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皇帝神清气爽的醒来，苏培盛光看表情就知道，皇上这是心情大好。


    他适时提醒:“皇上，柔答应的贴身宫女在外头候着，是不是叫她进来服侍？”


    皇帝看了一眼苏秦，立刻就被眼前的场景逗笑了。


    睡相极差，身子蜷缩着，弯成个大虾似的。


    额头几许碎发贴在脑门上，锦被把脖子裹得紧紧的，一丝缝儿都不留。


    娇软可爱。


    “不必叫醒柔贵人，皇后大度，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苏培盛心里一惊，贵人？了不得啊，连越两级！


    “还有哪个宫还空着么？”


    “西六宫中只有永寿宫还空着，东六宫的话，景阳宫，承乾宫，永和宫，尚没有嫔妃。”


    “既如此，永寿宫吧，先收拾着。”


    “奴才领命。”


    苏培盛心里感慨:“以后对这位小主可要恭敬些，这后宫怕是要因为她，翻了天了。”


    华妃发了一早上的脾气。


    杯盘破碎，地上一片狼藉。


    “她算哪门子东西？


    区区县丞之女，给个封号已经是皇上开恩了，如今不过刚刚侍寝，竟然就封贵人了。


    她的家世，连个宫女都不如！


    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指不定在外面学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媚术，把皇上的魂儿都勾走了，哼，狐媚！”


    华妃说完还尤不解气，把手上的金护甲拔了个精光。


    颂芝心里一紧，赶紧眼神暗示周宁海让人退下。


    待宫婢都退出殿内，才开始安抚华妃。


    “娘娘息怒，皇上已经久不进后宫了，进了新人自然要热络一阵。


    但您是知道皇上的，对宫中高位妃嫔进阶向来慎重。


    那敬嫔、丽嫔，曾经都只是您手底下的小格格，


    如果不是皇上御极，后宫大封，她们连嫔都不能得呢。”


    颂芝见华妃眉目舒缓，再劝，“但凡能进妃位，家世第一。


    或如齐妃那般能生些的。


    但是能生的下，又不一定立的住。


    奴婢看啊，这位柔答应，贵人之位于她，已经是顶了天儿了。”


    华妃听了颂芝的话，情绪缓和，脸上又浮现了高傲的笑容，“算你会说话。”


    “都是娘娘您管教的好。


    奴婢僭越，娘娘以后可再不能提不如宫女之类的话。


    小心，隔墙有耳……”


    颂芝眼神往太后所住的寿康宫送了送，华妃自知失言，但言语上并不承认。


    “谁敢多嘴多舌，就送去慎刑司。”


    颂芝见华妃听进去了，把桌上的护甲收起来选了几个新的给华妃戴好。


    “娘娘也饿了，奴婢再叫小厨房重新送来。”


    苏秦醒来的时候，白果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白果，几时了，怎么不叫我，还得去皇后宫里请安。”


    “小主别急，还没到给皇后请安的时辰呢。


    况且皇上说了不必叫起，皇后那边来人说今儿让您歇着不必去请安。”


    “皇后的话听听就算，她可以免礼，我却不能不去。


    一定要叫醒我，不准有下次。


    被她们抓住辫子，要说我恃宠而骄。”


    白果本来满脸开心，听了此话觉得自己给小主惹祸了，心里愧疚不已。


    “小主说的是，奴婢一定有记性。”


    “咕……”


    苏秦噗嗤一笑，“饿了吧，先忍忍。先去给皇后请安。


    沉住气，面上不许给我露出相来。”


    “是。”


    不敢迟到，一路上急行，想着能早点到景仁宫。


    苏秦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早了。


    没想到，这群宫妃为了看热闹，这么积极，个个比她早。


    搞得她好像错过了开会时间一样。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如意。”


    “快坐下吧，你初次承宠，伺候皇上也累了”，皇后笑容和煦。


    “哼，以柔贵人的出身，该是做惯了粗活儿的，怎么会劳累？


    莫不是在咱们姐妹面前拿乔吧”，华妃说完还瞪了一眼苏秦。


    “就是，众姐妹都已经来给皇后请安了，就妹妹姗姗来迟。


    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不过刚侍寝就已经开始对上不敬了。”


    曹贵人慢条斯理的帮腔。


    苏秦心想，华妃就这点明面上的心眼子，真是全靠着家世才能和皇后顶着来吧。


    要论里挑外撅，还得是人家曹贵人，上来就要给我扣帽子。


    “皇后娘娘，嫔妾惶恐。


    非是嫔妾不敬，曹贵人好像误会了，嫔妾可是一刻也不敢耽误就过来了。


    赶到宫门口看时间没到才敢放松。


    只是没想到，众位姐姐，像是说好了一样，都来的这样早，倒把嫔妾显出来了。


    倒是曹贵人，看似好像在意尊卑，却张口闭口管嫔妾叫妹妹，这是什么道理？”


    苏秦柔柔一礼，“到底谁对上不敬，还请皇后娘娘评判。”


    曹贵人被一个新晋位的贵人呛声，失了面子，刚要反驳。


    华妃一个眼风过来凌厉如刀，她赶紧闭嘴。


    “柔贵人好伶俐的嘴。


    本宫竟不知，这后宫里，连个贵人气势也这样足了，可见皇后娘娘何等宽仁。”


    “好了，乌烟瘴气的像什么样子，柔贵人并未来迟。


    曹贵人，注意你的言辞。


    柔贵人有皇上亲赐的封号。


    你虽年长，但也要屈居柔贵人之下，时刻谨记尊卑才是。”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受教了。”


