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在跟在皇帝后面，吁吁直喘。


    “皇上，您走慢一点，柔妃娘娘就在永寿宫等着您呢，又不会飞走了。”


    皇帝没有搭理他，面色矜持 ，进到东暖阁。


    苏秦盘腿坐在榻上写字，写写团团，团团写写。


    桌上一堆废弃的纸团。


    皇帝笑道，“柔儿，你这是在写什么？”


    皇帝拿起苏秦写的东西，一排排清婉灵动的簪花小楷写出来的东西是


    :元宝、平安、满儿、瑞儿、朝儿、华儿……


    苏秦作势要起，被皇帝一个大手按了回去。


    “不许起来。”


    苏秦害羞道，“听说贱名儿好养活，想给两个孩子起个乳名，但是不知道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就都写了些。”


    皇帝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虽然说是贱名好养活，但那都是民间的传统。


    皇室里给皇子、公主起名，还是要注意用词。


    你起的这些……”


    “怎么样？”


    皇帝答，“没有一个能用的。”


    苏秦气馁。


    皇帝宠溺的笑笑，亲近的贴着她坐了。


    “太祖皇帝的时候，起名字都很随意，会以动物命名。


    比如成宗的名字，意思是獾。


    到了皇阿玛的时候，取名就有了规定，是按照辈分命名的。


    朕和兄弟们用‘胤’字，下一代的皇子宗亲，用‘弘’字，再下一代，用‘永’字。


    至于你想给六阿哥起乳名，倒是不必了。


    没长成的孩子才需要用乳名压一压。


    但朕的六皇子，必是个福泽深厚的人。


    他不需要乳名来压，朕自会护住他。


    熠，光明也，‘仓庚于飞，熠熠其羽。’


    朕希望他将来，能像太阳一样闪耀。


    苏秦心神巨震，也不敢表露半分。


    装作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皇上给熠儿起的名字真好，还好不用臣妾费心，不然指不定又起出这些皇上都看不上的名字了。”


    皇帝宠溺的刮了刮苏秦的鼻子。


    “朕听说你今天，和华妃闹了不愉快？可为了什么？”


    苏秦偏头看了看白果。


    皇帝这才注意到柔儿屋里头，这个奴婢的脸，半边脸肿的没法看了。


    苏秦心想，“就是得让你知道，你以前的宠妃到底多跋扈才行。”


    苏秦见皇帝没有生气的迹象，柔声道，“华妃娘娘相请，臣妾身体不适说不去，可是翊坤宫叫肃喜的太监，纠缠不休，非要太医看过才罢休，回去也不知道跟华妃娘娘怎么汇报的。


    不一会儿华妃娘娘就带着众位姐妹来了。臣妾起身给华妃娘娘请了安，她嫌臣妾不够谦恭，直接上来就要掌掴，臣妾反应不及，还好白果忠心护主，替臣妾挨了这一巴掌。”


    苏秦说话不疾不徐，仿佛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皇帝低头，“也确实不能怪你，华妃脾气不好，向来只有别人让着她，没有她让着别人的时候。


    还好当时皇额娘的懿旨及时赶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柔儿，你这次也是太莽撞了些，若是真激怒了世兰，朕不知道她会惹多大的祸端。


    莞嫔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朕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了，你能明白朕么？”


    皇帝的神情略显脆弱，上次见到，还是他提起十四爷的时候。


    苏秦紧紧环住皇帝的腰，“臣妾知错能改，四爷就别难过了。对了，臣妾有礼物要送给您”。苏秦一个眼神，白薇去取了来。


    宝盒里，抽屉拉出。


    是一个宝蓝色的龙纹荷包，表面用金线绣了祥云和龙纹。


    苏秦道，“明德惟馨”，馨者香也。


    可闻之香，名曰馨。


    可意会之香气为君子之香、王者之香，故称为德馨。


    《陋室铭》云:“惟吾德馨”，此香以一味沉香精制而成，故名，明德馨，


    臣妾用上好海南熟沉香，和龙脑香，龙涎香，混入檀香、桃花，静心调配而成。


    是专门为您量身定制的。”


    苏秦弯眉浅笑，“皇上，这是臣妾之前承诺过的，您还记得么？”


    皇帝大喜,他一手箍紧苏秦，“你不知道，这特意为朕制的香，朕可已经等了好久了……”


    苏秦心说，我知道啊，你不还去告状了么。


    皇帝看着苏秦，越开越喜欢，猛的上来亲香了一口。


    苏秦假装害羞，顺势倒向皇帝怀里。


    皇帝眼角眉梢都荡开笑意，“柔儿果然和朕心有灵犀一点通，朕也有礼物要送给你，苏培盛……”


    苏培盛赶紧下去报来一个长木匣。


    木封渐渐拉开，一直淡粉釉瓶映入眼帘。


    粉瓶胎质洁白细润，造型秀美，釉色均匀纯正，淡粉色如三月桃花，淡雅宜人。


    皇帝道，“此瓶是朕命内务府的唐英专门为你研制的釉瓶，之前尝试做的样品均已销毁，这世间只有这一只粉釉瓶，也不会再造。


    是朕单单赐予你的，取名桃花釉。


    苏秦感动道，“谢谢四爷，臣妾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秦表面感动的要死，内心欣喜若狂。谁能拒绝啊，这可是雍正帝送的绝版礼物啊。


    这世间，绝无仅有。


    两人含情脉脉，空气中只有淡淡情愫，静静流淌。


    皇帝从苏秦这儿离开，就赶往永寿宫看望太后。


    “怎么哀家记得，柔妃是庶出出身。”


    皇帝答道，“安比槐给柔妃的生母抬了平妻的身份，柔妃生辰的时候，儿子给她父亲封了从五品的知州，给她生母封了五品恭人。”


    太后点点头，“但是知州的身份还是太低了，安比槐，可还得用么？”


    皇帝沉吟，“不堪雕琢，一庸官矣。柔妃也屡次劝朕，不要再行封赏她的父亲，说她父亲政务寻常，恐誉过其实。”


    太后闻言笑道，“倒是个实诚孩子。这才是仁妃该有的作风呢。


    若都如华妃和莞嫔一般，不但皇后难为，于后宫稳定更是无意。


    皇帝在前朝已经心力交瘁，如何还能再为后宫的事烦心。


    唉，宜修无能，但到底是哀家子侄。


    哪怕是为了哀家，上次对皇后的处罚也过于重了。


    请皇上看在哀家的份上，多多容情吧。”


    太后说完面带忧容，“听说皇后病了，哀家看，怕是羞的不肯出宫，皇帝去看看，宽慰一二也就是了。”


    太后话锋一转。


    “柔妃这事做的不妥，皇帝既然给了华妃宫权，她就该避其锋芒才是，为了区区一个婢女，就敢硬抗华妃，实为不智之举。


    皇帝轻笑一声，不自觉的为苏秦说话。


    “儿子也没想到，柔妃平日里安安静静的，生气起来倒是凶的厉害。


    细细想来，倒也不是第一天如此。


    她和眉儿关系好，从前不也为了眉儿出头么。


    再说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贴身宫女，情分自是不同。


    倒是华妃，还是不长记性。”


    太后道，“但此时还不可轻举妄动，也要考虑她兄长年羹尧的功劳才是。”


    皇帝目光渐冷，“儿子知道。


    华妃……毕竟与儿子有多年的夫妻情分，儿子总是会给她几分颜面的。


    小惩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