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若，你在后宫行走，想必跟那新晋的柔贵人和沈贵人打过交道。


    依你看，她二人品行如何？”


    “回太后，奴婢冷眼看着，那沈贵人端庄平和，倒很有敬嫔娘娘的风范。


    日常与敬嫔娘娘同在咸福宫，从未听说惹是生非。


    柔贵人，是选秀以来头一个承宠的，圣眷正隆。


    看起来也是柔婉非常，很受皇上喜爱。”


    “是么，皇上终于在后宫走动，这柔贵人也是开了个好头。


    听说，家里不过是个县丞？”


    “回太后，确实如此，但柔贵人气质殊胜，敬婉柔佳，奴婢倒真是看不出来并非世家出身，想必在家里也是极受宠的。”


    “那就好，皇帝正是应该多宠爱些这样的妃子才是。


    家世太盛，也并非全是好事。”


    “你退下吧。”


    芳若离开后。


    竹息告状道，“太后，奴婢听闻，华妃，自恃家世，很是看不上宫女之流。


    她嫉恨皇上的新宠柔贵人，说她的家世实在不堪，连她宫里的二等宫女都比不上呢。”


    “华妃……家世太盛，她父亲年遐龄身居要职。


    她那哥哥年羹尧，皇上从潜邸时候就已经费心拉拢。


    现在四处征战鞍前马后的，更是得力。


    她自然是瞧不上其他宫妃的。


    只是华妃，太过跋扈，拈酸吃醋的，当侧福晋时候就是那样。


    难为宜修这么多年，明里暗里，也是受了不少委屈，她这皇后，不好当啊。”


    “太后仁慈，皇后还需要您多保驾护航。不然岂不是要吃了华妃的亏了。”


    “她自己若是立不住，也不能怪其他人心大。


    哀家能为她牵制华妃一时，却不能永久。”


    “太后说的是。”


    “叫那宫女不要轻易暴露自己。


    华妃御下极严，不要为了蝇头小事，而被抓到把柄。”


    “是，奴婢自会安排好。”


    白果从青色扁瓷盒中用手指挖出肤脂，往苏秦的双手上抹，细细的按摩。


    苏秦今日穿了一身雪青缎绣浅色藤萝蝶纹宫装。


    头上戴的也素淡，只在把子头上缀满粉色和紫色绒花。


    白薇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行，最后还是斜插一支点翠子孙万代纹头花，才算满意。


    “小主，皇上赏您的簪子真好看，寓意也好。


    簪上双凤吉祥，凤鸟曲颈飞翔，真真生动。


    葫芦寓意子孙福禄，这是叫您早下诞下皇子呢。


    苏公公来时可是说了，这是皇上从内库选出来的珍品。


    要您最好戴上，也让皇上看了高兴。”


    白薇自从表过忠心，就事事尽心。


    日常服侍在侧，很讨苏秦喜欢。


    只要是人，谁还不想听个好听话呢？


    只要是女子，谁又不想要个专属搭配师呢？


    而且自己此时的人设就是情根深种小白花。


    既然深情，就得把皇上的字字句句放心上才对。


    心上人送的东西又怎会让它蒙尘呢？


    得穿戴啊，得美啊！


    为人嫔妃，就是要有这种职业素养。


    这戴首饰，只有皇上看见了，才叫有效戴首饰。


    要不然就是白玩儿。


    “白薇，你选的衣服首饰都很好。


    我平时的喜好你也知道了，喜欢素淡些，偏重凸显气质的。


    没有特殊缘由的话，都按这个要求准备就好。”


    “是小主，别的不敢打包票，这方面，奴婢眼睛可是利着呢。”


    金平小跑着进来禀告:“小主，苏公公的徒弟小夏公公来说，一会儿皇上要来咱们延禧宫，请小主先预备着。”


    “嗯，知道了，最近你也敲打一下其他人，高兴可以，都稳重些，不许张扬。”


    “奴才领命”。


    白果拎着食盒篮回来，一进屋就抱怨。


    “小主，那华妃可真是霸道，今儿我去御膳房领点心。


    那个颂芝，看我想选山楂糕，她就直接要走了。真是可恶。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你没有过去争这闲气吧。”


    “没有，奴婢谨慎着呢，绝不给小主惹麻烦。”


    “对了，白薇，皇后娘娘刚给的料子，帮我选几匹好看的，送去绣房。


    给我做几件衣服。


    就那件粉白梅花纹的，样式你看着办。


    给我制成时兴的冬装，我有用。”


    待白薇领命出了门，苏秦才道，


    “我的意思也不是叫你一直忍让。


    我才从答应升到贵人，目前地位还不稳妥。


    我离家之前怎么劝父亲的你还记得么？


    只有进了嫔位，才算站稳一点脚跟。


    皇上子嗣凋零，所以格外看中有孕的嫔妃。


    若是能在贵人位置，怀上龙胎，晋封之事，才名符其实。”


    “小主说的是，一般怀孕升一级，生产升一级。


    不过小主您已经升的很快了，皇上未必直接封妃的，听说皇上对封妃封嫔，都极慎重的。”


    苏秦调侃白果，“呦，我们白果姐姐如今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啦!


