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宝急忙将手里的酸奶瓶藏到沙发靠枕后面，他嘴唇沾着酸奶，心虚掩饰，“妈妈，我……我没有在喝酸奶。”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


    谢殊茵都气笑了，“那你在喝什么？”


    临宝舔了下唇边奶渍，紧张捏手，硬着头皮说：“妈妈，其实我在喝退烧药。”


    “酸奶味的退烧药吗？”


    谢殊茵脸色沉下来，“季星临，你现在都学会骗人了啊。”


    临宝吓得一哆嗦。


    看到临宝要被训斥了，顾越珩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阿姨，您别骂临宝，您要骂就骂我吧，是我逼他喝的酸奶。”


    临宝眼圈瞬间红了，嗓音带着哭腔，“妈妈别骂哥哥，都是我不好，是我嘴馋想喝酸奶。我以后不敢了呜呜呜。”


    顾越珩：“不是临宝的错，都是我的错。”


    谢殊茵：“……”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棒打鸳鸯。


    谢殊茵刚才还有几分怒火，现在被这两个小家伙一搅合，什么气都没有了。


    谢殊茵走过去，伸手量了量儿子的体温，“你现在感觉还难受吗？”


    临宝舔了舔唇边的奶渍，眸光水润，“喝完酸奶以后，我感觉就不难受了。”


    谢殊茵用体温枪量了一下，发现儿子的体温确实降下去很多。


    看到垃圾桶里面一堆零食袋，她太阳穴跳了跳，“季星临，你今天吃了多少零食？”


    临宝眼神乱飘，心虚道：“窝忘记啦。”


    顾越珩记得很清楚，“临宝吃了四个草莓，三个巧克力饼干，两盒椰奶果冻，一袋黄瓜味的薯片，还有半瓶草莓酸奶。”


    谢殊茵看了眼临宝圆滚滚的小肚子，吓唬道：“吃这么多，小心半夜肚子疼。”


    临宝挺起小胸脯，“临宝不怕疼！”


    谢殊茵：“……”


    “临宝，因为你今天吃了太多零食，违反了我们的约定，所以妈妈惩罚你去背十首古诗，不背完古诗不许出来玩。”


    临宝仰起脑袋，神色呆萌，“只有十首吗？”


    谢殊茵拧眉，“不然你还想要几首？”


    临宝唇角翘起小酒窝，“一百首也是可以哒。”


    谢殊茵：“……”


    第一次见到这种自己坑自己的。


    她根本不相信四岁的幼崽能在短时间内背完一百首古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如你所愿，背二十首吧，背完来找我检查。”


    “好哒，那我现在去背古诗啦。”


    临宝屁股后面的熊猫尾巴摇摇晃晃，乐颠颠地跑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谢殊茵和顾越珩两个人。


    谢殊茵半蹲下，处于平视的位置说：“你是临宝的新朋友吗？”


    面对陌生的大人，顾越珩暗自竖起身上的尖刺，漆黑眼眸泛着警惕，“嗯。”


    谢殊茵：“你的学习怎么样？”


    顾越珩低下头，“我没上过学。”


    谢殊茵皱了皱眉，“你都五岁多了，还没上过学吗？”


    顾越珩紧张地抠了下手指，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敏感察觉到，阿姨好像不太喜欢他。


    “小朋友，你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顾越珩捏紧指节，小脑袋埋得更低。


    如果他说他爸爸说杀人犯，谢阿姨是不是就不让他和临宝玩了。


    看到小男孩沉默不语，谢殊茵叹了口气，“我这几年过于重视临宝的学习，导致临宝几乎没有时间和同龄人建立长久的友谊关系，你是临宝的第一个好朋友，希望你能和临宝好好相处。”


    顾越珩抬起漆黑眼眸，认真说：“嗯，我会照顾好临宝。”


    谢殊茵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五岁的小男孩身上有种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稳理智。五岁的顾越珩骨瘦嶙峋，穿着破洞的童鞋，下半身是缝缝补补的黑色涤纶裤，上半身是洗到发白的破旧衬衣，手臂上隐约有青紫伤痕，看起来家境很差，似乎还遭受了折磨虐待。


    看到小孩子稚嫩手臂上的青紫伤痕，谢殊茵沉默了几秒，“小朋友，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找阿姨。”


    顾越珩很聪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谢谢阿姨。”


    谢殊茵提醒道：“对了，临宝从小肠胃不好，如果喝太多酸奶，他会肚子疼，严重的话还得去医院。”


    顾越珩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愧疚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没事。”


    谢殊茵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乖孩子，你去找临宝玩吧。”


    顾越珩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转身朝书房走过去。


    谢殊茵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医生，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叹气道：“你女儿的情况不容乐观。”


    “十岁儿童会患上抑郁症和躁狂症，本身就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


    谢殊茵嗓音干涩，不自觉找借口：“可能是因为我女儿比较聪明。老师们都夸我女儿是天才儿童。天才儿童心思敏感也很正常。”


    医生委婉说：“谢女士，你应该先反思一下，你是不是给了你女儿太大压力，才导致你女儿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


    “我没有。”


    谢殊茵脸色微白，说话语速快了很多，反驳道：“我不会害我女儿，我都是为了她好。她现在压力可能会比较大，等她长大以后，她肯定会感谢我。”


    挂掉电话后，谢殊茵心脏被死死攥紧，疼得喘不上气。


    她很爱女儿，她给女儿提供了最优质的教育，将女儿培养成了天才儿童，怎么会是害女儿。


    一定是那个心理医生在胡说八道！


    .


