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作品:《这居然不是虚拟游戏?

    ???这个游戏没有审核的吗?


    即便顾朝年玩游戏是为了放飞自我,但这不意味着愿意被人研究雌性特征。


    何况他压根没有!


    眼看顾明鹤的视线越来越紧迫,他为了维护自己有但不多的清白,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给顾明鹤盘逻辑。


    “我俩不是晋江喜闻乐见的真假少爷设定吗,肯定长得相似才被抱错。”


    顾朝年谨慎地补充:“当然也可能生下来就抱错了,可性别不至于弄错吧,如果我是那你肯定也是,看你自己的不就行了?”


    受何必为难受。


    顾明鹤的思路清晰:“可能是后天长出来的。”


    “……”


    海棠上确实很多这种剧情,主角往往是后天长出来的,但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你有在偷偷看海棠吧?


    顾朝年实在推脱不过去,迅速给顾明鹤看了眼,逃也似地离开房间。


    他今天穿的是系绳运动裤,走出房门还忘了系绳。


    刚要系好腰绳,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朝年的身体登时一僵。


    不会是顾尘夜吧?


    他下午才保证不和顾明鹤说话,下午还没过便出现在顾明鹤门口,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顾朝年正感叹时运不济之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在你哥房间门口干什么!”


    顾朝年听到顾泽的声音瞬间安心。


    他在顾泽面前玩尬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本着一回生二回熟的想法,他不慌不忙系好腰绳:“下楼放个风。”


    望着只松开裤子放风的顾朝年,顾泽内心该死的欣慰。


    好歹没把牛牛放出来了。


    顾泽压下逼顾朝年上进的想法,虽说他对明鹤有信心,相信明鹤出淤泥而不染。


    可有句老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朝年本来就不太正常,要是逼出老毛病,天天带着牛牛放风,把明鹤带坏了怎么办?


    因此顾泽看到当众系裤子的顾朝年,不仅没有呵斥,反而转过去这月的零花钱。


    当是花钱买个平安吧。


    顾朝年看到微信转账有些震惊。


    顾泽什么脸皮啊,出轨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明星,被举报后还取消他的零花钱,美其名曰锻炼独立自主的能力。


    就差把不要脸印脑门上了。


    这种人居然会给他主动转钱?


    联想到顾泽上次也转了钱,他看顾泽的眼神顿时变了。


    到底有什么变态爱好?


    顾朝年殊不知被当变态的是自己,感叹完世风日下,火速收了钱。


    意外之财不要白不要(嘻嘻)


    收完钱他继续审判顾泽,顾泽除了脸长得好点儿,身材棒点儿,其他地方一无是处。


    哦对了,还爱在客厅外放傻逼宫斗剧。


    他不理解他母亲怎么还不离婚,国外人那么多,给他找个混血狼狗后爹不好吗?


    年纪比他小也没关系,他俩各论各的。


    顾朝年的思绪飘到大洋彼岸,而房间里的顾明鹤走到画板前坐下。


    他最欣赏的国外画家是列奥纳多·达·芬奇,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天才,擅长绘画、发明、雕刻等诸多领域。


    达·芬奇通过长时间解剖绘制人体结构素描,精确度曾和现代数字成像技术不相上下,清晰描绘出心脏具有瓣膜。


    用一双眼睛了解世界。


    他的面前便放着人体解剖学手稿的复印件。


    复印件上的肢体精密如仪器,顾明鹤不知道翻阅过多少次。


    在医生眼里身体不含情|欲色彩,在画师眼里同样如此。


    当他看到裸露的身体,首先想到的是皮肤下的骨架,接着是分布在骨架上的肌肉,再好的皮相无非累累白骨。


    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好奇顾朝年的身体不过是分析结构。


    顾明鹤乌青的长睫微垂,随意拿起一支笔,笔尖落在雪白的纸上。


    冰凉的笔触勾出少年温暖的身体,从纤细漂亮的肩颈,到后腰那粒小痣,最后是不在人前的隐秘部位。


    顾明鹤安静凝视着那张画,呼吸慢慢变得绵长。


    他垂下那双和顾朝年相似的眼,伸手将画作揉成一团,下一秒扔进垃圾桶。


    —


    漫画社例会的日子,潘嘉荣早早到了地下室,喜气洋洋和大家打招呼:“早上好啊。”


    难得潘嘉荣这么热情,值班的唐瑶诧异地看了潘嘉荣一眼,今天这是,回光返照了?


