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过分了

作品:《她又拒绝

    陈蜻蜓打算回宿舍贴个创可贴就行了,但宋拾染坚持要她去医疗室让医生处理,因为她的擦伤上沾了脏东西,用水清洗过看起来还是有黑色的点点。


    陈蜻蜓只好跟着他去了医疗室。


    医生给陈蜻蜓清洗消毒,擦拭药水的时候,因为药柜上的药水刚好用完了,医生便让她在治疗室里等一会儿,自己去仓库取药。


    医生离开后,陈蜻蜓坐在凳子上摊着两只手,看向门口的宋拾染,笑着说:“等医生回来,估计我的伤口都长好了。”


    宋拾染走进治疗室弯腰托起她的手看了看,“以后要小心一点。”


    陈蜻蜓应了一声。


    宋拾染说:“最近很忙?”


    陈蜻蜓说:“嗯,给一批玉米授粉。”


    宋拾染摩挲着她的手指,说:“等我闲了去帮你。”


    陈蜻蜓眼角一弯,说:“你又不会。”


    “我可以学。”宋拾染垂眼看她,“你的那个同学也不是这个专业的,他可以,我也可以。”


    “孔皙么?”陈蜻蜓说:“孔皙是畜牧养殖专业,不过他修的有我们专业的公开课。”


    宋拾染想起她和孔皙在田野里追逐打闹的样子,眼神微微暗了暗,男人看男人,才能一眼看透对方骨子里的想法。


    那个男孩和其他想要追求陈蜻蜓的人不一样,区别不在于他们本身,而是陈蜻蜓的态度。


    他以为陈蜻蜓对待那些人的态度一如当初她对待自己是一样的,会礼貌的说谢谢,然后保持很恰当的距离。


    可是陈蜻蜓没有,他对自己笑,也对那个男孩笑,会不保留的生气,也会气闷的无可奈何。


    宋拾染一直以为......剥去理智外壳的陈蜻蜓是他的独有。


    “你在想什么?”陈蜻蜓低头看了眼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宋拾染的手指修长温暖干燥,她动了一下,想蜷缩起手,但不知道为何却始终没把自己的手从他手掌抽开。


    宋拾染回神,淡淡说:“以后离你的同学远一点。”


    “为什么?”陈蜻蜓望着他的眼睛,想知道原因。


    宋拾染没解释,将她的手放了回去,直起腰,往门外看了眼,医生还没来。


    治疗室里的灯是两管串在一起的白炽灯,宋拾染高挑的影子在灯下随着他的动作从地上移到墙上,陈蜻蜓看到他的袖扣是深绿的玛瑙扣,发型也被精心打理过,身上的香水在简陋狭小的治疗室里弥漫,带着一丝隐秘的并不属于他的香气。


    这种香气固执而持久,是陈蜻蜓昨夜在姜舒身上嗅到过的味道。


    陈蜻蜓从不随父母参加名流宴会,但也知道宴会上会有什么社交礼仪——以宋拾染的地位不必去邀请女伴跳舞,但如果是那位千里迢迢来到宋拾染身旁的姜舒主动邀请他呢。


    宋拾染的穿着打扮、社交活动都与南丰基地格格不入,他的秘书和朋友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元素,提醒着陈蜻蜓,他该走了。


    “宋拾染。”陈蜻蜓坐在凳子上,叫他的名字,问:“你什么时候会走?”


    “等医生给你处理完伤口。”


    陈蜻蜓说:“我问的是你什么时候要离开南丰基地。”


    宋拾染眉头微皱,垂眼看她,陈蜻蜓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小小的日光灯,他想起来那一次陈蜻蜓也说过同样的话,说他与她只是歧路,终究无法殊途同归。


    那谁和她是同路人?那个叫孔皙的同学吗?


    宋拾染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你的同学来了就要我走?”


    陈蜻蜓愣了一下,反问道:“和我的同学有什么关系?”


    宋拾染看着她的手掌,刚才的那一幕不断在他眼前上演,明明就快了,宋拾染心里有种感觉,明明她就快是他的了,为什么她又突然让他走。


    宋拾染抬起陈蜻蜓的下巴,低头吻住她,强行撬开她的唇瓣。


    陈蜻蜓睁大了眼,对他不顾场合的行为感到奇怪和陌生,他想强行牵走她的神智,但陈蜻蜓不肯受他摆弄,双手抵在他肩膀上,用力将他推开,然后趁机站起来后退了一步。


    陈蜻蜓皱眉说:“宋拾染,你今天怎么了?”


    宋拾染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眼神幽暗,“我们在一起吧,向你的老师,你的同学,你爸爸公开这件事。”


    陈蜻蜓胸口起伏,拧眉看着他,努力平静下来,说:“现在不适合谈这件事。”


    “一句话的事,你只要答应我就好了。”


    陈蜻蜓正要说话,听见治疗室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她立刻抽走自己的手臂,站到一个离宋拾染些距离的位置,她刚站好,医生就迈进了治疗室,“不好意思,想着顺便找点其他的药就耽误了一会儿。”


    “没关系。”陈蜻蜓说。


    医生给她擦拭了药水,结束后陈蜻蜓和宋拾染一前一后走出了医务室。


    夜色渐浓,田野一望无际,辛苦劳作一天的人正往亮着灯的餐厅方向走去。


    宋拾染叫了陈蜻蜓的名字,想追问她的回答,但是他刚开口,就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余笑和孔皙,还有宋拾染不认识的陈蜻蜓的同学,他们招呼陈蜻蜓去吃饭。