    房间内。


    临宝正趴在窗户边，手里捧着《唐诗一百首》，摇头晃脑地背古诗。


    “古诗背的怎么样了？”


    顾越珩走过去，和临宝一起趴在窗户边。


    窗户外面是一个漂亮的小花园，五彩斑斓的花朵争相开放，偶尔有蝴蝶在花瓣上驻足。


    “哥哥，我背完古诗啦。”


    顾越珩：“这么快？”


    “已经很慢很慢啦。”


    临宝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脸蛋鼓起奶膘，“以前我用一秒钟就能记住，现在要用好多好多秒钟呢。”


    以前他是系统的时候，别说二十首古诗，哪怕是两万首古诗，他用不了一秒钟就能全都记住，这就是超级计算机的实力。现在变成了人类幼崽，说实话他的记忆力已经大不如前。


    顾越珩：“临宝真厉害。”


    “难道临宝就是传说中过目不忘的天才吗？”


    临宝被夸的晕晕乎乎，“嘿嘿。”


    临宝开心地钻进哥哥怀里，和哥哥亲密贴贴，“哥哥也很厉害哒。”


    “哥哥将来会成为超级厉害的银。”


    顾越珩看向怀里的奶团子，奶团子黑发柔顺，皮肤白嫩，可能是刚喝了酸奶的原因，浑身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奶味，像是香香软软的小泡芙，咬一口就能流出奶油。


    微醺的阳光洒向房间，美好的像是童话故事。


    这时候，谢殊茵推门进来。


    “临宝，古诗背的怎么样了？”


    临宝从哥哥怀里钻出来，迈着小短腿扑向妈妈的怀抱。


    “妈妈，我都背完啦。”


    谢殊茵抱住小团子，先揉搓了两下奶团子胖嘟嘟的脸蛋，过了把手瘾。


    她拿起古诗集册，怀疑道：“真的吗？妈妈来检查一下。”


    五分钟后，临宝一字不差地将古诗全都背完。


    听完以后，谢殊茵神色震惊，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临宝好棒啊！”


    “临宝简直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可爱的小宝贝。”


    临宝一边暗戳戳高兴，一边脸红害羞，这件事情不是很简单么，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虽然他现在变成了人类幼崽，但他以前可是最顶级的超级计算机系统。


    “宝宝看一遍就能背下来吗？”


    临宝以为又要被夸夸，矜持地点了点头，“是哒。”


    谢殊茵眼眸发亮，像是发现了宝藏，“既然宝贝有过目不忘的天赋，那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千万不能浪费。”


    听到这句话，临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妈妈打算做什么呀？”


    谢殊茵沉思了几秒，“妈妈打算给你联系专门培养天才的国际学校，你姐姐也在那个学校上学。国际学校虽然压力比较大，每天五点就要起床学习，学习时长高达十二小时，但是学校的老师可以确保每个学生的大脑被开发到最佳状态。”


    临宝眼里的光缓缓熄灭。


    “宝宝不要太抗拒，现在的吃苦是为了以后变成更优秀的人。”因为对女儿的教育失败，谢殊茵对于小儿子的教育格外上心。


    临宝目光呆滞喃喃道：“窝不想变优秀，窝只想躺平睡大觉。”


    谢殊茵：“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临宝不想再听下去了，妈妈说的话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


    他转身迈着小短腿，生气地朝门外跑去。


    顾越珩紧跟着追上去。


    临宝跑到自己的卧室，气喘吁吁地瘫在床上。


    他委屈巴巴地用小奶音问：“妈妈为什么非要逼我去课外班呢？”


    顾越珩走过去帮临宝盖上小被子，临宝刚退烧，他害怕临宝着凉了再度发烧。


    “可能是因为阿姨对你有很高的期望。”


    临宝捧着小脸，忧郁地叹了口气：“期望是什么鸭？”


    “期望就是爱。”


    顾越珩摸了摸临宝头顶的呆毛，安慰道：“可能大人们的爱都比较沉重。”


    “别难过了，吃颗糖。”


    顾越珩像是变魔法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浅橘色塑料皮的水果糖，剥了糖纸喂到临宝嘴边。


    看到糖果，临宝顿时笑出了小酒窝，“哇，是糖糖！”


    “谢谢哥哥。”


    临宝含住橘子味的水果糖，捧着小脸蛋思考道：“哥哥，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在科技高速发展的未来，人类已经可以让AI拥有自我意识，但仍旧无法教会AI如何去爱别人。


    变成人类幼崽以后，临宝仍旧对“爱”这个字一知半解。


    五岁的顾越珩沉默了很久，眼神迷茫，“我也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被爱过。


    忽然，小团子的小奶音从耳侧传来，


    “爱是这样吗？”


    “什么？”


    顾越珩扭过头，左侧脸颊忽然传来软乎乎的触感，带着湿润的奶香味。


    顾越珩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小团子澄澈干净的琥珀色眼眸。


    “动画片说，爱是亲亲。”


    临宝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语调俏皮可爱，“那我给哥哥一个亲亲，哥哥就拥有爱啦！”


    忽然，房门打开。


    “临宝，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