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玥和姜亚楠聊了许久各自分岗位的事。


    聊完放下手机正准备睡觉，门上又响起敲门声。


    转头看到展母进来，展玥先开口问一句：“妈妈，怎么了？”


    展母把手里的车钥匙送给展玥，“珠珠，你明天上班，开家里的这辆车。”


    展玥接下车钥匙，笑着道：“谢谢妈妈。”


    她刚工作，又是当警察，展母还是不放心，又坐下多嘱咐了她几句。


    说的不过都是女孩子不用那么拼，工作时别什么都往前冲，不要太累着自己了。


    展玥嘴上都乖乖答应，让展母安心回去睡觉。


    展母走后，她关了灯在床上躺下来，深深吸下一口气。


    算了，不想了。


    已经这样了，就先把眼前的工作给做好吧。


    工作能做得出色的话，也不会一直都呆在派出所。


    ***


    闹钟的铃声震破清晨的宁静。


    展玥伸手按掉闹钟，酝酿两秒从床上起来。


    集训的时候每天都早起，这已经成了她的生物钟，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洗漱一番换好衣服去餐厅吃早饭，背上包包拿上车钥匙出门。


    展母送展玥到玄关，在她换鞋的时候嘱咐她：“路上开车小心点啊。”


    展玥笑着在展母的脸上亲一下，“好的，妈妈再见。”


    清晨的空气里渗着丝丝清凉。


    展玥开车到派出所，进后院停下车。


    开门下车的时候刚好碰上同时到的姚文静，她立马过去打招呼：“师父！早！”


    姚文静转头冲她笑一下，“早。”


    展玥跟着姚文静进门，继续问她：“师父，我们今天做什么呀？”


    姚文静走路的步伐和说话的语速都快，“先去把衣服换了，换完跟我走。”


    展玥又立马应声：“好的。”


    看姚文静这样，展玥步子也不敢慢，连忙上楼去值班宿舍换衣服。


    换好执勤服戴上警帽穿好皮鞋，全身上下整理好，又连忙下楼到办公室找姚文静。


    “把装备佩戴好跟我走。”


    没多余的话，姚文静直接把单警装备八件套给展玥。


    展玥应声，把对讲机挂到左胸上方，执法记录仪挂在右胸上方。


    剩下的手铐、甩棍、催泪喷射器和强光手电那些装备，都装在腰带上。


    系好腰带，展玥跟着姚文静出门。


    迎面碰上其他上班的同事，都简单打声招呼。


    到了后院，姚文静推上警用电瓶车说：“电瓶车不够用，你骑自行车吧。”


    展玥自然没有异议，推上一辆警用自行车，跟着姚文静出派出所。


    利用赶路的时间，姚文静跟展玥说：“我们现在要去站护学岗，维护学校门口的秩序，保护孩子们安全上学放学，主要是过马路的时候。”


    展玥明白，点头应声：“好的师父。”


    虽然展玥表现得比较正常，但姚文静并不觉得她喜欢这份工作。


    “你是看不上我们社区民警的工作吧？”姚文静转头看展玥一眼，片刻忽又出声。


    “没有啊。”刚毕业的孩子，没那么懂隐藏心思，但展玥还是扯了一句。


    她倒也不是看不上社区的工作，只是这不是她的志向所在。


    姚文静笑，没再继续追问。


    她把这话题略过，又问展玥：“你家庭条件挺不错的吧？”


    刚才上班看她开的车，还有她身上背的包，自然能看出端倪来。


    展玥还是敛着回答：“还行吧。”


    姚文静骑得慢，配合展玥自行车的速度，“家里怎么会让你来当警察啊？”


    当警察又苦又累又忙又没自由，休息时间也要时刻待命，实在不是个轻松的工作。


    展玥转头看她一眼，“我自己想当警察。”


    姚文静又笑，“是想当电影里演的那种警察吧？一枪一个罪犯。”


    展玥也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反正就是警察。”


    姚文静笑笑，没再继续问了。


    学校离派出所不远，骑过几个路口便到了。


    展玥跟着姚文静停好自行车，又跟着她到岗位上去。


    两个人自然不站在一起，展玥站在人行道头上，护送孩子们安全过马路。


    她们来的是小学，面前走过的是个头高矮不一的小学生。


    有的小朋友很有礼貌，走过展玥面前会停下来和她打招呼：“警察阿姨好。”


    再有的小朋友看清了展玥的脸，会叫：“警察姐姐好。”


