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公主娘不久,郎君静悄悄

作品:《公主有品

    广大夫忙乱得很,给燕琼号完脉,还要给燕琢号,最后接了谢雅的指令给殿中的所有人都把了次脉,就连沈铮都没落下。


    号脉还没完,他还被谢雅要求给这些人都开点养生的方子,明日就要喝起来。


    顿时燕琢就嚎起来,他不要喝苦苦的药。


    燕北臣见谢雅皱了下眉,一把将燕琢从沈铮的怀里抱过来,大手捂住他的嘴巴,安抚他:“阿琢补药不苦,治病的药才苦。”


    他是明着安抚,暗着威胁:“再闹晚上就一个人去偏殿睡。”


    燕琢瘪嘴,一下就不嚎了,朝旁边伸手要谢雅抱。


    谢雅好笑地看一眼燕北臣,将燕琢搂过来不让燕北臣欺负他。


    渐渐的,燕瑁先回了东宫,再就是沈铮和燕琼一起回了永昭殿,燕北臣见谢雅有些倦意,安顿她睡下后,拎着燕琢去外殿批折子去了。


    而广大夫此刻正在太医院配药。


    他是被太子殿下亲自带去太医院的,所以得了医令大人的亲自接待,给了他一个临时的配药房,独他一人在里头。


    广大夫同医令大人说了几句话,直到医令离开再也不见,他变了脸色,走到配药房门前探头张望,见看不到一人,急忙地把门给关上,还落了栓。


    他扫视药房一圈,走到最角落的地方,背对着大门,这才敢将衣襟里的字条拿出来。


    广大夫打开字条看之前,深呼口气才能不叫自己的手抖。


    下一刻,他打开字条看到里面的内容,心下大惊,将字条捏成一团想扔掉,可左右看看根本没有能扔得毫无踪迹的地方,他干脆将字条塞进自己嘴里,嚼吧嚼吧的干咽了下去。


    他翻着白眼,摸自己的喉咙顺气,原来皇后娘娘真的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


    字条里只寥寥几句话——


    【勿说,自有主张,申时来,避人。】


    广大夫靠在药架子前,心下很疑惑,照说宫里的太医都是医术精湛的,不可能号不出娘娘的死脉......


    不对不对,娘娘的死脉不似常见的死脉,跟雀啄脉也有很大的不同,他能号出来是因为他换过左手号脉,他师傅还在世时在他左手施过针法,他左手三指的感触力比平常人灵敏六成,就算是木头里面有虫子,他都能摸出其中的脉象。


    难怪只有他摸出皇后娘娘的死脉。


    广大夫叹息出声,摇摇头,他可真是背,摊上这样大的事。


    刚刚在寝殿里,他可是亲眼见到陛下对皇后的爱重,那比民间恩爱的夫妻更亲密,若是被陛下知道,他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广大夫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脖子,不知道他脖子上的头还能留几天......


    申时一到,广大夫拿着药包只身一人又到了椒房殿。


    这回的椒房殿里只有谢雅坐在正座上,身旁站着上午去开窗子的那个女官。


    也是因为没有了燕北臣的威压,广大夫跪地请安时,他才有精力打量椒房殿。


    椒房殿这时日都已经开始点炉子了,地上铺就的地毯也是冬日才会盖住白玉的长毛地毯,处处都好像是在给畏寒的人准备的。


    谢雅抬手让广大夫起身,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叫广大夫吃惊。


    “广大夫,孤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她为何会问广大夫,为何在这之前还不知广大夫能诊出她的死脉,她就会塞一张字条给他,还是因为她脑海里出现的话——


    【诊脉,接受诊脉。】


    谢雅知晓是系统在推进她回现代的进程了,想要广大夫诊出她的死脉,然后让她在大雍早些死去。


    可如今她不能太早叫燕北臣和燕瑁燕琼燕琢知晓。


    燕琼和燕琢才救回来没多久,这事在亲人之间看来是大事,一场大事才平息几日,她又出事了,她的夫君孩子又要遭受一次打击,她实在不忍心。


    总之她不会抗拒系统带给她最后的命运,可她也要最大程度的保护家人的心。


    所以她会用自己的办法慢慢凋零,不至于叫燕北臣几人太难过。


    广大夫不知该如何说出那个时间,又怕皇后娘娘自己承受不住。


    谢雅笑着说:“不必担忧孤会将你如何,你实话实说就好。”


    广大夫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不敢看谢雅,一鼓作气地说:“回娘娘,娘娘的时日至多半年。”


    谢雅很平静,反倒是伺候在一边的韵梅,手里捧着一份圣旨,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雅,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地喊着谢雅:“娘娘!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


    “我们娘娘身体一向好,从小就学武,还去过西南军里,还在西北生活过,在宫里也没人害娘娘,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我们娘娘还这么年轻、还这么年轻啊!”


    韵梅不敢相信地质问广大夫,广大夫沉默地摇头,她又泪眼婆娑地望向谢雅,好似希望谢雅跟她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谢雅扶起韵梅,用帕子给她擦泪,“好韵梅,不要哭,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告别的过程,我活得很快活,就算死,也会高兴地死。”


    韵梅用手背抵着嘴,无声地痛哭。


    谢雅摇摇头,只任由韵梅站在一边宣泄悲伤情绪。


    她继续问广大夫:“我时不时会咳血,可有什么法子缓解?再就是,我可能会越来越虚,有什么法子让我消瘦得不快,且精神足一些?”


    广大夫沉吟片刻回道:“回禀皇后娘娘,有倒是有,草民能给您开副方子,能叫您维持三个月无恙,只是三个月后仍旧会恢复衰败的模样,慢慢的在床榻上躺着过去......”


    “那有减轻疼痛的药吗,孤还是有些怕痛的。”


    谢雅笑得很坦荡,倒是广大夫第一回知晓皇后是个这样豁达的人。


    他拱手跪地说:“有的,娘娘需要的话,草民也能给娘娘配好。”


    得了广大夫的回答,谢雅好似松了口气,身子不再挺立地坐着,反而歪靠在矮榻的靠背上,无奈又像是解脱一般地喃喃道:“半年......半年也够了......”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招呼韵梅把手上的圣旨给广大夫。


    韵梅就算再难过悲哀,谢雅下的令她也照办。


    她走到广大夫跟前,将圣旨双手朝上呈,嗡着声音说:“广大夫接下圣旨吧。”


    广大夫有些不解,但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大女官叫他接旨,那一定是皇后的意思。


    “孤知晓你心里害怕,你放心地给孤开这两个方子,将今日你诊脉的结果埋在心底。就算陛下往后知晓了,也不会拿你如何,这封圣旨就是保你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