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鸟鸣声将夏清淮吵醒,他皱眉睁开眼,伸手挡住透过窗帘缝隙刺过来的阳光。


    这一晚上睡得很糟糕,好像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梦,但睁开眼后只记得梦中心情很差,其余都不记得了。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顿时感到头更疼了。


    既然段玄斐没事,那今天就能把离婚的事谈了,还要找律师协商好财产分配,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一件件压在心头,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但现在并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


    起床洗漱后,夏清淮联系了自己的律师团,简单说明情况,约好九点进行会谈。


    突然吃了个大瓜的律师团:!!!


    怎么回事,老板怎么突然要离婚了?!


    上次看到老板们秀恩爱好像还是上次!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确实很久没看到他们同进同出秀恩爱了。


    现在已经八点,他们肯定不能一帮人过去,只能按捺住八卦心,选了最擅长这方面的代表。


    被推举出来的律师叫管长乐,他擅长和婚姻有关的诉讼,不过在律师团中很少有他这方面才能的用武之地,只有最开始加入时,被另一位老板问了不少财产分割的问题,还帮忙拟定了很多协议,而后七、八年都在从事别的事务。


    如今两位老板闹离婚,他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当初签下的协议。


    那可不是简单的分割财产协议,而是……净身出户协议!


    感情热烈时签下这种协议,自然会觉得自己不会反悔,或者认为就算是把所有财产都给爱人也没有问题,但闹到离婚这个地步时,往日的感情消散,自然会产生悔意。


    管长乐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看看腕表,已经是八点五十五分,便抬手摁下别墅的门铃。


    叮铃——叮铃——


    门铃响了两声,却没人来开门。


    他耐心等待一分钟,又摁。


    这次门很快并且很凶狠地被人啪的一声打开,皱眉臭着一张脸的男人用优越的身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里不需要你。”


    管长乐心中还没来得及冒出什么想法,就见后面伸过来一只手,轻轻将人一拨便推到一旁。


    容貌秀美绮丽的青年看了他一眼,便弯起眉:“管律师,请进。”


    被推开的男人黑着脸道:“我不同意离婚,你把话说清楚。”


    夏清淮含着笑意的眼睛渐渐冷下去,他扭头看向段玄斐,淡淡地道:“我以为我刚刚说得够清楚了,我不喜欢没有感情的婚姻。”


    “怎么就、就没有感情了!”段玄斐不可思议地道:“难道你……”喜欢上其他人了?


    他咬牙,甚至不愿意说出这种可能。


    但是这句话依旧让面前的青年愈发冷淡,扭头对管长乐道:“不好意思,请把准备好的东西给他。”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尽管还没有签字,也没有完善,但这是一个态度——夏清淮真的要和他离婚,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事情就已经无法挽回。


    段玄斐的脑袋嗡了一声,眼前发黑。


    他本以为是一时没喘过气,可深呼吸一次后,意识到他在耳鸣,甚至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模糊。


    高大的男人忽的向后仰去,在其他人伸手扶他前,又自己猛地撑住了旁边的墙。


    “你没事吧?”夏清淮微微拧眉,想起对方脑海中确实仍有淤血,伸手扶了一下段玄斐的肩膀:“头晕吗?”


    不料他的手刚碰到段玄斐的肩,就被啪的一下打开,而后对方抬头,神色惊愕地瞪着他:“你干什么……你怎么突然老了这么多!”


    夏清淮:?


    他意识到不对,快速扫了段玄斐一眼,狐疑:“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然而段玄斐没看他,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体,再一看自己一身西装的穿着,流露出嫌弃的表情:“谁给我穿的西装?我刚刚还在学校,是不是你把我打晕了抓过来的?你这种虚伪的家伙果然要露出真面目了!”


    “失忆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夏清淮眉头顿时拧紧,抬手将离婚协议书再递过去:“有时间不如好好谈谈这个。”


    段玄斐扯过那几张纸,漫不经心往上一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离婚协议书???


    他抚着胸口长吸一口气,瞪起眼睛:“别开玩笑了,老子怎么可能和你结婚!”


    这表情太过生动形象,夏清淮一时间居然看不出什么破绽。


    段玄斐的演技只够他们偶尔玩个角色扮演,但说不定对方这时候就是在扮演十年前的他自己,确实非常像,让夏清淮差点以为是十八岁的段玄斐站在自己面前。


    他看着已经开始不耐烦扯西服的段玄斐,指腹在下巴上微微摩挲一番,打开手机录音:“那你说,同不同意离婚?”