    不管是叫警察阿姨还是警察姐姐，展玥都还挺开心的，笑着回应学生。


    本来觉得没什么滋味的工作，在这一声声招呼中也有了点滋味。


    学校里上课铃声响起，大门外便没什么学生了。


    任务结束，展玥松口气正准备收工去找姚文静的时候，忽又见马路对面有个小女孩急奔而来。


    这明显是看迟到了，所以跑得非常快。


    展玥想开口提醒她慢点，小女孩已经穿过了马路。


    而就在她即将到达马路边缘的时候，突然一辆电瓶车又急速冲过来。


    电瓶车并没有减速的意思，眼见着就要直撞到同样跑过来的小女孩子身上，展玥两步冲过去，一把抓过小女孩的肩膀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与此同时，电瓶车猛打车头，险些摔倒在地，晃出三米远才勉强稳住。


    骑电瓶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子。


    他回头就吼了句：“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


    小女孩还在惊懵之中，展玥转头重声回：“学校门口，你骑那么快干什么？”


    看清楚展玥身上穿的制服，小伙子没了声。


    他也知道是自己理亏，调整片刻，出声问小女孩：“你没事吧？”


    小女孩冲他摇摇头，表情看起来仍然在惊吓当中。


    展玥刚才出手足够快，小女孩确实没事。


    小伙子又跟小女孩道了个歉，然后看向展玥说了句：“警官，那我先走了。”


    说完便拧动油门，很快消失在不远处的路口处。


    惊气过去，小女孩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急着去上学。


    展玥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到学校门口，语气温柔地嘱咐她：“以后过马路要慢一点，左右都要看看，知道吗？就算迟到了，也不能跑那么快，万一被撞到怎么办？”


    刚才确实差点就撞到了，小女孩心里也很害怕。


    她仰头看着展玥，很是乖巧道：“我知道了，谢谢你，警察姐姐。”


    展玥看着她笑一下，“去吧。”


    看着小女孩子进学校大门，展玥再次松了口气。


    刚要转身的时候，姚文静刚好过来，叫她：“走吧，带你下社区。”


    展玥应上一声，连忙跟着姚文静去骑车。


    骑车上了路，展玥又问姚文静：“师父，我们下社区做什么啊？”


    姚文静回答道：“走访群众、检查消防、检查酒店……”


    说着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展玥道：“我听师父你的。”


    姚文静收回目光，知道展玥看不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的车速仍旧迁就展玥，慢声说：“你别看社区的事又杂又碎，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但真正想做好也没那么容易。把这些小事做好了，意义也是很重大的。”


    姚文静当然也知道，人年轻的时候心都高，想要做的事情都很大。


    这些话她也没指望现在就灌到展玥的脑子里让它生根，所以简单说上那么几句，就没再往下说了。


    她带着展玥下社区先检查消防。


    检查完消防以后，又去水果店买了几样水果，再次进锦安花园小区。


    展玥跟着姚文静停好车，拎着水果跟她去到一排车库前。


    姚文静径直走去一号车库门外，敲了敲门往门里问：“赖阿姨，在家呀？”


    车库的铁门里传出一个老太太的声音，问：“谁呀？”


    过来看到姚文静，她忙又道：“姚警官你来啦。”


    姚文静笑着跟她进屋，“来看看您。”


    展玥拎着水果跟在后头一起进屋。


    车库里空间很小，前后用移门隔成了两间，空气里氤氲着一股子潮气。


    姚文静一边从展玥手里接水果放去红漆木桌子上，一边笑着跟老太太说：“给您带了点水果，这是我们所里刚来的小姑娘。”


    提到了自己，展玥自然连忙笑着道：“奶奶你好，我叫展玥。”


    赖奶奶看小姑娘白白净净得长得十分讨喜，眉眼弯弯看着她招呼：“展警官你好。”


    展玥新来，和赖奶奶是说不上几句话的。


    简单认识了一下，姚文静便把话题接了过去，问赖奶奶：“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赖奶奶到桌子边拿起杯子倒水，“好得很，没什么毛病。”


    姚文静和赖奶奶之间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展玥在旁边接下水杯说谢谢，之后便慢慢喝着水听姚文静和赖奶奶闲聊。


    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对家长里短没有那么多的兴趣，自然也说不上什么。


    姚文静和赖奶奶也没聊太长时间，了解完她的大体情况便要走了。


    赖奶奶客气地要留姚文静和展玥在家吃午饭，姚文静带着展玥出车库的门，笑着说：“不用了，这可是上班时间，所里还有活呢。”