    虽然潘嘉荣为人刻薄,爱显摆画手的身份,毕竟是社里的老人了,唐瑶忍不住劝。


    “你和顾朝年也没什么大仇,弄得像仇人一样,昨天的赌约取消得了,万一人家真请来——”


    潘嘉荣不耐烦打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关系好?别帮着那小子说话,我今天非要看他退社不可!”


    “……”


    唐瑶对潘嘉荣无语了。


    她怕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好心提醒潘嘉荣还被怀疑,看完全程的人知道是口舌之争。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朝年刨了潘嘉荣祖坟!


    顾朝年倒没刨潘嘉荣祖坟,两人只是有其他恩怨。


    更确切的说——


    是单方面恩怨。


    潘嘉荣坐到会议室的椅子上,他家以前和顾朝年的养父母住一个大院。


    就那种工人的家属院。


    住过这种大院的人都知道,年纪相仿的孩子总会拿来比较,优秀那个自然无所谓,礼貌笑笑就好。


    被比下去那个便难受了。


    他小时候营养没跟上,长得又黑又瘦,顾朝年生得白皙漂亮,明明没什么本事,只会翻来覆去背两首诗。


    一首是“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一首是“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却被院里的大人夸以后肯定有出息。


    从那时起他就暗下决心,要把顾朝年甩到后面。


    他文化课的成绩不错,可以考上市内一本,以后找个还行的工作,本来没必要走美术生的路子。


    既然要甩开顾朝年,当然要狠狠甩开。


    他立志要上本市最好的学校,毕业进名企,让顾朝年明白他们的差距有多大。


    考上海城大是他最风光的时候,所有人都夸他画画好有天赋,七姑六婆轮番上门送礼,已经看到金灿灿的未来向他招手了。


    彼时的顾朝年读了个垃圾高中,幼时的文学天赋泯然众人,因为那张脸没少在高中被排挤,童年开朗的顾朝年逐渐变得阴暗沉默。


    像顾朝年这样的人应该会永远活在下城区吧?


    他偶尔怜悯地设想顾朝年的未来,极有可能考不上大学,随便找个大专读了,靠着养父母的关系进厂,每月拿个两三千块。


    然后就曝出抱错孩子的重磅新闻!


    潘嘉荣至今都记得看到新闻时的场景。


    当时他们全家正在吃面。


    海城大的富二代多,他上大学后社交开销大,刚和爸妈要五千块被批评,转头便看到顾家抱错孩子的消息。


    平平无奇的顾朝年是上百亿资产的继承人。


    潘嘉荣当晚没睡着觉,他辛辛苦苦考上的大学,顾朝年捐栋教学楼就进了。


    他毕业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进顾氏,人家已经是老板儿子了,就问你气不气?


    还要被他爸妈说,人家朝年啊就是有福气,从小长得白白净净,不像你黑得跟煤球似的。


    因此潘嘉荣看顾朝年哪儿哪儿不顺眼,迫不及待想看顾朝年被赶出漫画社,最近直播比较火,如果不是社团性质比较特殊,他简直想开个直播了。


    标题就叫《开局给全校师生直播逼走顾朝年》。


    潘嘉荣越想越开心,哼起背德的小曲。


    对不起BGM放错了,哼起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比起潘嘉荣提起半小时到,顾朝年姗姗来迟。


    潘嘉荣见顾朝年一个人,直接上嘴脸:“不是说要带人过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别是对方拿不出手吧。”


    顾朝年懒得和潘嘉荣斗嘴:“他还在上课,等会儿就过来了。”


    即便潘嘉荣看顾朝年不顺眼,察言观色还是会的,少年脸上格外镇定。


    明显有点儿安排。


    潘嘉荣疑心顾朝年花钱找人了,以顾朝年低劣的人品,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这时候就要夸中文的博大精深了。


    赌的是能不能找到和顾明鹤同水平的画手,每个人的审美不同,要怎么定义同水平?


    哪怕天神下凡来了,他也要说顾明鹤画得好,问就是审美不同不接受反驳。


    他至少不会输。


    潘嘉荣放心地靠在椅背上。


    随着时间分分钟过去,社团的人差不多到齐了。


    陆宵走到台上:“下面开始今天的例会。”


    “别啊。”潘嘉荣开始发难,“顾朝年说能请来和顾明鹤同水平的画手,请不到他退社,请到我退社,再给他点时间呗。”


    唐瑶第一个开口:“你昨天明明说的是美院水平!”


