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诺。”


    朗姆语气不变，却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尤其还是潘诺猜透了朗姆的意思后，这样突如其来地叫他的代号，着实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


    “朗姆大人。”潘诺恭顺地回应。


    朗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紧张。不过你休息得够久的了，也该活动活动了。你觉得怎么样？”


    “大人请说。”此时此刻也容不得潘诺回绝了。


    他知道朗姆在发现自己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的失踪这些天的踪迹查了个遍。所幸自己的表现就像一个上班摸鱼的普通员工一样，并没让他发现自己的秘密。


    即便如此，这样的行径也会引起朗姆的不满和怀疑。所以他借处理叛徒的机会敲打自己，让自己老实一点。


    不过这倒是件好事，因为这让他知道了组织已经暮雪残年，不再是之前的那个组织了。若是正值盛年的组织，他这样的行径足以领到一个严重的惩罚，可是现在组织为了稳住他，只能给他一个不痛不痒的警告。


    想到这里，潘诺倒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了。只要组织还需要自己，那无论自己做什么，组织就都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朗姆：“香槟在鸟取闹出的乱子，你去收拾吧。如果需要谁协助，跟我说一声，我来安排。”


    潘诺瞧了一眼坐着的代号成员，众人见他把目光移向了自己，便立刻移开了视线，生怕自己被他这只报丧鸟选中，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潘诺的视线落在了刚刚出手击毙香槟的爱尔兰身上，而对方也不像其他人一样避开他的视线，反倒是对上了他的视线。


    看着爱尔兰的眼神，潘诺来了兴趣，这是——不怕我？


    皮斯科清了清嗓子，让爱尔兰抿了抿嘴，不情不愿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大人，不用麻烦代号成员们了。”潘诺看够乐子后，淡淡道，“我带一个底层人员就行了。”


    众人松了口气，太好了，不用跟报丧鸟一起出任务了。


    朗姆：“你确定？”


    “确定。”潘诺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不过大人的情报要到位。我也好有判断。”


    看他说得自信，朗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情报一会儿就发到他的手机上。


    眼看这里没有自己什么事了，潘诺就离开了。随着演员们的离席，朗姆也宣布了散会。


    刚出会议室，潘诺就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


    “报丧鸟不愧是报丧鸟，一出现准没好事。”


    “你们听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真的是一枪爆头的啊。”那人后怕道，“他是怎么看到爱尔兰的枪的？”


    “这么多年你没听过那个传言吗？潘诺这家伙能看到人死亡的那一瞬间。”


    “……这都是传言，你可别自己吓自己。我看这一切就是潘诺在故弄玄虚而已……”


    潘诺嗤笑，他走进电梯，看着电梯外的众人：“要一起吗？”


    “不了，不了，我们突然想起还有事。”


    “那好吧，下次会议见。期待还能再看到你们呢。”潘诺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众人宛如鹌鹑一样颤抖了起来。


    那，果然大多数人还是惧怕死亡的。因为惧怕死亡，所以也会惧怕他这个带来死讯的乌鸦。


    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潘诺扫了一眼来人，发现来人正是皮斯科的养子爱尔兰。


    看来也有不怕的，潘诺换着手臂靠在墙壁上，只觉得有趣。除了几个不怕死的家伙敢跟他在同一个地方，至于其他人早就跑得老远了。


    “你是怎么看到我的动作的。”爱尔兰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掏枪的动作很隐秘，即使是朗姆和父亲都没有看清楚，潘诺是怎么看到的？


    “也是我提前看到了呢，”潘诺微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头，“这里，在你开枪的几分钟前预见了香槟的死状。”


    爱尔兰冷冷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潘诺摊手，“你要是不相信那也没办法。”


    爱尔兰拧着眉头，还是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但是潘诺才懒着管爱尔兰会不会相信他，因为他没必要把精力投放到这些无谓的争执上。


    “据我了解你一直活动在组织内部，鲜少外出做任务。一做任务就会折掉同伴，你的能力根本就不够，朗姆大人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果然，这才是这人挤上来跟他共处一室的目的。他想要平复鸟取的动乱，让自己在组织里站稳脚跟。而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却截了他的好事，爱尔兰自然心生不快。