    出了车库，姚文静没让赖奶奶多送，和展玥往车棚下去。


    走到车棚下推车，展玥随口问了姚文静一句：“这个奶奶没有儿女吗？”


    姚文静推出电瓶车调头，“有，儿子儿媳和孙女，三年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


    展玥手握自行车的车把，蓦地怔住。


    虽然姚文静说得风轻云淡的，但她心里还是像过了一场地震一般。


    姚文静走了几步看展玥没跟上，回过头发现她在原地发怔，出声叫她：“走啊。”


    展玥回神，连忙推车跟上去，走几步又回头往赖奶奶住的车库看了一眼。


    ***


    时至中午，路面热得冒烟。


    回去的路上，姚文静和展玥都把车骑得很快。


    到所里洗把脸洗把手去到办公室，恰好到吃饭时间。


    看到展玥回来，陆洋洋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过来叫她：“去吃饭？”


    展玥点点头，把帽子放到办公桌上，又把身上的装备全部卸下来，然后呼口从外面带回来的热气，和陆洋洋一起出办公室。


    到食堂打饭，恰好又碰上周小妍。


    几个人拿餐盘打好饭，找个靠角落的桌子坐下来。


    跟周小妍一起来食堂吃饭的，还有一个户籍科的辅警，叫小郑。


    四个人坐下来吃几口饭垫一下饿扁的肚子。


    陆洋洋咽下嘴里的饭，看向展玥问：“你上午半天出去都干嘛了？”


    展玥喝一口汤，缓一下道：“在学校外面站岗，检查社区的消防，然后入户走访，去看了一个老奶奶，很可怜的一个老奶奶，家里就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展玥对陆洋洋的工作比较感兴趣，说完自己半天做的事，又问他：“你干嘛了？”


    陆洋洋耸一下肩，“在办公室整理了半天卷宗。”


    展玥：“你师父没带你出任务啊？”


    陆洋洋吃口饭又说：“说是下午带我去看守所提审嫌疑人。”


    展玥听到这话很是羡慕，有些哀伤道：“我下午要出去发传单。”


    周小妍对自己的工作最满意，在旁边接话道：“还是干户籍舒服吧。”


    三个人这样聊着天，聊的都是各自工作上的事。


    聊了几句，陆洋洋忽想起什么，又提醒展玥：“对了，你明天好像值班。”


    而说到值班，展玥自然想起了自己的班组成员。


    她嚼完嘴里的米饭，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小郑问：“季丞是谁啊？”


    提到季丞，小郑眼睛刷地一亮。


    她立马伸长脖子在食堂了扫视一圈，然后冲斜后方的一张桌子上指过去，小声跟展玥说：“那个，和所长教导员坐在一起，长得最帅气质最不俗的那一个。”


    展玥顺着小郑指的方向看过去。


    所长和教导员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确实是她昨天没见过的，也确实是这个空间当中，长相和气质最为突出显眼的一个。


    他没有穿执勤服，而是穿着烟灰色休闲衬衫，脸部轮廓清晰硬朗，眉眼深邃。


    周小妍和陆洋洋自然也好奇地看了一眼。


    周小妍表示赞同：“确实挺帅的……”


    而说起这个季丞有关的话题，小郑看起来很是有兴致。


    在展玥、周小妍和陆洋洋收回目光后，她又小声继续说：“他之前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能力很强，当刑警的时候破了好几个大案，在局里挺有名的。”


    展玥心有刑侦梦，听完小郑的话，季丞的形象在她心里瞬间无比高大起来。


    当然她也十分好奇，于是小声问小郑：“这么厉害，怎么下调到派出所当副所长了？”


    正常来说，应该是去做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吧。


    小郑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但迟早还是会回去的吧。”


    说着她又清清嗓子，“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用目光扫周小妍和展玥两个人，卖个小关子又小声道：“他单身！”


    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展玥噎了一下。


    周小妍挺感兴趣，继续小声八卦：“那他现在多大啊？”


    小郑想了想说：“也不算太大吧，应该是二十八。”


    陆洋洋忽然哼一声，“这还不大？二十八都可以算是老了。”


    小郑和陆洋洋刚认识不熟，笑着客气道：“年龄大点成熟稳重嘛。”