    顾明鹤同水平和美院水平差别可大了,前者整个市都找不出一个,后者每年毕业人数上万。


    潘嘉荣脸不红心不跳装傻:“我说过吗?没有吧。”


    他打赌唐瑶没有录音。


    唐瑶没见过这么耍赖的人,刚要和潘嘉荣分辨,顾朝年拉了拉唐瑶的袖子:“学姐没关系。”


    唐瑶之前念着老社员的情分,听到顾朝年的话后荡然无存。


    被欺负到头上还安慰她,朝年宝贝实在太好了,就算今天离开漫画社。


    她也要给少年带漫画!


    唉,可惜他们口味不太相同,否则把家里的传家宝带过来。


    其他社员不知道赌约的事,比起赌约更关心画手。


    “我们社团真要来新画手了吗!上次来画手还是去年,多么久远的记忆了啊,谁能想到我们是一个漫画社。”


    “天下苦风纪委久矣,你说那个戴眼镜的小哥吧,言情耽美双修,刚进没两天就被风纪委抓了,出来后清心寡欲一心向佛。”


    “来什么水平我都欢迎,好久没吃到新粮了。”


    就在社员议论纷纷之际,顾朝年看了下手机:“来了。”


    虽说潘嘉荣知道自己不会输,他对顾朝年叫来的人也挺好奇,到底是哪个美院学子收了顾朝年的脏钱。


    他想了一肚子嘲讽的话,刚准备冲着来人输出,在看到人的那一刻全忘了。


    潘嘉荣的头脑一片空白,手不知往哪儿放了,不止他一个人这样,其他人直接原地起立。


    这次的是真起立哈。


    因为来人是顾明鹤。


    在海城学画画的人没人不知道顾明鹤,五岁开始学画画,十岁《洛神图》惊艳众人,十七岁拿下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


    给不了解这个奖的人科普一下。


    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号称绘画界的诺贝尔奖,顾明鹤是最年轻的金奖得主。


    很难想象顾明鹤未来的成就有多高,不然徐老先生也不会破例收徒,只有那些对绘画一无所知的人,才会传顾明鹤下海的谣言。


    顾明鹤潜心学习不卖画罢了,真要卖随随便便上百万。


    他有个室友得知顾明鹤来学校后调侃,哪怕顾明鹤什么也不做站在那儿,看一眼都觉得得到了艺术的升华。


    无怪乎顾明鹤临摹《千里江山图》,半个国画系的人都来了,还有一半挤在门外进不去。


    这样的人怎么会加入他们社团!


    潘嘉荣深深震惊了。


    与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懊恼,要是他没和顾朝年打什么赌,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在顾明鹤身边学习了?


    他错过了多大的机会啊。


    何况社团有很多福利,比如白银等级发的八千块补助,足够他在同学面前阔气生活,不用挨父母的批评拿钱。


    否则他也不会冒着被风纪委抓的风险留在漫画社。


    潘嘉荣咬牙向顾朝年低头:“是我狗眼看人低了,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小狗乖巧一笑:“说退社就退社,你叫我爹都不行。”


    小狗忽然学他拍了拍脑袋:“啊,想起来已经叫过了。”


    “……”


    不知好歹的东西!


    潘嘉荣以前只是看不上顾朝年,认为顾朝年配不上好命,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讨厌。


    顾朝年那张嘴是去哪儿上大学了吗?


    他担心今天真要退社,慌慌忙忙看向陆宵:“社长,这只是社员间的小玩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向来懒洋洋的陆宵敛了神色:“我不是给过你机会了吗?”


    潘嘉荣被问得哑口无言。


    上次他和顾朝年争执过后,陆宵便找到了他,说不希望漫画社再生什么事端,尤其是由他而起的事端。


    他当时尽管不服,陆宵毕竟是社长,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谁知对方却当真了。


    潘嘉荣心道陆宵也太较真了。


    见陆宵也不帮自己,他朝犹在震惊中的社员递眼神,示意大家帮帮他。


    虽然他在社团的人缘不太好,新人对他怨声载道,但也没有那么不好,负责校对的曹建和他关系最好,两人以前住一个宿舍。


    潘嘉荣疯狂用眼神暗示曹建,快来帮我说说话。


    曹建为难地摊摊手。


    不是他不想帮潘嘉荣,而是帮了潘嘉荣,打了顾朝年的脸,万一少年对社团有意见,拉上顾明鹤离开怎么办?


