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逆站在殿外，神情晦暗不明，冷冷盯着那道不肯回头的身影，“因为她在这。”


    所以他一刻未停的赶过来。


    也没来多久，正好听到她说无月之夜才能现身，以及龙厥提起他时，她说的那句“没有见面的必要。”


    呵。


    现在甚至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果然是恨的吗。


    檀逆压下心里的刺痛，缓步朝她靠近，“怎么不回头，是不敢，还是不想？”


    鹿凝眸光微闪，放下手中的酒杯。


    “你们单独谈吧。”


    龙厥转身离开。


    在爱情这块儿，他不是那种心胸宽阔，且格局大的男人，他喜欢纸蔓，亦喜欢现在的鹿凝，之所以肯给檀逆鹿凝独处的机会，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檀逆无论再做什么，也是徒劳。


    就跟他自己一样，付出再多，爱的再深，也始终得不到回应。


    龙厥一走，冥府殿安静下来。


    只剩鹿凝跟檀逆两人。


    她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却能感觉他仍在靠近，那种侵略性的压迫如此明显，让人无法忽视。


    距离越来越近。


    檀逆默然的看着她背影，死死克制着上前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眸光压抑，深埋着翻江倒海的情愫。


    在他停下脚步那刻，鹿凝转身。


    白发，赤瞳，精致的容颜倒映在他眼底，脸还是那张脸，但终究变得不一样了。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檀逆与她四目相对时，心不可抑制的一阵紧缩。


    “为什么不敢？”鹿凝似笑非笑，视线由下而上打量他，回答之前的问题，“充其量就是不想罢了。”


    檀逆一瞬不瞬看着她，“怪我？”


    “并没有。”


    “那是恨我？”


    “也没有。”


    檀逆眯眼，自嘲一笑，“呵，我对你做了那些残忍的事，你既不怪也不恨？”


    鹿凝漫不经心的耸了下肩，算是默认。


    她既没有声嘶力竭的向他声讨，也没有恨之入骨的向他报仇。


    自始自终，都是云淡风轻的姿态，没心肝一样。


    檀逆将她攥进怀里，“我宁愿你恨我，也好过现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冽又滚烫。


    鹿凝无动于衷靠在他胸前，不挣扎，不反抗，眉目含着古怪的笑，“为什么要恨？你又没做错。”


    檀逆剑眉一拧，荒谬的重复那三个字：“没做错？”


    她勾唇笑，指尖在他胸前画圈，“你不过是在竭尽所能拯救自己的爱人，有什么错？”


    檀逆不信她会这么想，神情突然平静下来，“既然你这么理解我，那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当然。”鹿凝食指抵住他胸口，慢慢的往后退，“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檀逆揽住她腰，重新将人拉进怀里，“我说的一笔勾销，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我是这个意思。”


    鹿凝挣开他的怀抱，转身欲走。


    檀逆从背后拥住她，俯首贴着耳畔，“可我做不到。”


    鹿凝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唇间溢出诡异的媚笑声。


    她索性不挣扎了，任由他抱着，“檀逆，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他抿唇不语，收紧搂她的力道。


    “九鸢摩罗冲破封印之前，你想方设法的救她出来，甚至不惜对十二星宿妖下手，现在她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反倒纠缠我，你的心思真是变幻莫测。”


    “那你呢？”檀逆将她掰回来面对面，眼底染上几分阴鸷，“我都那样对你了，你不怨不恨，一句两清说的干干脆脆，难道你之前对我的感情都是装的，能说放下就放下？！”


    说到后面，他开始震怒，双手攥紧她的肩。


    鹿凝眉都未皱一下，神态悠悠：“檀逆，以前深爱你的鹿凝已经死了，连带着对你的恨，一同葬送在那颗被捏碎的妖丹里。”


    他瞳孔微缩，俊脸的轮廓绷成一条线。


    “而现在的我，非但不恨你，反而能理解你当时，不惜一切代价救出九鸢摩罗的做法。”


    檀逆骤然松开她，眼神冷到极致，“发自内心的理解吗？”


    “是。”


    想起九鸢摩罗，她眼底闪过一丝沉迷，“因为摩罗殿下值得你救她。”


    檀逆略微偏头，一副感觉不对劲的表情。


    “你眼光不错。”鹿凝踮脚，凑到他耳边，气音暧昧的补一句，“她是真的很迷人。”


    檀逆忍无可忍，“我们之间的事，跟旁人无关。”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鹿凝勾着耐人寻味的笑，“我还是对摩罗殿下比较感兴趣。”


    檀逆眯眼，扫视她，“说清楚，什么意思？”


    时间到了，鹿凝该回去了。


    离开前，她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来日方长，你总会明白的。”


    话落，身影化成一缕鬼雾，从冥府殿消失。


    檀逆盯着那个方向，舌尖缓缓顶了顶右脸，眸色阴的厉害。


    ……


    玺殿。


    九鸢在床榻上昏睡着，鹿凝每次从她身体里离开，她的内力都会受到一定影响，好在不严重，只需要休息片刻，就可以恢复。


    寝宫静悄悄的。


    一缕红雾无声无息的飘进来，缓缓落在床边。


    待红雾褪去，鹿凝的身影逐渐显现，她在床榻边坐下，黑袍及地，帽子未摘，赤瞳一瞬不瞬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九鸢的容貌很有辨识度，三分英气，七分美艳，拿十二星宿比较，九鸢既有旖妃的风情，又有明幽的姿色，吸引点很多，有种细细品味后、还让人流连忘返的诱惑力。


    鹿凝看的失神，不禁伸手，欲触上她的脸。


    “凝儿？！！”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鹿凝的手停在空中，转头，看着寝宫外的明幽。


    “真的是你！凝儿！！”


    双方四目相对。


    她的赤瞳，白发，都让明幽感到震惊，可那张熟悉的面孔，又在真真切切的证明，那就是鹿凝！


    一时间，明幽泪水决堤，抬步跑向她的那刻，她再次化成一缕红雾，钻进了九鸢体内。


    “凝儿！”


    明幽脚步没停，跑到床榻边，使劲的晃着九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