    四个人接下来就没再说什么正经话了，扯的都是闲篇。


    吃完饭出了食堂，四个人分开各忙各的去，陆洋洋回办公室继续整理他的卷宗，周小妍和小郑回了户籍室，展玥则回值班宿舍冲了把澡躺下午休。


    上午在外面跑了半天，眼皮重，展玥沾床很快便睡着了。


    而午休也只是小憩一会，醒来后展玥带好装备跟姚文静出门，继续下午半天的忙碌。


    下午展玥跟姚文静在外面发了半天传单，宣传反诈和安全用电用气等。


    到傍晚放学的时候，再次去学校外面站护学岗。


    在斑马线头上站下来，展玥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拢到耳后，看着孩子们背着书包像小鸭子一般成排地过马路。孩子们还是很有礼貌，跟她打招呼说再见。


    正招呼着，忽有个小女孩忽跑到她面前，给她送了根棒棒糖。


    展玥反应了一下，想起来这小女孩是早上迟到的那个。


    小女孩捏着棒棒糖仰头看着她说：“姐姐，这是我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送给你。”


    展玥笑着婉拒，“不用啦，你自己吃吧。”


    小女孩坚持举着棒棒糖，“不行，这是送给姐姐的。”


    展玥推辞不掉小孩子的真诚，又怕影响秩序，便接下了小女孩的棒棒糖。


    小女孩开心了，甜甜一笑，转身跟上队伍继续过马路。


    展玥心里也甜甜的，笑容挂在嘴角没落。


    她把棒棒糖装进口袋里，继续站好自己的护学岗。


    这会的眼神和说话声音比刚才更为温柔轻快，护送这些孩子们一趟趟过马路。


    ***


    进办公室吹一口空调的凉气，身心更为舒畅。


    展玥到办公桌边放下拿下帽子和装备，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开心地去到陆洋洋旁边，想要跟他分享一下她收到这根糖的甜暖心情。


    话还没出口，却先看到陆洋洋眼睛红红的。


    多看两眼，展玥收起脸上的笑意，问陆洋洋：“你怎么啦？”


    陆洋洋吸一下鼻子，没抬头，低着声音道：“没什么。”


    听到这话，坐在陆洋洋旁边的毛磊也往他看了一眼。


    毛磊很是直接，甚至脸上还有一些笑意，看着陆洋洋问：“被秦所骂哭了？”


    陆洋洋连忙掩饰道：“我才没有哭。”


    毛磊仍是笑着道：“这很正常，秦所带过的新人就没有不哭的。”


    说着又十分好奇地八卦：“说说，你干什么了？”


    陆洋洋憋了半天，含糊着吐了一句：“去看守所提审嫌疑人没带资料。”


    毛磊没再说出话来，抬起手拍一下陆洋洋的肩，起身忙去了。


    陆洋洋收收情绪，转头问展玥：“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了，展玥直接把手里的棒棒糖送给他，“吃颗糖开心一下。”


    陆洋洋伸手接下棒棒糖：“谢谢。”


    展玥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心想这秦所可真够厉害的，连大男生都能被他骂哭。这样对比起来的话，她的师父算是很温柔的了。


    不过新人嘛，总是要经历这些的，确实也正常。


    展玥在电脑前坐着歇过一口气，便到了下班时间。


    陆洋洋还有事情没忙完，没有要走的打算，展玥也便没问他走不走。她在看到姚文静先下班走后，自己起身回值班宿舍换衣服下班。


    今天在外面忙碌了一天，说轻松也轻松，说累也累，不过展玥开车出派出所时候的心情是好的。不为别的，就因为在下班之前收到了一根棒棒糖。


    那根棒棒糖让她觉得，她的工作比她想象的要有意义很多。


    到家开门进屋，展玥一边换鞋一边喊：“妈妈，我回来了。”


    展母和展父正在厨房做饭，展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先歇一会，晚饭马上就好了。”


    展玥应一声，先回了趟房间。


    从房间出来去到厨房，看到展父和展母烧了很多菜，她捏起一截黄瓜咬一口，出声问：“今晚怎么做这么多菜啊？”


    展母笑着说：“今晚你哥哥嫂子他们也回来，说是庆祝你正式入职。”


    展玥哦一声，“那是得多做一点。”


    看出来展玥今天心情不错，和昨天回来是两种状态，展父又问：“今天工作干得挺开心的？”


    展玥咬一小口黄瓜，酝酿一会道：“我想好了，我要做温暖我们整个辖区的小太阳！”


    展父转头看她，“那你现在的志向是打算成为一名出色的社区民警了？”


    展玥摇头，“那倒没有，我的志向仍然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


    “谁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啊？”


    展父和展母还没说话，忽听到门口传来这么一声。


    展玥回头去看，只见是她的哥哥嫂子和小侄女回来了，说话的是她哥展玏。


    小侄女扑上来脆声叫姑姑和爷爷奶奶。


    家里瞬间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