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桌面摆着一份餐盘。


    鹿凝走过去看了看，“你特意来给我送早饭的？”


    “是，也不是。”


    江游回答的模棱两可，像刚才的事没发生一样，神情挺淡然的。


    “你能把话说清楚嘛，什么叫是也不是？”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这份早饭是大师兄送过来的，中途被我截了。”


    “这样啊。”鹿凝在他对面坐下，“那我是该谢大师兄，还是该谢你？”


    “就看你想在谁面前走光了。”


    “什么？”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果不是我抢了大师兄的差事，刚才抱你的人就是他了吧？”


    江游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莫名透出几分阴阴的寒意。


    鹿凝听完他的话，没急着回答，拿起一块雪莲糕咬了一口，“唔！这糕怎么是酸的？”


    江游：“……”


    “我还以为是甜的呢，真的太酸了，满屋子都是酸酸的味道。”


    她一本正经的问江游，“你闻到了吗？”


    没闻到。


    江游明白，这姑娘是在暗示他吃醋了。


    他没否认，也没承认，下巴抬了抬，“快吃，吃完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见他不想在这个话题停留，鹿凝也没再追问，低头喝了口粥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这伤口会不会留疤？”


    当然不会。


    江游给她涂的药膏是自己炼制的，加了很多珍贵的药材进去，愈合快，不留痕迹，他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用。


    不过看鹿凝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倒是起了挑逗的心思。


    “应该会，这个很难说。”


    “啊？”


    鹿凝脸色变了，哪还有心情吃饭，直接撂下勺子，“这可怎么办啊，那我下半辈子是不是没指望了？”


    还下半辈子…


    江游呵一声，“不就一条疤吗，有这么严重？”


    “当然了！”鹿凝的表情十分严肃，“女为悦己者容，我将来是要嫁人的，身子也是要给心爱之人看的，万一对方看见我肩上的疤痕，然后嫌弃我了怎么办？”


    “……”


    这下轮到江游变脸了。


    嫁人。


    身子给心上人看。


    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她跟其他男人行鱼水之欢的画面。


    心脏顿时被揪紧，传来剧烈的闷痛。


    光是这样想想，江游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他身子往后靠，语气尽量平淡：“你未免想的太长远了。”


    “这是必须考虑的事啊。”鹿凝很认真的对待，“除非我一辈子不嫁人，嫁人就得面对这个事实，男人都喜欢花容月貌的，有几个会接受妻子身上有丑陋的伤疤啊。”


    江游扫她一眼，“那不一定。”


    “怎么说？”


    “你不能一棒子打翻整艘船，因为不是所有男人都只看中外表。”


    “那你呢？”鹿凝突然问，“如果是你，你会嫌弃我吗？”


    隔着一张桌子，两人四目相对。


    江游靠在椅子上，左手拿着根筷子在桌面上玩，看她的眸光很淡，又很深。


    “嗯？会不会？”


    鹿凝又问了一遍。


    屋里的气氛透出几分微妙。


    不知过去多久，他冷不防来一句，“不会留疤。”


    “？？”


    鹿凝就…很懵。


    “我给你上的药有祛痕功效，所以你不用那些担心那些多余的问题。”


    他都这样说了，鹿凝还能怎么样呢。


    “那就好，多谢哈。”


    她继续拿起勺子喝粥。


    其实，鹿凝的计划一直都是先搞定江游，之后再去收拾那个魅灵所化的帝月阁主。


    她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江游的。


    进展也出乎意料的顺利。


    心意已经试探了。


    身子也给他看了。


    诱惑，钩子，全都向他抛过去了。


    那么接下来，就该上演一套欲擒故纵的戏码了。


    吃完早饭，鹿凝说：“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江游在收拾碗筷，闻言动作一顿，“回哪儿去？”


    “芳华苑啊。”


    “……”


    他微怔，算是听明白了，“你要回去住？”


    鹿凝点头。


    “可你的伤—”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打断江游的话，“你带我来帝月阁就是为了给我养伤的，现在身子好了，我也应该回去了，省得在这里给你添麻烦。”


    江游放下碗筷，双手撑着桌沿看她，“我可没说你麻烦。”


    “知道你没那个意思。”鹿凝伸手抚了抚脸侧的头发，“但你的那些同门师兄老是在议论我，说我勾引你什么的。”


    江游挑了下眉峰，“他们也没说错啊。”


    鹿凝：“？”


    “你不就是在勾引我吗。”


    而且无时不刻。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隐晦的心思昭然若揭，只差捅破那层暧昧的窗户纸了。


    鹿凝跟他对视，眸光闪了闪。


    对啊。


    她就勾引了，怎么着。


    不仅要勾，还要一走了之吊你胃口。


    鹿凝站起来，“总之，这几天很感谢你的照顾，以后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当作谢礼吧。”


    又是吃饭……


    江游兴致缺缺的站直身子，到底也没强留她，“随你。”


    ……


    离开帝月阁，江游把鹿凝送到芳华苑外面的小桥上，才肯停下来。


    她笑眯眯的邀请：“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下次吧。”


    他还有事，话音都没落，就转身离开。


    鹿凝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


    小桥弯弯，柳枝垂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她走进芳华苑的前一刻，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在窥视自己。


    一阵清风吹过，鹿凝转身，看到湖边的柳树下，站着一个白裙飘飘的女子。


    女子也在看着她，眉目清冷，隐隐带着几分敌意。


    鹿凝没见过这个女的，但这一刻她能断定，对方就是帝月阁的阁主，流潇。


    那只偷走蛟蛋，把江游占为己有的魅灵。


    双方对视半晌。


    流潇手拿驱魔剑，向鹿凝走过去，“姑娘姓甚名谁？”


    鹿凝强忍着找她算账的冲动，站在原地不动，假假的露出一抹笑，“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流潇停在她一米开外的位置，声音冷漠，“实不相瞒，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少年，是我的关门弟子。”


    “哦—！”


    鹿凝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就是他师父啊，江游跟我说过，你叫流潇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