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施锦辰走后，夏清淮又问：“想起什么了吗？”


    段玄斐臭着脸说：“没有。”


    朋友们很少看到他对夏清淮臭脸，诧异的目光飘过来。


    夏清淮眼睛一眨，当机立断起身：“你自己在这待一会儿，我和锦辰说说话。”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恍然大悟。


    那哪里是对夏清淮臭脸，估计是在心里骂施锦辰抢老婆。


    段玄斐还想说什么，夏清淮却抬头在唇边轻轻嘘了声，低声安抚：“我很快回来，你再看看他们。”


    眼见着夏清淮走向施锦辰，段玄斐的呼吸就不由粗重起来，回想起先前每一次争吵后，夏清淮都是这样，头也不回地走向其他人。


    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差，差到连夏清淮这样几乎对谁都是一张笑脸的人，见到他后会直接收起笑容。


    段玄斐摩挲着刚刚放在对方腰上的手指，突然起了好奇心——他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也许他那个不知密码的企鹅号上会有相关信息。


    另一边，夏清淮走到施锦辰旁边，不用说话，施锦辰就懂了他的意思。


    他推推眼镜，和周围的人道：“我们离开一下。”


    “你又拐走清淮。”旁边的人笑道：“每次都要说点我们听不得的小秘密。”


    施锦辰得意：“谁让我是清淮从小就认识的死党。”


    其他人笑骂几句：“等回来必须灌你几杯。”


    他们走到酒吧的楼道口，现在是深夜，十月的风透着凉意，就算在室内，两人也不由紧了紧外套。


    外面没人，关上楼梯口的门后，喧闹声也淡了。


    施锦辰搓了搓手，感到有几分寒意，却并不在乎，而是急切又困惑地问：“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


    他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两个字，转而担忧地皱眉：“出什么变故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是出了点问题，不过不严重。”夏清淮靠在扶手处，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出笑容：“倒是蛮有趣的。”


    施锦辰看他两眼，狐疑：“所以这件事就翻篇了？他那面的原因你搞清楚了没？”


    说到这个，夏清淮眼中多了几分郁色：“没有，但我不在乎了。”


    “今天看着态度和没出问题时差别不大。”施锦辰若有所思。


    但他觉得段玄斐看起来有些违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夏清淮见他沉默，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一年已经让我走出来了，等意外结束，我就和他离婚。”


    施锦辰瞅他两眼：“你们在一起十年，你真的能放下？”


    “他可以，我自然也没有问题。”夏清淮回答快速。


    他们对视片刻，施锦辰摆手：“你比我擅长处理感情问题，我就不多嘴了。”


    他展颜一笑，锤了夏清淮肩膀一拳：“你想好了就行，想喝酒随时找我。”


    夏清淮无奈：“你少喝点吧，注意身体。”


    也不知道当初腼腆可爱的朋友是怎么变成跳脱爱泡吧的夜店小王子的，施家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愁秃。


    话题到此结束。


    被抛下的段玄斐在沙发上坐着，他很想仔细打量周围的人，可看几眼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往楼梯口那面转，还有种想冲过去的冲动。


    看来十年后他依旧很讨厌施锦辰。


    “别提了，我们那个公司又团建。”已经喝嗨了的其他人开始吐苦水：“周末时间那么少，还得陪他们喝酒，有这时间我宁愿找清淮喝……”


    他身边的人捅了他一下，他意识到今天段玄斐在。


    虽然段玄斐吃醋只是会盯着他们，但被对方盯着就心理压力很大了，更何况万一惹段玄斐不开心，对方吹枕边风怎么办！


    那人连忙改口：“还不如隔壁公司团建爬山，至少能透透气。”


    他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寂静，他自己也讪笑着停下话头，猛灌了一杯酒：“错了错了，我自罚一杯。”


    段玄斐一开始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但听到爬山二字，头突然疼了一瞬，让他下意识摁住太阳穴。


    先前回想记忆时，都没像这次疼得这么厉害，好在疼痛一闪而过，紧接着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些模糊的记忆。


    这时，谈话完毕的夏清淮走过来坐下。


    段玄斐下意识张开手臂，想把人重新揽入怀中。


    夏清淮挑眉：“还想抱？”


    段玄斐反应过来，唰的一下把手收回去，紧紧贴在腿边。


    “想起来了吗？”夏清淮问他。


    段玄斐：……


    爬山的记忆有些模糊，而且总感觉里面好像有他的一些丢脸事件。


    要是被死对头知道，肯定会嘲笑他，段玄斐沉默两秒，拿出手机：“你记得我企鹅号的密码吗？”


