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些惊讶,随后开心地抱住糸师凛,糸师凛及其顺从。


    “凛主动叫我姐姐了!好乖好乖——”你揉他的头发,之前总会一边说着“头发会乱的”,一边给你揉的糸师凛,此时异常乖巧地看着你。


    他一般只有在被你“胁迫”的时候才叫你姐姐,叫的时候更是羞耻到不行。


    像如今这样主动叫你姐姐,还是第一次。


    糸师冴走过来将你拉出来,“凛的头发都乱了。”


    你一边给凛顺头发,一边转过头,“我会处理好的,更何况凛自己也没说什么。”


    “可不要因为别人不说就得寸进尺啊,而且不是说踢球吗?”他看着你的眼神仿佛在看负心汉。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你依依不舍地放开糸师凛,先一步走进绿茵场,没有向后看去。


    便也不知道在你转身后,他们之间无声而仿佛对峙起来的视线交流。


    你和他们畅快地踢了一场,挥手和他们告别了。


    其实如果要踢球的话,他们有固定搭配的人,也会额外自己加练,只是在你来的时候,看到的永远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叫其他人,但你对这一点接受良好,不如说如果他们要额外叫人的话,你可能反而不太会来。


    也因此,他们约你的时候,基本上你总会来。


    糸师冴曾经要求你不要放水,但你不放水的话就会呈现出一种光速结束的局面,糸师冴和糸师凛毫无游戏体验。


    于是他开始松口,让你自己把握度来踢。


    在你的日渐引导下,他们两个的足球技术也逐渐进步。


    最开始的糸师凛对于你能够将糸师冴轻易打倒时还很难以接受,他自己踢不过你时,也露出了可爱的沮丧表情。


    但如今,他们已经完全习惯了你的强大。


    糸师冴对足球很是执着,他也很要强,就算是面对你无法比拟、无法想象的强大,都会想着去努力、去超越。


    他几乎是疯狂地从你身上汲取着经验,你也乐得见到上进的人不断发展。


    只不过当你问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踢足球时,糸师冴没有回答你。


    他飞快地看了你一眼,含糊着将话题过掉,但你的好奇心让你去问糸师凛——糸师凛肯定知道。


    糸师凛视线飘忽地不同你讲。


    于是你明白了。


    “是不方便和我说的小秘密?那我会给予应有的时间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想法,我都期待其开花结果的一天。”


    “……啊。”糸师冴说,“那你等着看吧,我会让你看到汲取营养后盛大绚烂的花朵的。”


    在这之外,糸师凛开始习惯性地叫你姐姐。


    他之前都是将称呼省略,要叫你的时候就拉你的衣角示意,然后接要说的话。


    现在则是一边叫你姐姐,一边拉你衣角的动作也不曾省略。


    他在你的面前越来越乖巧,你颇有种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弟弟的感觉,对他也越来越好,在外貌的关注之外投注了更多集中于他本人的注意力。


    糸师冴则是凭借着他发型的改变,成功地让你将部分视线落过去。


    他总是在你和糸师凛动作亲昵时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你面前,插入你们的对话,在足球上的长进也让你开始注意到这个明显拥有极强足球天赋的人身上。


    某一天,你来到此处之时来赴约,看到糸师冴,想到自己偶然看到的新闻。


    “冴获得了大赛的MVP?很不错啊。”


    那是你第一次看到糸师冴脸上飘红。


    “现在才知道吗?我也得过很多其他奖项。”


    “诶,冴很厉害啊。”


    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得到了你更多的夸奖,他扭过头,闷声道:“还会更厉害的。”


    “那我期待着哦。”


    糸师冴落荒而逃了。


    等到下一次再见面时,是告别。


    糸师冴被世界第一俱乐部的青训营挖走了。他要远渡重洋,前往异国他乡,追逐自己的梦想。


    那是有近一万公里,飞机要飞十几个小时,环境不同,语言不通,目之所及尽是陌生的地方。


    他来与你告别。


    糸师冴站在你的面前,低着头看你。


    他没说话,你也没说话。


    许久,远处的糸师凛不住地往你们这里看过来,糸师冴才道:“我要走了。”


    “我知道。”


    “是去西班牙。”


    “我知道。”


    “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我知道。”


    糸师冴抓了一下头发,“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嗯……有的。”


    在糸师冴眼中亮起光,少见含有期待的注视下,你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的钱注意着一点花,要让自己不管在哪里过得都好。”


    糸师冴瞳孔地震,侧在身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你宽容地将他的一只手拿起来,让其手心向上,把银行卡拍了进去,又将其自然微拢的五指合起。


    你双手将他握着银行卡的那只手放在两手之间,如同嘱托自家即将远去的孩子。


    “要记得吃好睡好,不要亏待自己。”糸师冴这才反应过来,他正要将银行卡还给你,却发现你的双手死死地按住他的手。


    完全、挣脱不开——!


    糸师冴额角都蹦出青筋来,手更是用力到肌肉鼓起,你的双手没有被撼动分毫。


    “家里人不会介意吗?”


