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槟河畔。


    鹿凝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


    大家知道，她现在是最伤心的时候，索性给她时间，让她一个人静静。


    院子里气氛压抑。


    九鸢沉着脸坐在桌前，至今都没从檀逆已经死了这件事中抽出神。


    那个男人生性狂妄，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能力。


    她真的不敢相信，他就这样陨落了。


    带着他的传奇，带着他的弑神泯，一同消失在天地之间。


    九鸢越想，眉头就皱的越深，扭头问：“你们施展的是星宿斩妖劫吗？”


    其他人情绪低落，埋着脑袋不吭声。


    只有闻梦点头，“嗯，没错。”


    斩妖劫是十二星宿妖的必杀技，威力强大，五界众所周知。


    可檀逆是什么人，他不可能被一个斩妖劫所左右的。


    关键在于他不反抗。


    难道是因为杀他的人里面包括了鹿凝，他心甘情愿死在鹿凝手里吗？


    九鸢眸光闪了闪，又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闻梦微微抿唇，“早就想好了，就是一直没施行而已。”


    “这是谁的主意？”


    “凝儿。”


    九鸢沉默了一瞬，“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梦想了想，“弑神泯降世，五界生灵涂炭，最大的原因，是她不想让你死。”


    “所以她宁愿杀了檀逆？”


    九鸢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她万万没想到，鹿凝在她跟檀逆之间，最终选择了她。


    不等闻梦回答，九鸢继续问：“檀逆为什么不反抗，他一心赴死吗？”


    “……”


    “我觉得这完全不像他的作风，我也很难相信他会是这种人。”


    “……”


    闻梦还在思考怎么回，古焚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不管你信不信，檀逆已经死了，这是事实，你可以把他的行为理解成问心有愧，因为他以前让鹿凝死过一次，所以想以命偿命，得到鹿凝的彻底原谅，他临死前也说过这句话，你又不是没听到。”


    “……”


    一番话下来，这次轮到九鸢沉默了。


    道理她听的懂，也解释的通。


    但真的是这样吗？


    屋内。


    鹿凝蜷缩在床榻上，闭着的眼睛睫毛湿润，泪水时不时的从眼角滑落。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檀逆的脸……


    他临死前看她的眼神，对她说过的话……


    这些都像一把把利刃，在她心上凌迟。


    似是想到什么，她睁开泪水朦胧的眼睛，缓缓摊开右手，掌心躺着一枚骨戒。


    那是檀逆之前跟她吵架，一气之下扔掉的。


    回想起在五洲供奉山发生的一幕幕，鹿凝心如刀绞，收紧掌心的骨戒，贴在心口位置。


    檀逆，等我。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旖妃从外面进来，走到床边担忧的看着她，“凝儿，你还好吗？”


    她转过身，用手抹眼泪，声音尽是哭腔，“…我没事。”


    见她这样，旖妃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必须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要等你去做，为了死去的檀逆，为了你自己，还有为了你们的孩子。”


    听到最后这句，鹿凝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将手覆着小腹。


    宝宝还小，感受不到动静。


    但她知道，这里面真真切切的存活着一条小生命。


    对。


    旖妃说的没错。


    她现在必须振作起来。


    鹿凝把脸上的泪痕擦干，从床上坐起来，吸着鼻子问，“九鸢走了吗？”


    “还没。”旖妃替她把头发拂到耳后，“你现在的情绪状态，估计魔尊放心不下。”


    “我出去看看。”


    她打开门来到屋外。


    院子里的一行人站起来，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担忧的，复杂的，心疼的。


    鹿凝都看在眼里，牵强的扬起唇角，“我没事了。”


    九鸢走到她面前，“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救我，这次要不是你，我肯定逃不过血祭的下场。”


    鹿凝摇摇头，“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檀逆欠你的，他做不了的事，我身为他的妻子，只能替他来做了。”


    九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问：“你后悔吗？”


    “……”


    “后悔杀了他吗？”


    “……”


    接连问两次，鹿凝给不出答案，眼眶却渐渐泛红。


    见她又要哭的样子，九鸢止住话题，“你好好静一静吧，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这次天魔两界开战，魔界的数十位供奉长老同时陨落，不少魔军也葬送了性命，损失惨重。


    九鸢回去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鹿凝明白，“你去吧，小心点。”


    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犹疑片刻，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这次多谢。”


    感激的话说了两遍。


    鹿凝目送着她离开。


    等九鸢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其他人朝鹿凝围过去。


    元桀神色凝重，“檀逆的死很快就会传开的，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鹿凝转了转眸子，“妖界不能一日无皇，必须有人出来主持大局，以免各界起了乘虚而入的心思。”


    听到这儿，开阳立马想到她，“那你可以啊，你是妖后，妖皇陨落了，你就是统领妖界的不二人选。”


    “不行。”白能一口否决，眉头皱的死紧，“我们亲手杀了檀逆，已经成为整个妖界的头号公敌，凝儿又是十二星宿中的一员，就算她身为妖后，妖界的那些长老，也不会同意她暂代妖皇之位的。”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殷子话锋一转，“可除了凝儿，谁还有资格胜任妖皇之位？难道要为了应急，随便推个人上去？”


    “……”


    鹿凝抿着唇思考。


    其他人也沉默。


    不知想到什么，元桀突然看向她腹部，“你怀了檀逆的种，这个孩子身上流的是妖皇血脉，注定是未来的妖界冕下，在他出世之前，你可以代替他掌管妖界，看那群那家伙还有什么话可说。”


    鹿凝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众宣布怀有身孕的事？”


    “有何不可？”


    “不可以！”她想都没想，拒绝的干脆，“事情走到这一步，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我腹中的孩子，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不能让外界知道我怀孕的事，否则麻烦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