    夏清淮愣了一下。


    “企鹅号……有几年不用了。”他思索着，手指在腿上敲了敲，目光放空地盯着前方：“五年前你的密码是100806180222，应该没变。”


    段玄斐一边往里面输入密码，一边问：“后面是你和我的生日，那个1008是什么，日期吗？”


    “我们的恋爱纪念日。”夏清淮笑了笑：“你就喜欢记这些没用的日子。”


    “怎么会没用。”段玄斐回怼：“记住日期后，每到那一天心情都会和当初一样愉悦，而且记住这些说明这对我很重要。”


    他停了下，冷哼：“你这种过目不忘的人估计不理解吧，我们这种普通人记东西都是要有取舍的，不重要的事早就忘光了。”


    夏清淮弯起唇：“是吗？”


    他没再说什么。


    密码是正确的，段玄斐点开企鹅号，里面有不少未读消息，但他的心却不在上面，而是突然怔愣起来。


    10月8号……这不就是前几天！


    ——也就是他失忆的前一天。


    十年后的他毫无疑问地是将这个日期忘得干干净净，所以夏清淮刚才的笑容才那么微妙，就连简简单单的是吗两个字都包含着些许讽刺。


    他有些心烦意乱，想告诫自己不要在意这些事，却仍旧忍不住往夏清淮那面看。


    “看我干什么？”夏清淮瞥他一眼，恍然：“你想回去？”


    这里确实不是个看秘密的好地方，周围的人时不时就想过来和夏清淮搭话，全是靠段玄斐以往有杀伤力的醋缸名声才没有让这儿围个水泄不通。


    “回去吧。”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段玄斐还是应下了，他假装沉稳地点头，起身的动作却显得迫不及待。


    再和夏清淮坐这么近，他就要控制不住他自己了！


    其他人意识到他们要走了，因为知道他之前出了车祸，所以没有硬挽留，反而都叮嘱他注意身体，然后和夏清淮约下次见面。


    段玄斐：……


    莫名感觉被朋友们嫌弃了。


    “家里有从高中到现在的相册。”夏清淮在车里突然道：“既然见朋友没用，那就看看以前的相片，也许能想起什么。”


    段玄斐有些惊讶：“还有相册吗？”


    现在的人一般把照片放在手机中，很少会洗出来。


    “你之前喜欢摄影，坚持了很久。”夏清淮耸耸肩：“一直到去年……相机之类的应该也在你的房间，你可以回去摸一摸，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他句句不离想起来，段玄斐心里不太舒服：“你就这么想让我恢复记忆吗？”


    夏清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困惑地望向段玄斐，思索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难道喝了酒脑子坏得更厉害了？”


    段玄斐：……


    他自己也觉得肯定是脑子抽了才说出这句话来。


    夏清淮等着他恢复记忆好和他离婚，他又何尝不是希望恢复记忆接管工作，防止自己消失太久公司破产。


    “肯定是喝醉了。”他一口咬定，又盯着夏清淮的眼睛要求：“快忘了我刚才的话。”


    知道段玄斐酒量的夏清淮嗯了一声，也不拆穿他，还贴心道：“喝醉了不要在车上看手机，小心晕车。”


    段玄斐捏着手机，就像捏着一个瓜还不能吃，心急如焚，一下车就冲进自己房间：“相册明天看，晚安！”


    夏清淮在门口呆了呆，轻不可闻地道：“晚安。”


    脸上的笑容柔和许多。


    段玄斐没听到这句珍贵的问候，他坐在床上点开企鹅号。


    置顶就是夏清淮，备注是我的老婆清淮宝贝【心】。


    段玄斐早就看微信备注习惯了这种肉麻叫法，面不改色点进聊天框。


    还没去看聊天记录是否完整，就看到最后一条聊天记录。


    他深情款款：即使企鹅号会消融，我们的回忆，我对你的爱永远都不会融化。


    夏清淮：……理科生不要搞文艺。


    现在的段玄斐：……


    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没有问题，甚至很感人，但夏清淮的反应让他觉得很尴尬。


    结果记录中的段玄斐不但没有发任何愤怒的消息，甚至发了亲亲的表情包，乐颠颠：你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夏清淮：v信说。


    聊天记录到此为止，他们再没用过企鹅号。


    尽管只是简短的对话，段玄斐还是觉得痛心疾首。


    三年前的他看起来已经是合格的舔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