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

作品:《你是我的拐杖

    唐阶很快拿着碗进来。


    这种阴阳鱼碗让他省了很多事。


    一个碗分开两半装,只需要一人一勺,而不是一人一碗轮换,干净又方便。


    像喂猪一样,流水线作业。


    唐阶自己想到这点都忍不住笑出来。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被老爸这样想想着。


    看到老爸来了,他们立刻丢下心爱的玩具,舅舅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了。


    而小家伙的舅舅也松了一口气。


    哄小孩可比打官司难。


    鬼知道他多怕两个孩子立体音箱般环绕音的哭声,唐阶这些年一人对付两个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唐阶余光瞥到秦霄山,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种往日没有的,敬佩?


    唐阶疑惑,他不知道秦霄山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种心疑很快被正事所覆盖。


    他接手两个孩子,给他们戴上围兜,认真地喂着果泥。


    “你如果能把对他俩的耐心分一半给晗光,或许现在便不会如此进退两难。”


    秦霄山看着他喂孩子,兀然打破寂静。


    唐阶顿了顿,继续认真地挖果泥投喂孩子。


    等蝌蝌兜兜吃得七七八八,唐阶拿温毛巾给他俩细细地擦了擦嘴。


    秦霄山没等来唐阶的直接回答,唐阶又绕开了主要矛盾:“他们还小,对错误还没有认识和控制能力,没必要过于苛责。”


    秦霄山听到这话就无语:“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妈也才23。‘’


    唐阶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晗光是我的表妹,你是我朋友。虽然我很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我还是要插一句,不管你心里如何掂量你们之间关系,放任自流、拖拉不决只会让你们之间的心结越拧越紧。”


    晚上秦霄山回去后,唐阶给孩子们冲泡好了好了牛奶。


    两个孩子接过奶瓶,开始躺着吸奶。


    也许是实在惬意,蝌蝌和兜兜的姿势逐渐放肆。


    从盘坐着到挨着床头柜往下滑,一人一边对称地翘着二郎腿,继续捧着奶瓶‘咕噜’‘咕噜’起来。


    唐阶安静地看着他俩,嘴角带着的不自觉的柔笑。


    从早产的时候插着各种管干干瘪瘪的老小只,到现在粉粉嫩嫩,表情越来越肖其母的灵动,他舒了一口气。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俩小家伙嗦奶的声音。


    恍惚间,唐阶似乎透过他们,看到了某位。


    “你们想妈妈了吗?”唐阶忽然开口。


    两小家伙很明显对大人的语言还不是很听得懂,老父亲的忧伤,穿过他们的耳朵,自动编译成了“@&¥;*妈妈&?”


    唐阶看他们黑亮的大瞳仁紧紧地盯着自己,裹着好奇。


    唐阶没再说下去。


    罢了,他们不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决定一个人硬咽下苦涩。


    于是没再说话。


    蝌蝌兜兜的目光继续投射在老爸身上。


    两小只喝完奶,和老爸达成默契般地换了装了温水的瓶,喝起水来。


    两小家伙吃饱喝足,安安静静地把自己填进老父亲怀里,一边一个。


    他们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静静地靠着老爸。


    “怎么了?”唐阶温声开口。


    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他的确,对晗光,没有如此耐心。


    他想起了秦霄山今天的那句话。


    扪心自问,把蝌蝌兜兜从马桶里捞起来,他也没有对他们生气过。


    对尤晗光,他则更容易动气。


    他以前都没有发现,自己对她,总是一副不耐烦或者霸道的面孔。


    他的确,太把尤晗光对自己的顺从当作了理所当然。


    殊不知,那是她曾经对自己的偏爱。


    等两个小宝进入梦乡,唐阶小心翼翼放开他们,做好防护措施后,拿起电话,蹑手蹑脚地走出外面:“爸,您和妈有空吗……”


    当晚尤晗光接到一封电子邮件,正文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看着上面的邮箱号,手指在摁下删除键之间徘徊。


    心烦意燥之间,尤晗光最后直接选择关机。


    倒在床上,尤晗光看着天花板。


    她想起今晚和容舒父母吃饭时的对话。


    “国外的日子不好过吧。我同事子女也在国外留学,说是在国外吃不惯,社交也很少,很孤独。”


    尤晗光记得,她那时笑了一下。


    她那时是在想什么呢?