    他们何德何能有顾老师的加入。


    这不仅是他们社团的福气,更是全人类的福气。


    潘嘉荣瞬间想明白前因后果,大骂曹建塑料兄弟情:“你现在长本事了,当初谁英语不及格,求我给你看答案?”


    “还有谁快发刊了没校对完,我画完封面还要给你擦屁股?曹建你扪心自问,你他妈对得起我吗?”


    曹建被骂得说不出话来,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惭愧站在一边。


    陆宵用手松散叩了叩案台:“无关的人可以离开了。”


    无关的人???


    潘嘉荣缓缓扭回头,没想到会得到这个评价。


    他知道陆宵不喜欢他生事,顾朝年没来之前也敲打过他,可他对社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一句无关的人就把他打发了,他们这位社长表面看起来温和好说话,做什么事有商有量,实际上冷情得厉害。


    他刚才还舍不得社里的福利,即使现在给他升到黄金等级,他也不屑于留在这个社团!


    潘嘉荣难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青年,一言不发地离开会议室。


    社团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又恢复之前的祥和。


    毕竟走了一个潘嘉荣,来了一个顾明鹤。


    陆宵走到顾明鹤面前伸出手:“欢迎加入纯情漫画社。”


    这本该是激动人心的一幕,两人终于会面了,至少顾朝年认为是如此。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陆宵和顾明鹤之间相当客气。


    除了见面握了下手,便没其他互动了。


    策划你是不是不行?


    顾朝年遗憾地收回目光,坐在了位置上。


    他在椅子上坐下,边上的唐瑶悄悄问:“刚才快吓死我了,你哥怎么被你拐过来了?”


    唐瑶下意识想说下海,之前的下海风波历历在目,她稳妥换了个词。


    “人格魅力。”


    顾朝年才不好意思说原因,大家以为玩家不要脸的吗?


    其实唐瑶觉得顾朝年应该是不要脸的,毕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说出靠人格魅力。


    她瞄了瞄气质清冷的顾明鹤。


    以她纵横画海二十年的眼光来看,朝年宝贝和顾明鹤一定有什么秘密,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呢?


    不能因为她混史莱姆圈就排挤她啊。


    史莱姆又大又圆不香吗?


    顾朝年飞快挡住唐瑶的视线,要是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女人脑子里开了四五辆玛莎拉蒂了。


    顾明鹤偏头看见挨近自己的顾朝年,少年身上有股淡淡的海盐香气,令人想起夏日湛蓝的海边。


    台下的人说小话,台上的陆宵总结上周工作情况。


    “昨天我们打印出一些样刊,瑶瑶你把样刊发给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相信能刺激大家麻木的心灵。”


    如果不是发下的样刊令人血脉偾张,顾朝年还真信了这一说法。


    不过见证自己的概念化为实体是件很奇妙的事,他心满意足欣赏封面,打算回头再向顾尘夜约两张。


    顾朝年看得太投入,以至于没发现顾明鹤看着人物后腰那粒小痣抿了抿唇。


    最近风头比较紧,看完的样刊需要收回。


    顾朝年把样刊交去台上,陆宵懒洋洋问。


    “听说你想给我补肾?”


    顾朝年犹豫了会儿点点头。


    他算了算社团每月经费要二十多万,他是名有道德的玩家,不会去男仆店这种地方,不知道陆宵什么行情。


    就算一晚一万块,一个月也要工作二十多天。


    他加两个社团便不乐意了,陆宵上完夜班还要上白班,再好的肾也撑不住。


    哪知陆宵轻笑了一声:“我肾好不好,宝贝你试试就知道了。”


    青年说这句话时是正常音量,放在安静的教室能听得清清楚楚,顾朝年差点呛住。


    好在社员围着顾明鹤热情讨论,掩盖住两人交谈的声音。


    顾朝年认真思索,扫黄打非怎么没把陆宵扫走?