    难怪当时皮斯科要清清嗓子，不然爱尔兰怕是要在会议桌上跟自己对上。不过，他还是没能拦得住年轻气盛的爱尔兰。


    潘诺叹了口气，真是可怜老人家一片苦心了。


    “你叹什么气？”爱尔兰眉头紧蹙。


    “没什么，只是觉得皮斯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潘诺的食指轻轻地摩挲着嘴唇，淡粉色的唇瓣显得手指更加白皙。


    “父亲没有保护我。”


    “是么？”潘诺笑了一下，紫色的眸子却牢牢地盯住了爱尔兰，“你真的没有被庇护吗？”


    “但，当然没有。”爱尔兰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此刻的潘诺周身懒散的气质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危险阴森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盘踞在树上的巨蟒，用着幽深的目光盯着踏入攻击范围的猎物一样。


    “你要知道你现在之所以能这么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这里是枡山集团，是皮斯科的地盘。出于一些原因，我不想跟皮斯科交恶，所以我容忍了你。但是——”


    潘诺话锋一转，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帮爱尔兰整理衣领，嘴里却说着渗人的话语：“但是你要记住了，庇护终有消散的那一天。而在你的庇护消失的那一天，我会是第一个对你落井下石的人。我虽然脾气好，但是也不喜欢一个新人在我的头上呼来喝去。”


    话音刚落，电梯门就打开了。潘诺拍拍爱尔兰的肩膀，笑容不改。


    “希望皮斯科长命百岁哦。”


    说完，潘诺就大步离开了。爱尔兰盯着潘诺的背影心神颤动，他不知道自己在颤抖些什么，但是就是不自觉地颤抖。直到员工叫他，他才回过神。


    风一吹，后背发凉。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潘诺激出一身冷汗了。


    他忽然想起父亲对他说的话：“组织里的每个人都不是善茬，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留有余地。”


    另一边，刚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的潘诺正坐在大学城的长椅上，咬着吸管喝奶茶。


    “希望刚才能给爱尔兰留下心理阴影，不要来妨碍我工作。”潘诺小声嘀咕。


    以前的时候，有几个新人不服他，他没有搭理。结果背地使绊子，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之后狠狠地报复回来了，但还是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打那以后，潘诺做事就只有一条准则。那就是把隐患都消灭在萌芽中。


    正值午后，阳光正好。公园里的蟹爪兰开得正好，让秋天不再那么落寞。他靠在长椅上感受着安静祥和时光，任由微风带走自己身上的阴毒狡诈。


    忽然，手机短信响起。


    潘诺拿出手机，果然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他打开邮件，就看到了一份关于鸟取异动的详细情报。


    在三年前，斯陶特在执行任务时，发现了香槟行为有异，并上报给了组织。


    出于效率和成效的考虑，组织选择暗中调查。这一调查，就发现鸟取地区的不平静，全部都有香槟的身影。他利用职务之便，套取了组织不少经费。


    不过这不是他必须死的真正原因，他的真正死因是他想要另立门户。组织可以容忍他敛财，但是却不会容忍他分裂组织。


    当这个秘密被发现后，香槟必死无疑。


    而潘诺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鸟取平息香槟带来的骚动，安抚人心。让那些人回到组织里，继续为组织效力。如果还有死性不改的人，那就解决掉。


    果然实力后退后，处理手段也变得温和了起来。潘诺嘴角上扬，若是时间倒退回八年前，这些被香槟鼓动的人全部都会为香槟陪葬，谁都没办法活下来。


    “唔，那就用和平一点的方式吧。”潘诺收起手机，站了起来，将空瓶子丢进垃圾桶，“毕竟我也不喜欢见血。要想想办法了。”


    正巧，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说着有趣的话题，明媚的笑容绽放在脸庞上，让看到的人也会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嘛，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年轻人。潘诺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潘，大和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温柔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潘诺心道，嗯，助手也来了，可以准备下一步了。他转过头露出得体的笑容：“我等你很久了，雅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