的躁动，感觉天气太闷热了。


    “嗅嗅”蔺苏尔逗弄的叫着桃小白的微信名，没话找话道：“有没有想考钢琴演奏级的想法？”


    两人聊天间太阳西移，桃小白从蔺苏尔的身影中露了出来。


    毒辣辣的阳光直接照在她脸上，她嫌晒得晃眼，身体往前探了探，手肘支在桌子上，把脑袋往前伸，又悄悄躲到了蔺苏尔的身影中。


    “我又做不了专业钢琴家，不想浪费时间再考了。”桃小白摇头。


    蔺苏尔长腿一伸，屁股直接坐在桌子上，调整角度使身影完全覆盖桃小白。


    “话不能这么说，所谓艺不压人么，考个演奏级以后可选择的范围就更广了，比如当个钢琴老师、钢琴调音师什么的……”


    蔺苏尔眉眼松散的与桃小白闲聊天。“其实你现在已经具备了对音乐情感的理解，能精准掌握作品风格，只要稍加练习……”


    桃小白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眼神狡黠的调皮道：“这些都要等以后再说，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着站起来：“现在我的手痒痒了，这么高端的钢琴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在这里。”


    蔺苏尔看着桃小白的背影目光有些诧异，随后勾起嘴角跟了上去。


    以前那个胆小怯懦总是哭鼻子的小女孩，现在看上去很有自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