    他察觉顾明鹤投来的视线,没再继续补肾的话题,放下样刊就走,估计顾明鹤有些想走了。


    即便想到众人会因顾明鹤的加入沸腾,他远远低估了大家的热情。


    社员们一口一个顾老师,将顾明鹤围得水泄不通,争相恐后安利喜欢的类型。


    “顾老师,您平时看不看人外呀,我这有两本特别好的人外,一本是人鱼,一本是白狮,还有猫咪哦。”


    “人外有什么好看的,我已经审美疲劳了,顾老师来看看这本,主角修为尽失沦为师门的玩物,我只能评价肉香四溢!”


    “不是,你们推荐的东西,有丝毫艺术性可言吗,求求顾老师看我这本吧,画手不单单是画肉,结合了自己对世界的思考,当然肉也是很香的,谁不爱黑皮男妈妈。”


    顾朝年对此表示——


    穿条裤子吧家人们!


    顾明鹤显然对社员的存货不感兴趣,换顾尘夜早用眼神杀人了,顾明鹤依然安静听着,只是用眼神提醒他快走。


    顾明鹤便是这样的性子,接人待物如温凉的玉石,放在手心不会被扎到,画画时才显露锋芒。


    还有上次去游艇找他时。


    顾朝年扎进人堆里:“谢谢大家的安利,家里还有事,我和我哥先回去了。”


    他确实有事要回家,走完和顾明鹤进同个社团的剧情后,积分应该能买心愿卡了。


    他要好好想想许什么愿。


    听到顾明鹤要走的消息,社员们虽然极为不舍,但还是殷切道别:“顾老师下次再来。”


    应该没有下次了。


    顾朝年的脑子刚划过这个念头,先是一阵急促的铃音,接着巨大的声响掠过耳膜!


    不知从哪儿传来警报声,源源不断发出轰鸣,如同猛烈的声浪冲击,将地下室震得哐哐作响!


    一时间会议室全乱了。


    社员们的脸色骤然白了,有个娇小的女生差点摔倒在地,纷纷拿上漫画往出口逃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顾朝年来不及反应,被唐瑶拽着跑的时候,才后知后觉问:“学姐这是防空警报?”


    他在现实里经历过防空警报,不像游戏里这么声势浩大,众人的反应快赶上小型地震。


    “不是防空警报。”唐瑶神情严肃摇了摇头,“是轮岗社员发出的信号。”


    顾朝年头一次知道还有轮岗社员,难怪敢在学校开会,搁这儿玩谍|战呢。


    他没体力回应信息,他被唐瑶拉着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活像被玻璃渣子扎了。


    合理怀疑唐瑶是体育生,不然怎么还能平稳说话,想到这儿他看向旁边的顾明鹤。


    顾明鹤同样神色从容。


    OK,是这种体质太废。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顾朝年费劲咽了咽喉咙,这才问出疑惑:“信号?”


    此时他们穿过地下通道,快走到出口了,唐瑶不安压低声音:“代表风纪委快来了!”


    风纪委???!


    对顾朝年来说,那似乎是个能把老色批变养胃的可怕地方。


    风纪委的人全是养胃吧。


    显然唐瑶也这么觉得,看史莱姆大战宫廷法师都摩多摩多的人,提到风纪委快来了无比惊慌。


    唐瑶安慰顾朝年:“代表快来也没那么快啦,一般有五分钟撤离时间,足够我们走出去,只要不被抓现行,风纪委也拿我们没办法。”


    唐瑶和顾朝年分享被抓心得,顾明鹤停下脚步:“已经来了。”


    唐瑶脸上透出浓浓的讶然,顾明鹤怎么知道风纪委已经到了,如果是真的,这嗅觉未免太敏锐了。


    她顾不上多思考,因为听到一阵空灵的风铃音。


    那是风纪委会长到来的象征。


    风纪委今天如此兴师动众,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知谁不小心把位置泄露出去了。


    逃离的社员多半被抓了。


    咚咚咚——


    密集的脚步声随之而来,她担心对方冲自己来的,回过头对两人说:“三个人目标太大,我和你们分开跑!”


