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这样，鹿凝凭一己之力，对付四台机械兵，也略显吃力了。


    直到几张符纸的出现，让本就处于下风的她脸色微变。


    “双子妖，我们又见面了。”


    盛天爵带着几名除妖师，出现在鹿凝的视线里。


    她被阵法压制，身子暂时不能动，目光越过那群除妖师，看向站在他们身后的男人。


    段祁言单手插兜，身上的白西装一尘不染，他今天也戴着金丝眼镜，神情寡淡，眸光无波澜，大有初次见到他时的雅人深致，温润而泽。


    可笑的是，他浑身散发着妖气。


    这股妖气对鹿凝而言,异常熟悉。


    她几乎瞬间明白，炼骨妖王就在段祁言的体内。


    双方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对视。


    段祁言伸手，推了推眼镜，冷冰冰的喊她：“鹿凝，出卖灵魂的，不止我爸一个。”


    ……


    四个小时过去。


    古焚在别墅里等的心急火燎，他几乎坐不住，在客厅门口走来走去。


    远处的大海波光粼粼，他脚步倏地一顿，感觉身后有些不太对劲，回头。


    沙发上，靳冕懒懒的靠坐在那里,一腿伸直，一腿屈起，手随意的搭着膝盖，不冷不热的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醒的？！”


    古焚挺意外，算了算时间，好像没到六个小时吧？


    “刚刚。”靳冕的音色并没有刚睡醒的沙哑，清冽爽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小笛她爸？”


    古焚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嗯。”


    “那你也是妖怪咯？”


    “我不是妖怪！”


    古焚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自从来了异世，否认自己的身份似乎成了一种本能。


    靳冕一边眉挑了下，“那你是怎么拥有一个身为妖精的女儿？”


    “我…”古焚顿了顿，不假思索：“她妈是妖怪，我喜欢她妈。”


    靳冕微微眯眼。


    “就跟你喜欢小笛，是一个意思。”古焚这样补一句。


    桌上放着烟，靳冕倾身拿过来，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她妈妈是什么妖怪？”


    古焚随便拉出一位：“十二星宿里的白羊妖，闻梦。”


    靳冕似笑非笑的点着头，“那照这么说，以后我跟小笛的孩子，大概率也是妖怪？”


    这话让古焚不镇定了，“你还打算跟她要孩子？”


    靳冕笑的吊儿郎当，“学你的啊。”


    “……”


    不知为何，他越是这样不正不经，古焚就越觉得他城府极深，让人琢磨不透。


    “行了。”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小笛去哪儿了？”


    外面天色渐黑,古焚没打算再瞒着，“她去杀段正朗了。”


    靳冕神情一冷，二话不说起身，往外走。


    “等等。”古焚及时拦他，“你现在不能过去，小笛也不希望你过去。”


    “怎么，怕我杀人？”


    “……”


    古焚不置可否。


    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候，只要鹿凝杀了段正朗，断绝一切仇恨，靳冕才有从良的可能。


    而这个节骨眼上，他的手里不能再添加人命，否则恶灵之气一定会将泪晶瓶灌满。


    ……


    日落月升，魔鬼山笼罩在一片窒息的黑暗之中。


    山里战况惨烈，星火燎原，茂密的树林已经所剩不多了，地面上右一个右一个的窟窿，打斗痕迹明显。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又一台机械兵开启自爆模式，冲击力席卷半边山。


    段正朗位于火势边缘，扭头就跑。


    一道身影从烈火中闪现出来，稳稳当当的堵在他面前。


    鹿凝浑身是血，皮肤大面积烧伤，右肩一个窟窿血肉模糊，那是遭到妖力攻击的重创。


    她冷眼看着段正朗，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四岁的小靳冕被无情抛弃……


    他在兽营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小小的身子被一群鬣狗撕咬……


    他吃不饱，也穿不暖……


    他哭着喊妈妈的悲惨模样……


    他的童年经历以这样的方式，在她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


    鹿凝杀心暴增，看段正朗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手中的鬼眼妖鞭化成一把锋利的妖刃，迅速举起来。


    “你要干什么——！”


    段正朗瞪大的眼睛里，映出鹿凝举剑朝他劈下来的倒影。


    “鹿凝！你敢！！”段祁言的声音接踵而至。


    他掌心释放一个致命杀招，向鹿凝侵袭过去。


    招式来临之前，鹿凝手起剑落，从段正朗的头顶一剑劈到底，将他一分为二，身子劈成了两半。


    段正朗惊恐的表情永久定格，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两半身子朝两边倒，掉进了熊熊烈火之中。


    而那个来晚一步的杀招，最终还是落到了鹿凝身上，她被击飞数十米远，躺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伤势惨重，整个后背都撕裂，渗进浓浓的妖毒。


    眼看着段正朗的尸体在烈火中燃烧，段祁言双眸血红的转头，咬牙切齿盯着鹿凝，“该死！你竟然真的敢……我要让你给我父亲陪葬！！”


    鹿凝趴在地上久久未动，等缓过后背那阵钻心刺骨的痛，才艰难的撑起上半身，“让我陪葬？你有那个能力吗，炼骨。”


    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把对面的男人当段祁言看了。


    尽管他还是一副段祁言的皮相，可内里早就被炼骨妖王掌控了。


    “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大言不惭。”


    段祁言跟炼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非人非妖，半人半妖，身后以烈火为背景，极度的妖魔化。


    他缓缓向鹿凝逼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十二星宿的秘密，来到这个异世，你们自身的妖力受到限制，大不如从前，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双方的距离逐渐缩短。


    鹿凝感受到他的妖气扑面而来，嘴角不屑一勾，“只顾着说我，你自己呢，不也一样吗？”


    段祁言脚步一顿。


    “凡是从妖界来的妖怪，在异世的力量都会大打折扣，炼骨，你也不例外。”


    他十分的不以为然：“就算是这样，可杀了你照样易如反掌。”


    “轰—！”


    山的那边传来震动。


    鹿凝暗暗咬牙，有些担心殷子的安危。


    殷子是在一个小时前赶来魔鬼山的，鹿凝那会儿的对手不仅是炼骨妖王，还有四个机械兵，以及盛天爵带领的除妖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