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梦表示冤枉极了，“我跟你说了，你自己不信。”


    鹿凝一脸窘迫。


    “抱歉，是我来的太唐突了。”九鸢浅浅勾着唇，“我的错。”


    “没有没有。”鹿凝讪笑着，“你先等我一下好吗，我马上就好。”


    九鸢挑了下眉，转身往外走。


    鹿凝匆匆下床，开始整理自己。


    闻梦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她忙活来，忙活去的，不禁觉得好笑。


    “凝儿，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她披上外衫，忙里抽空回一句：“什么？”


    “像一个精心打扮自己，急着去见心上人的小姑娘。”


    “……”


    鹿凝梳头发的动作一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颊飘上两抹红霞。


    她对九鸢的心思，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闻梦心里生出许多感慨。


    檀逆纵横一世，他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吧。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几只喜鹊停在围栏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门开的声音使它们受到惊讶，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鹿凝走出屋子，看到九鸢坐在小院子的石桌前，逗弄桌上的小龙鱼。


    见她出来，九鸢屈指敲了敲鱼缸，问：“这只小龙鱼，是那个为你挡刀的姬露吗？”


    鹿凝来到桌前，“嗯，多亏龙厥保留了她的魂魄，为她求得一线生机。”


    距离姬露的事过去了这么久，鹿凝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敖阎。


    身为东海龙鱼一族的宫主，他心心念念想要杀了姬露，之后又跟银鸿狼狈为奸，在檀逆的一招算计下，那两人上演了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自那以后，敖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至今都没听说过他的踪迹。


    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连自己的东海族人都不管……


    想到这里，鹿凝被九鸢的声音拉回神。


    “我刚刚出来，看见一只蝙鸦飞到这儿。”九鸢指着鱼缸，“我再晚来一步，这条小龙鱼就要被它叼走了。”


    蝙鸦是种食肉的小型鸟妖，被它叼走的下场，百分百成为它的腹中之物。


    靠。


    鹿凝气的牙都快咬碎了，“该死的殷子，竟然把姬露到处乱放，人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气死我了。”


    九鸢有些意外，“你把姬露交给你同伴养？”


    “对啊，殷子亲手杀了姬露，他自己的债自己去还。”


    九鸢忍俊不禁，“不错，这法子挺妙的。”


    鹿凝双手捧住鱼缸，“但我现在打消这个念头了，照他这么个养法，姬露迟早完蛋，还不如我自己养。”


    九鸢笑笑，没再说话。


    一阵微风徐来，带动茂密的竹林，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清香。


    鹿凝抬头，“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九鸢渐渐收了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不用把银鸿的话放在心上。”


    鹿凝的眸光颤了颤。


    “她让你在我跟檀逆之间二选一，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九鸢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所以我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天界打算对魔界出手，他们尽管来就是，我不会怕的。”


    鹿凝心里莫名一酸，“可是以天界的实力，魔界斗不过他们。”


    “斗不过也要斗，无论是投降还是战败，结果都一样，我是弑神泯唯一的血祭者，天界哪怕出动倾巢之力，也要将我斩草除根。”


    没有了九鸢，弑神泯是绝对无法降世的。


    到时候，弑神泯不再对天界具备威胁性，他们就会慢慢的将火力集中到檀逆身上。


    总而言之一句话，一旦开战，九鸢首当其冲的受到伤害。


    当然，这是在鹿凝选择不杀檀逆的情况下。


    她心乱如麻，“九鸢，我知道是檀逆对不住你，可现在的情形对妖魔两界都不利，只有双方联手，或许才会有一丝转机。”


    九鸢下意识拧眉，“你是说，让我跟檀逆合力对付天界？”


    尽管希望渺茫，鹿凝还是忍不住问：“你…能接受吗？”


    “不能。”九鸢拒绝的相当干脆，脸色也跟着冷下来，“檀逆想让我血祭弑神泯，单凭这点，我这辈子跟他不共戴天。”


    鹿凝猜到了她会这种反应，依然不死心的劝，“在这种危难关头，你可不可以暂时放下心中的怨恨？先解决危机再说。”


    “我就算死，也绝不接受他的帮助。”


    九鸢面无表情的说这话，眼里的坚定是那样明显，完全一副不容抗拒的态度。


    鹿凝感到沮丧，“你的性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倔犟很多。”


    “跟倔犟无关，这是底线跟尊严的问题。”九鸢收紧了掌心，意味深长道：“在我看来，天界是我的敌人，檀逆却是我的仇人，与其让我与仇人为伍，去对付我的敌人，我宁愿选择跟敌人联手，共同杀了我的仇人。”


    “……”


    鹿凝听的一愣一愣。


    花了半晌的时间，才突然顿悟。


    她的心被揪成一团，“你的意思是，宁愿与天界联手，跟他们一起对付檀逆？”


    九鸢淡然的看着她，“有何不可？”


    鹿凝仿佛置身冰窖，“你想这样做？”


    九鸢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如果说，我已经这样做了呢？”


    “——！”


    这句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正中鹿凝脑门。


    她全身又僵又麻，不敢置信的确认一遍：“你跟天界联手了？？”


    九鸢却不说话了。


    形同默认。


    鹿凝非要听到一个正面回答不可，急急的握住她手，“九鸢，你是不是跟天界联手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终究换来九鸢的一个字：“是。”


    她又补充一句，“我跟他们联手了。”


    “……”


    鹿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逐渐恢复冷静，她像是看透彻了，双眸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九鸢没料到鹿凝的反应会这样淡定。


    她刚刚就对鹿凝说过，不想让鹿凝夹在她跟檀逆之间为难，所以她主动摊牌了。


    把她的阴暗心思，跟天界的勾当，尽数暴露出来。


    只是鹿凝的反应，有点出乎她意料。


    平静的过分，究竟是对此事毫不在意，还是对她失望透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