    她想到,自己到国外水土不服软趴趴地赖着时,有一个每天两头跑只为自己煮一碟家乡小菜下粥风尘仆仆的身影。


    那些年,自己应该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吧。


    自己要拿到法学的学位,还得辅导自己这个与法学不着边的学科功课……


    如果那些年没有他,她应该会做留学逃兵吧。


    不过,那时的自己,闻着粥香都能满足。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甘甜变味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得寸进尺起来的呢?


    是从两人正式交往开始吧,因为,那时起便有了期待。


    尤晗光睁眼想着,几乎又是几乎一夜未眠。


    尤晗光的视野开始亮起来,阳光透过纱窗提醒着她昼夜的轮换。


    又躺了一会,等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走动声时,尤晗光开机,看着上面显示的7点30,她决定起床。


    来别人家做客,总不能睡到太阳晒屁股。


    洗漱完毕,尤晗光加入了容家的早餐时间。


    早间新闻里播放着一个画面:一名男子举着一个高高的大白牌,上书一串航班号,大声嘶喊:“这班次的航班会出事,你们不要坐!你们不要坐!”


    “这人精神状态应该有些问题。”容铮评价。


    “不管怎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我,我会改签,总归心里膈应。”


    容母倒是没讲那么多所谓的理性。


    对这种事,她向来是宁可信其有。


    “不管怎么说,飞机该飞还是飞,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破坏大局”,电视新闻解说员讲解说目前飞机已正常起飞,航班秩序恢复正常,“呐,我说嘛,该飞还是飞。”


    容舒在旁啃着玉米,在父母点评早间新闻的背景声中,一边和尤晗光讨论起事情。


    “霄山跟我说,唐律师订了最早的飞机,他会过来,我们要不要去接他。”


    尤晗光抬起头,看着容舒,神色复杂。


    容舒真是百口莫辩,最后只好舔舔干唇。


    说起来,容舒心想,她保密措施做得不够好。


    的确是她的错,她想道歉。


    “我……”


    “也好。”尤晗光其实不在意容舒是否把她来这儿的消息泄露出去。


    因为,她深知,只要唐阶想找她,是分分钟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容舒故意去说。


    她此刻想的是,也该和过去做个了结。


    总是她逃,他追,她歇斯底里。


    他们不停地在感情漩涡里纠缠,她累了,想必他也是吧。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个问题,至少,不要成为彼此的仇人。


    “我哥她告诉了你唐阶的航班号是多少吗?”


    “我问问。”她刚才不确定……


    容舒看着秦霄山回复的消息,不自觉地念出来。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航空……”


    对上的那一瞬间,尤晗光脑子一下子嗡的一声。


    她那一瞬间唯一的记忆,就是那一串不断叫嚣的航班代码。


    “我……”,容舒见她失了魂的抓起手机,在自言自语,“坠落的地点,是在岸城吧。我需要最快速度去到岸城。”


    再抬头时,尤晗光眼睛都是刺红的。


    这边容铮夫妇还来不及感慨世事无常,便注意到了容舒这边的骚动。


    “怎么了?”容铮问。


    容舒也来不及解释,她错光了,错得离谱。


    父母的关心的询问,秦霄山发来的短信,还有已经迫近崩溃的尤晗光……


    这些排山倒海而来的事情挤压着她,她觉得窒息。


    容舒最后摸摸脸,她告诉自己要“清醒”。


    容舒一心只想先把尤晗光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已经铸成大错,不能让事态继续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爸妈,你们先去上班吧,我有事情要和晗光处理。”


    容父容母交换了眼神,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于是顺着她的话,两人出门上班去了。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霄山已经去第一时间跟航空公司的人联系,正在核实情况。我们等一会可以吗?”


    “我想去找他。”尤晗光这时到时候声音已带上哭腔,但眼神没有聚焦,只是反复念叨着。


    “好好好,但你先别着急。说不定他没上飞机。是吧,这是有可能的,现在你情绪已经不稳定,思绪已经不清晰了,就听我的,好吗?”待事情结束后,她会自己负荆请罪。


    尤晗光虽然嘴上还念叨着“我要找他”,但情绪表达已经没有那么激烈。


    尤晗光知道,表哥得到消息肯定第一时间给唐阶打电话,一个正常人大白天会联系不上吗?


    而且是谁能第一时间通知表哥呢?


    她不敢想,又满脑都是这些。


    容舒试图尤晗光的情绪,她一手敷上她的肩,一手飞快地操作着手机,同时要与秦霄山保持联络:“我现在就定一张去岸城的高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