    这样的事她们都敢和你闲话，可见白果姐姐如今已今非昔比了。”


    白果一听却突然委屈上了，“小主怎么取笑奴婢，奴婢为了不给小主丢脸，可上心了。


    奴婢不如小主万一才华，但从小就服侍小主。


    如今更是得小主信重，已是一宫的掌事宫女，实在不敢懈怠，怕给小主丢脸。


    所以才刻意广交人脉，看看有没有能为小主派上用场的。”


    “原来是这样，来，我看看，怎么还掉金豆子了？


    都是咱们之间的玩笑之言，你怎么还当真了


    如你所言，你从小就是跟着我的，我为着学东西吃了多少苦，和姨娘多隐忍你是看在眼里的，一切不就是为着今日么，你有你的好处，怎么还妄自菲薄了？”


    苏秦把白果拉到身前，用手绢给她擦了擦。


    “奴婢就是觉得，白薇会说话的很，自从她来到您身边，您这几日总是被她哄得高兴地很。”


    苏秦捏了捏白果的耳朵。


    “哦，我说呢，原是我们白果姐姐吃醋了。


    你啊，大可不必。她家里在内务府有人，我确实有心用她，所以多有倚重。


    但也并非全信了。待她真的为我办成了事儿，才会慢慢赢得咱们的信任。


    何况有了她，你也不用把心思老放在宝鹃的身上了。


    你仔细数数她才来几日啊，我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谁来了我都会开心的啊。”


    白果噗嗤一笑，“那倒也是，是奴婢想佐了。”


    “首饰盒里的，家里带来的绢花，如今已经不适合戴了，都给你。


    内务府送的那对小的珍珠耳坠子，你拿去戴吧。还有皇后赏的料子里，你挑两个色做两件衣服。给白薇也做一件。


    你也别学我太素淡了，回头也可能碰见御前伺候的情况，不可失了体面，别被白薇比下去，倒把她显出来了。懂么？”


    白果一下就懵住了，然后又要掉泪，她突然跪下，“小主，奴婢不是要东西，奴婢只是，觉得事事不如白薇，觉得自己没用，才嫉妒她的。


    我就是怕她抢了小主对我的疼爱，才会这样的，呜呜，小主，……呜呜……”，白果扒着苏秦的膝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抽搭搭，好不可怜。


    苏秦看白果这样，又可怜又好笑的。


    “好啦，我的好白果，别哭啊，乖，我以前也没有赏什么啊，还不是因为我没有。


    现在得封贵人了，还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赏赏你？


    你不要多想，咱们主仆的缘分，是在小时候就定下了。


    你只要牢记，你是我的人，不需要多伶俐多会说话，只要永远忠诚就够了。”


    “小主……呜呜……”


    “好啦，白果姐姐可收了神通吧，再要哭，龙王爷可要把你抓走当送雨童子啦。”


    “哈哈，什么送雨童子啊，小主惯会编这些事取笑我。”


    “奴婢不理你了。”


    “在门口就听到了，我以为是你在哭，原来是你的贴身侍女。”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奴婢参见皇上。”


    起来吧。


    苏秦看着着常服过来的皇帝。


    身着石青色龙团纹袍子，手拿莲花白玉珠串，手指上一枚白玉扳指。


    年逾四十，肩膀宽阔，身材挺拔，看着挺赏心悦目的。


    看起来比自己老多了，但是能看出来往昔也是个美男子。


    谁说只有世间男子才以貌取人呢，她苏秦最喜欢长得好看有气质的男的了。


    再说雍正皇帝的审美真的很绝，只要是亲自选的赏赐，就没有不好看的东西。


    白果看苏秦还傻站着不说话，赶紧咳嗽了一下提醒。


    苏秦柔柔开口，“是臣妾看皇上一时看迷了。


    之前见皇上不是穿吉服，就是穿龙袍，尽显天家气度，帝王威严。


    但是今日这套，身躯凛凛，像个贵公子，嫔妾极喜欢。一时沉浸其中，皇上勿怪。”


    苏秦看见皇帝，就感觉脑子里雷达会响一样。


    主要体验派的表演方式，太让人沉迷了。


    分分钟进入演戏模式，根本不用任何人喊开始的。


    皇帝哈哈大笑，“柔儿，朕怀疑你这嘴巴是蜂蜜做的，怎么这么会说好听的。”


    苏秦配合的调皮一笑。


    他看向白果，“你们家贵人，在家里也是这样的吗？


    你这是做错什么事儿，叫你主子给训斥了？”