    陈蜻蜓想叫宋拾染一起去吃饭,但是很快发现了在夜色里款款走过来的姜舒。


    陈蜻蜓抿了抿唇,“给我一些时间。”


    宋拾染沉默着没说话。


    陈蜻蜓看了他身后一眼,快步融进了她的同学里,与宋拾染渐行渐远。


    宋拾染心里发冷,还是不行吗。


    *


    小光带了他们组的同学也加入到郭精益的授粉大军。


    有了人帮忙,陈蜻蜓他们的速度就更快了,原本预计七天完成授粉工作,竟然还提前一天。


    郭精益负责给最后一株玉米授粉,从雌穗上摘下取粉器的以后,围在一旁的其他人欢呼起来,披星戴月累死累活的赶了好几天,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郭精益大手一会儿,今天晚上犒劳大家,请同学们出去搓一顿。


    八个人开了两辆车,在镇上找了一家当地很出名的海鲜烧烤店,他们坐在店外的空地上,周围有一圈栅栏,栅栏上缠着黄色的星星小灯,很有氛围感。


    郭精益特意点了两箱啤酒,说不开车的人今天可以喝点,明天本校学生统一休息一天。


    有啤酒有烤肉有良师益友,人生能有几次把酒言欢高谈阔论。


    陈蜻蜓端着大大的扎啤杯子听着他们聊天,面带笑容,里面浅黄色的啤酒被星星灯照的耀眼闪烁,雪白细腻的啤酒泡沫和她白皙的皮肤相得益彰,孔皙和余笑换了个位置,坐到陈蜻蜓的身旁。


    陈蜻蜓瞥他一眼,说:“辛苦了。”


    孔皙的身上带着一丝酒气,把手臂搁到陈蜻蜓的椅背上,仿佛是怕说话声太小,于是他朝陈蜻蜓凑了凑,说:“只有一句辛苦了?”


    “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陈蜻蜓警惕的看着他。


    孔皙笑了笑,放在椅背上的手抬起来揉了揉陈蜻蜓的头,说:“怕什么,我又不会为难你。”


    他轻笑:“唉,我今天酒喝多了,腿发软,估计等会走不会宿舍了。”


    陈蜻蜓小口抿着冰啤酒,淡定的说:“放心,我会找人把你拖回去的。”


    孔皙幽幽说,“你就不能好心扶我一把吗。”


    陈蜻蜓说:“男女授受不亲。”


    他们离得很近说话,别人听不到,只能看到孔皙夸张的动作,余笑小声对小光吐槽,说:“啧啧啧孔皙太油腻了。”


    那个大三学姐听见余笑的话,就问了一句:“孔皙是想追蜻蜓吗?”


    其他人的听了跟着凑起热闹,朝孔皙和陈蜻蜓吆喝,“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郭精益站起来去旁边打电话,让他们继续吃。


    教授走了,孔皙把手一挥,说话都不文明起来,“都滚蛋,找自己女朋友耍去。”


    大家哄闹起来,说这里七个人,五个单身狗,还剩两个是什么,陈蜻蜓不喜欢被人开这种玩笑,但今晚气氛太好,她不想当面让孔皙下不来台。


    孔皙被人闹的酒精上头,身旁的星星灯那么耀眼,他的脸发红,在笑声中突然抓住身旁陈蜻蜓的手,大咧咧的说:“小蜻蜓,我喜欢你。”


    周围的人瞬间爆发出欢呼声,其他吃饭的人也纷纷朝他们看过来。


    孔皙说:“我们在一起吧。”


    他耍赖似的晃着陈蜻蜓的手。


    大家都在看,陈蜻蜓忍耐着脾气要从孔皙手里挣脱开,说:“别闹了,孔皙。”


    孔皙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但也许今晚气氛太好,也许陈蜻蜓没有厉声拒绝他,也许他喝多了酒,孔皙看着陈蜻蜓,觉得她也没那么生气,于是突然猝不及防凑过去亲了一下陈蜻蜓的脸颊。


    陈蜻蜓心头火气,正要抬手擦拭脸颊,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哟呵,郭老,你这团队真热闹啊。”


    陈蜻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郭精益的身旁站着专门做豆类育种的教授,那个教授的右手边,是脸色冰冷的宋拾染。


    陈蜻蜓的心里一沉,看见宋拾染低声对豆类育种专家说了什么,对方点点头,宋拾染便转身走了,没再看陈蜻蜓一眼。


    陈蜻蜓恍然的坐在那里,端起自己的啤酒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流入她的胃袋,沉沉的往下坠去。


    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起眼看到孔皙关心的目光,陈蜻蜓低声缓缓说:“孔皙,你太过分了。”


    晚饭什么时候结束的,陈蜻蜓不记得了,她回到寝室,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余笑睡熟,她起身走出宿舍,站在漆黑的夜色里,给宋拾染发了微信。


    宋拾染没有回她。


    夜风呼啸而过,凌晨一点,整个基地都睡着了。


    陈蜻蜓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宋拾染是不愿意理会她,还是睡了没看到信息。


    她低头拢了拢头发,罕见的有些无措。


    站了一会儿,打算走,陈蜻蜓看到宋拾染从暗处走了出来。


    夜晚的风吹拂着他的衣服,宋拾染在离她十步之外,平静的说:“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