    “我根本不会和你在一起!”段玄斐说的斩钉截铁,而后又抱起手臂:“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还弄得像模像样的,以为这样能整蛊到我吗?”


    看着确实不像装的。


    他们离婚的事牵扯到很多,毕竟十年来他们算是共同进步,财产很难分割,如果段玄斐真的失忆变成了十年前的脑子……夏清淮不想被人说他趁人之危。


    先送去医院观察一下。


    “抱歉,让你看了场闹剧。”他朝管长乐笑了笑:“这件事先暂停,等段玄斐恢复正常再继续谈。”


    “好的。”管长乐忙不迭点头。


    这瓜吃得他有些撑。


    段玄斐不但不愿意离婚,而且现在疑似失忆……失忆的段玄斐倒是和他刚刚加入律师团的时候性格有些相似,近几年随着事业的发展,段玄斐愈发沉稳,根本看不到他这么跳脱的模样。


    就连以前每天发生的黏糊糊秀恩爱剧情都少了很多,今年甚至没怎么见过两个人同框。


    也许这就是夏清淮要离婚的原因?


    心里想了不少,但管长乐还是保持着得体的表情离开别墅。


    外人走了,夏清淮把别墅的门一关,望着段玄斐:“你现在说自己在开玩笑还来得及,不管你有没有失忆,我都不会改变离婚的想法。”


    “离就离。”段玄斐虽然觉得状况不太对,但还是下意识哈了一声:“你这个语气好像我多爱你,会扒着你不走似的。”


    “那就好。”夏清淮点头:“我当你是真的失忆好了,简单介绍一下状况,你现在28岁,这是我们恋爱的第十年,结婚的第六年,不过现在婚姻破裂了。”


    段玄斐:???


    每个字他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不知道夏清淮在说什么。


    恋爱的第十年,结婚的第六年?


    岂不是不久后他就会和自己的死对头谈恋爱,然后在到法定婚龄后第一时间领证?


    “不可能!”他跳脚:“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不信的话你去照照镜子。”夏清淮指向卫生间的方向。


    段玄斐立刻往那面跑,还顺带脱掉了西装的外套,揉成一团丢在沙发上。


    以前的段玄斐确实不喜欢穿西装,觉得西装颜色单调死板,而且穿起来感觉身体被束缚住,非常不舒服。但不知从什么时候,他买的西装越来越多,那些曾被厌恶的衣服几乎成了他的常服。


    人总是会变的。


    夏清淮盯着沙发上的那团皱巴巴的西装,有些发怔。


    卫生间里忽的传来几声砰砰声,好像是人没站稳撞到了哪里。


    很快,段玄斐一脸凝重地走出来,本来板板正正扎在裤子里的衬衫都露在外面。


    “我相信你的前半句话,我失去了这十年的记忆。”段玄斐拧着眉道,此刻看起来倒和十年后的他气势有些相似:“脸可以化妆,但是身体不能,十年过去,总体变大了。”


    夏清淮的目光下意识往下看。


    段玄斐:?


    他警惕:“我说的是体型!”


    十八岁和二十八岁的体型肯定有所差异,更何况他检查过了,不仅个子又往上蹿了几公分,肌肉都比记忆中的身体结实,而且肩宽腿长比例极佳,一点都没长残,符合他的想象。


    夏清淮收回目光,半点没有想歪被人抓包的尴尬,平静道:“那我们去医院吧,早点解决,我不想拖太久。”


    “我只说相信你的前半句。”段玄斐扬起下巴:“什么十八岁恋爱二十二岁结婚,肯定是你瞎说的,想要骗我,我刚刚想过了,咱们结婚只有商业联姻这一种可能,现在想离婚的原因指不定也是因为商业上的原因,我必须先搞清楚才行。”


    指不定是夏清淮家里出事,想要离婚分走自己的钱!十年后他肯定是个成功人士,家财万贯,可不能让死对头都骗走。


    夏清淮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捏起拳。


    顾忌到段玄斐目前脑袋不好,所以他只是狠狠踩了对方一脚,而且捏住段玄斐手腕,一字一顿地道:“现在,去医院!”


    呵,他为什么要听死对头的话,更何况死对头这身材细细瘦瘦的,手腕都没他一半粗,还敢威胁他,看他把人丢……


    段玄斐还没想完,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对方那仿佛羽毛一样的力道往外走去。


    段玄斐:???


    他是不是被下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