    白果脑子飞速运转，“回皇上，小主在家时候最是温柔娴静不过。


    小主看老爷劳累，还费心费力还原古香方，让老爷头痛时候闻着可以舒缓头痛提神醒脑。老爷常夸我们小主是个柔婉纯孝的好女儿。”


    “至于奴婢刚才哭。


    实在是因为，主子赏了奴婢好些东西，奴婢感念小主恩德，因而小主面前失态哭泣，请皇上责罚。”


    皇帝听了笑了一下，对苏秦说，“你有个知恩图报的忠仆，苏培盛，赏。”


    “柔儿，走，与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儿。”说着就牵起苏秦的手往屋里走。


    “没想到，柔儿年轻，却有耐心。


    探寻古方，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需要多方对比，还要实际动手验证。


    考验耐力和心里，而能还原出来，就还需要一点运气。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古方，可以缓解头痛，朕可有福气闻见柔儿你亲手做的香呢？”


    “皇上，嫔妾家境贫寒，父亲做官以前，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


    父亲说我在香料一途很有天份，也由着嫔妾胡闹，所以论动手验证，对嫔妾来说还真不难。”


    “至于说“双井陈韵”的香方，实在是白果和父亲抬爱了。


    能醒神不假，说治疗头痛是不能的。


    再说，要是给陛下，柔儿认为，应该为您量身定制一香，才算柔儿心意。


    还请皇上，尽请期待”，苏秦说完，饱含情意的看了一眼皇帝。


    皇上在苏秦鼻子上刮了一把，“你这样贴心，不知道想要什么赏？


    朕听皇后说了，你和富察贵人，同在延禧宫，两个贵人冲撞了。


    就赏你个宫殿如何，剩下的宫殿你想选哪个呢？”，皇帝笑吟吟的问道。


    苏培盛立刻上前，“柔小主，目前东西十二宫尚有永寿宫、景阳宫、承乾宫、永和宫还空着。”


    苏秦赶紧行礼，“嫔妾多谢皇上厚爱。”


    “不必多礼，你坐下说话。”


    “嫔妾请问苏公公，永寿宫，可是在养心殿和翊坤宫中间的？”


    “哎呦，柔小主您太客气了。


    回柔小主的话，正是如此，它旁边还挨着启祥宫。”


    “那景阳宫是和钟粹宫挨着的最远的那个，承乾宫和永和宫也挨着，永和宫又在景阳宫和延禧宫之间？”


    “柔小主说的都准确，真是这样。”


    皇帝看着苏秦，等着听她的选择。


    “既如此，不如皇上给嫔妾永和宫吧？”


    “哦？为什么呢？”，皇帝问苏秦。


    “永和宫离延禧宫最近，这样也不用太折腾。”


    “只是因为这个？”


    “是，嫔妾想，延禧宫和永和宫，相差距离不多，臣妾也不想离皇上太远。”


    “那柔儿若想离朕近些，承乾宫和永寿宫岂不是最好？”


    “嫔妾曾听人说，东西十二宫是在建造的时候是按照坤卦布局的。


    所以带乾坤字眼的宫殿就极为贵重。


    承乾宫和翊坤宫对应，有辅助之意，嫔妾以为，非得高贵如华妃娘娘一般才配住。


    景阳宫，也和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名字相似，嫔妾觉得不妥。”


    “怎么你说来说去，想要离朕住的近些，却不选择永寿宫呢？”


    “皇上……，就是因为永寿宫离您的养心殿太近了，那可是整个后宫，离您最近的宫殿了。


    柔儿，何德何能啊……”，苏秦委屈巴巴的看着皇帝。


    “朕倒是觉得正好，朕说你能，你就能。


    苏培盛，安排下去，柔贵人待会儿就迁宫。”


    “朕晚上就去你的永寿宫，如何？”


    苏秦满脸不可置信，接着泪盈于睫，眼泪大颗大颗的掉，惹人爱怜。


    “皇上，您对嫔妾真好。”她左手拭泪，右手紧紧抓住皇上的手。


    “皇帝把串珠放在桌子上，柔儿怎么哭了，跟个花猫儿似的。


    哭多了可不美了。”


    “怎会，哼，柔儿天生丽质，能一朝选择君王侧，怎会不美。”


    “还把自己和杨妃作比，就算你是杨妃，朕可不是唐明皇啊。”


    “臣妾失言了，皇上您英明神武，恩泽天下，是一代明君。嫔妾只是羡慕杨妃，能和君王，心有灵犀，比翼双飞罢了。”


    “朕知道你的心，朕喜欢你温柔娇俏，也爱你风姿流盼。


    但朕，乃一国之君，人间情爱，对朕来说太过奢侈。你虽不是朕的杨妃，但你永远是朕的柔儿。”


    “朕晚间就去看你，别哭了好么，看的朕心疼。”


    “皇上……”苏秦倒在皇上身上，皇上温和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