    唐瑶说完朝右边的通道跑去。


    顾朝年和顾明鹤跑向左边的通道。


    估计陆宵早预感到窝点会被端,特意找了个狡兔三窟的场所,地下通道纵横交错,十分适合掩盖行踪。


    然而这改变不了——


    只有一个出口的事实。


    即便他比那群人更熟悉路,对方仗着人多分头行动,不管他们跑到哪儿,都能听到尾随其后的脚步声。


    地下通道里灯光极暗,等同于在黑暗中前行,加上不方便说话,如果不是耳边蕴出顾明鹤的呼吸声。


    他会以为自己一个人在行动。


    在他开始这款狗血游戏前,实在想不到会和AI亡命天涯。


    那实在是很奇妙的感受。


    两人默契地往前跑,凭着呼吸判断对方的存在。


    不过这具身体的体力真不行,跑了半小时已经是极限了,忍不住停下脚步休息。


    他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大口喘气,地下环境太安静,稍有动静便会听得清清楚楚。


    成为明晃晃的靶子。


    正当顾朝年准备继续前行时,忽然听到一墙之隔传来脚步声。


    他的身体陡然僵住了,不确定该不该跑,跑的话容易暴露位置,不跑的话又容易被瓮中捉鳖。


    他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直到一个人报告:“会长,人已经抓住了。”


    唐瑶被抓了吗?


    他们压根没在门口露面,顾朝年不信风纪委有那么神通广大,不露面就知道通道有人,绝对有人通风报信!


    百分百是潘嘉荣。


    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不料对面来了句:“隔壁还有人。”


    那个人的声音刚刚落下,顾明鹤拉住他往前跑!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风纪委的动作丝毫不慢,像盯准猎物的鹰隼,不慌不忙跟在他们后面,依稀听见若有若无的风铃声。


    这个局面对他们极为不利。


    因为对方压根没用全力,想将精疲力尽的他们逼到死角,是场浩浩荡荡的围猎。


    不带打群架的啊。


    在走到一个分叉口的时候,顾朝年低声开口:“这么跑也不是办法,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可以走到出口,我去其他路看看动静。”


    顾明鹤面无表情盯着顾朝年。


    顾朝年骗别人可以,却骗不了他。


    他记忆图像的能力极好,轻易记下地下通道所有路线,自然清楚顾朝年指的那条路,是条死路。


    他原以为他这个弟弟有所改变,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明鹤没有说破顾朝年的算计,如顾朝年所愿般,径直走向那条死路。


    他并不在意会不会被抓住,风纪委的管辖范围是学生,还管不到他头上。


    只是被抓到后,难免不会把顾朝年说出来。


    他独自走向漆黑的甬道。


    甬道里静得不可思议,其他人可能难捱,他已经习惯了。


    黑暗会放大声音,一直没听到顾朝年的脚步声。


    大抵是跑远了。


    寂静的地下空间骤然喧哗,仿佛那批人一下子松懈了。


    顾明鹤停下脚步往后望。


    手电筒刺眼的光照在少年脸上,映得皮肤比宣纸还要白,明明说去其他路看动静的人坐在原地。


    用自己为诱饵换取他的离去。


    顾明鹤出尘的面容隐在黑暗里。


    原来一直走可以走到出口是这个意思。


    —


    顾朝年不知道顾明鹤的想法,他纯属跑累了摆烂。


    风纪委要抓就抓吧,反正他是不跑了,顺便能替他哥转移注意力。


    虽然风纪委的管辖范围是学生,但顾明鹤加入不正经社团的事传出去,整个学校就炸了,放在海市也是相当炸裂的程度。


    说不定还会影响他哥的工作。


    总之顾朝年摆烂了,他靠着柱子坐下。


    尽管做好被抓的准备,当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依然有些慌。


    顾朝年往后靠了靠(因为实在不想站起来),手电筒刺眼的强光照过来,他眯了眯眼看去。


    当看到陆宵风华出众的脸,他重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风纪委的人,那批人像闻着味儿的狗,咬在后面不放。”


    他看青年神色变冷,猜想是担心被抓的社员。


    “其他人应该被抓了。”顾朝年努力安慰,“我们这段时间先避避风头,买买纯情向装装样子,主要应付风纪委检查,等人放出来再行动,主打一个阳奉阴违。”


    对方的神色更冷了。


    毕竟陆宵为漫画社付出了太多太多,顾朝年能理解对方心情不好,伸手拍拍对方的肩。


    然而他的手刚举起来,一阵清脆的咔哒声——


    手腕便被铐住了!


    顾朝年心中浮出不好的预感,试探性地问了句你是谁。


    风不知从哪儿涌入,在地下朦胧的光影中,对方伴着风铃声凛冽开口。


    “风纪委陆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