    “好了，柔贵人也起吧。”


    就在苏秦以为自己这边不会再引人注意的时候。


    富察贵人起身，“皇后娘娘容禀。


    既然柔贵人，已经升为贵人了。


    再住在延禧宫，是不是多有不便？”


    圣旨早上才晓谕六宫，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延禧宫，已经有两个贵人了。


    皇后心里转了一转。


    虽然想把柔贵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但是皇上此时必定早已有主意了。


    不能触这个眉头。


    “你不提，本宫都忘了。富察贵人和柔贵人，都已经是贵人位份。


    既如此，柔贵人就迁出宫吧。


    至于迁到哪里，想必皇上早有决断了，回去先收拾着吧，等旨意就是。”


    苏秦没想到迁宫的竟然是自己。


    面上表情不变，“是，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皇后要去给太后请安，又说了几句就让众人散了。


    苏秦追上沈眉庄，“姐姐去我那里坐坐吧，正好还没吃早膳，咱们一起用些。”


    沈眉庄看刚才还说曹贵人不懂尊卑，但对自己却还亲近。


    看来确实顾念一同进宫的情谊，“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回到延禧宫正式接了晋升的旨意后，皇上、皇后都有恩赏。


    除了嫔妃初次侍寝的例行份额。


    皇帝额外给苏秦选了一套桃花样式的各色首饰。


    其中一支红宝石桃花簪，恰好是垂枝碧桃的样式。


    皇后赏的很普通，全是些颜色靓丽的布匹绸缎。


    众人随着接了旨，受了赏赐，又是对苏秦恭喜了一番。


    “这宝石桃花簪必是内务府的精品，应是连华妃都没有的。


    皇上对柔妹妹竟如此荣宠。


    看你们宫里个个开怀， 连我也受到这气氛的感染，感觉这延禧宫像是过年一样。”


    眉庄夸奖道，“都怪妹妹风姿太盛，假如我是皇上，也必定会为之心折啊。”


    苏秦笑道，“眉姐姐打趣我。”


    “皇上已经开始在后宫走动了，姐姐的好日子，兴许不日就要到来。


    到时候，就该妹妹去咸福宫为你恭贺了。


    只是莞姐姐身体，怎么突然就……。


    此番，怕是要错过。”


    苏秦适时的展示了一下关切之情。


    “唉，希望莞妹妹早点熬过这一遭。


    对了，今日富察贵人怎么会突然提醒皇后娘娘，妹妹和她关系不好么？”


    “延禧宫里本来属她位份高，自是居于正殿。


    夏冬春虽然不在了，如今我身份却比她高了。


    她怕若是自己被迁出去自然丢脸，所以先提醒皇后娘娘。


    她家里是满军旗的，皇后自然拉拢。


    但富察贵人从我住进偏殿，并不针对我，大概觉得我位份过低吧。


    倒是夏常在，偶尔路过我那儿，都是阴阳怪气的。


    没想到，就这般香消玉殒。”


    眉庄叹了口气，对未来很是担忧，“华妃势大，竟无人能抗。”


    两人用过早膳，相互安慰了半天 ，又同去碎玉轩看过甄嬛。


    等苏秦回来，内务府已经送了人过来，四个丫鬟，四个太监。


    她顺势就确定了白果为掌事宫女，贴身服侍，管理登记、账本。


    金平为掌事太监，统管余下的小太监。


    有一个宫女因为听说家里是姓瓜尔佳的，叫薇儿，苏秦觉得稀奇。


    仔细一问才知道是瓜尔佳世家的分支，家里并没有高官，反而以在京开珍宝阁的居多。


    她自己在首饰搭配上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因而被苏秦提到了一等宫女，专管衣服首饰。


    再往下，宝鹃和宝鹊管绣活，剩下两个小丫头管扫撒。


    “咦，薇儿，你头上这金镶珠翠耳坠，看着倒和小主那一对很像的。”


    “你走近前来我瞧瞧，确实很像，但那珠翠耳坠子是皇上赏我的，你这又是哪里得的？”


    薇儿以为苏秦要怪罪，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小主有所不知，这是我家“宝源九金”珍宝店里的。


    额娘说在宫里服侍主子，要想得脸，勤恳是正经。


    但平时穿着打扮也要注意，不可张扬，也绝不可失了主子的体面。”


    “你额娘说的是，但为何你家店里的首饰，和内务府做的如此相似。


    莫不是，手艺流到民间去了？”


    薇儿一听苏秦这话心里一惊，看了一眼殿里现在除了白果没有别的宫女。


    她硬着头皮说，“小主，内务府造办处管珍宝首饰，叫荣成的，正是奴婢的额其克。


    但奴婢的阿玛荣耀，也和额其克师出同门，只不过奴婢阿玛会的，额其克都会。


    额其克会的，奴婢阿玛可就不会了。


    再说这款耳坠子本身就是民间款式，倒不是宫里的手艺外流了。”


    苏秦倒是没想到，自己宫里的宫女，还有这样的人脉关系，心里暗暗忖度。


    “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只是好奇才多问几句。


    你既然是叫薇儿，不如改名叫白薇，以后做我宫里的一等宫女。”


    白薇实在没想到，自己已经够好运了，有幸能来这延禧宫。


    如今竟然得了主子青眼，直接升为了一等宫女。


    白薇大喜:“多谢小主赐名，多谢小主抬爱，奴婢白薇，必任凭驱使，至死效忠。”


    苏秦把她扶起来，温柔安抚，“哪儿这么严重了。


    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只要忠诚这一条就够了。”


    白薇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暗暗下决心一定为主子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