    “是我自己赚的钱哦。”


    他从你的行为以及根本没发生变化的表情中得知你的决心。


    “……我知道了。”


    你这才放开他的手。


    你知道他不会借此机会将银行卡还给你,因为他知道你绝对要塞给他。


    就算此时他成功没拿到银行卡,你也会通过各种方法将其送到他身边。


    “这么一来岂不是完全没氛围了吗……”他略带无奈地说。


    糸师冴正了表情,“不管如何,谢谢你,我会好好使用它的。”


    你满意地点头。


    他视线飘了一下,又道:“之后和你见面会少很多了。”


    “感谢现代科技吧,视频聊天让隔山跨海之人时刻联系不再成为问题。”


    “不要这么破坏氛围啊。”这句话后,他放轻了声音地,“本来还……”


    你不知道他后面是想说什么。


    风将你的头发吹起,略长的鬓发侧过来挡住你的眼,模糊不清的世界里阴影投下。


    糸师冴将你抱在了怀里。


    你抱过糸师凛很多次,但这是你和糸师冴第一次拥抱。


    温暖的体温,略重的呼吸,高出你一点的身高,以及短而扎人的头发。


    少年人清冽的洗发水味略带不舍地萦绕在你鼻尖,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这个拥抱一触即逝,因为糸师冴松开手——你伸出双手扣住他的背,不容拒绝地将他压向你。


    “如果要抱的话,就不要做个胆小鬼啊。”你在他耳旁轻声说。


    手下的身体微微一颤。


    你们的拥抱持续了很久,最后是糸师冴先松开了手。


    他没有向后退,反而是维持着极近的距离看你,神情专注。


    你看到了极为漂亮的,透亮有神,因其主人高昂的情绪而烨烨生辉的孔雀绿眼睛,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沉着就算砂砾也不掩其色的宝石。


    果然是兄弟啊。


    他一字一句,向你承诺道:“我会回来的。”


    “我期待着哦。”


    糸师冴走向在一侧不知看你们看了多久的糸师凛。


    那之后糸师冴飞向国外,通过网络与你联络,糸师凛一开始还和你正常联系,会将你约出来踢球——持续到你上六年级的第二个学期,他渐渐地因未知原因而慢慢减少了和你的联系。


    此时正是圣诞节的晚上,你和凪诚士郎他们分别发了消息,又给他们送了礼物,却发现有个人没有找你。


    你强势地到他家门口,向其父母问好,然后把糸师凛带了出去。


    他此时正低着头站在你的面前。


    “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了?”


    “哥哥去西班牙了。”


    “所以呢?”


    “你们联系减少了吧?也见不了面,光我把你约出来,对哥哥不公平。”


    你笑了,拿出手机粗略地给他划过你与糸师冴的聊天界面。


    你划过的速度使得具体的信息看不清,但能发现一点:你们的聊天频率并不低。


    糸师冴去了国外,所以有了自己的手机与通信账号,方便与你进行交流。


    而糸师凛因年纪与其他限制,目前还没有手机,和你联系主要是通过打电话。


    你切到和糸师凛的通话记录。


    肉眼可见的频率与次数降低。


    你将手机抵在他的面前,向前一步,在糸师凛想后退时握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后退。


    “这种东西算不上公平与否。”


    “在想哥哥的同时,也可以想一下姐姐吧?”


    糸师凛眼睫一颤,却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话少之人有一点并不是很好处理。


    他们经常会把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以至于想要触碰到其内心,需要穿过层层阻碍,躲过荆棘与陷阱,到达之后敲门问好,或者暴力地将其拉出来。


    但你的主动是有限的,你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并非会一直投入而耐心等待回复之人。


    糸师凛依旧不语,你大概能猜到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是个好弟弟,是个会为哥哥着想,愿意为哥哥牺牲自己的好弟弟。


    所以为了哥哥,他也可以在犹豫中开始减少和你的接触。


    他很可能正陷于纠结之中,两者无法立刻进行抉择。


    落入围巾与脖颈之间的雪,让你感觉促使你来到此处的动力正在冷却。


    你看着他柔顺的头发,似乎能回想起每次抚摸时极佳的手感,又好像能看到每当那时糸师凛微红的脸。


    你的表情在糸师凛的沉默之下逐渐冷了下来。


    你冷静地说:“既然如此,或许会很可惜,但没办法了。”


    糸师凛终于敢和你对视了,却在触及你目光的那一瞬间滞住了。


    他好似全身落到了冰水里。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始至终都对他展现出极致偏爱的你,并非是能一直无条件偏爱下去的。


    他不可能一直仗着你的偏爱为所欲为。


    他无措地眨眼,便听到你说:“如果凛觉得减少联系会好一点的话,我之后就只和冴联系了。”


    糸师凛的动作完全僵住了。


    你转身就离开,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


    你停了一下,没有听到糸师凛说话,也没感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就知道这只是他下意识地挽留。


    正如同第一次和糸师兄弟见面时一样,他只是叫住了你,提出请求,但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留下来,他是没有思路的。


    ……啊。你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你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糸师凛攥你衣角,质量绝佳的衣服都几乎快被撕裂。


    你不曾停顿,衣袖从他手里离开,你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靴子踩过雪地,咯吱作响,你边走边感觉手头原本残留的手感正在急速褪去,糸师凛在你脑海中鲜明的形象也开始模糊化。


    你向来擅长将不感兴趣之人变为再无具体形象与特殊关注的路人甲。


    雪花落下,冷风微瑟,糸师凛的形象覆上一层又一层雪花,孔雀绿的眼睛逐渐被白茫所覆盖住。


    另外一声鞋踩雪地的声音响起。


    从慢到快,从缓到急,你的脚步声外插入不同的音色。


    你的手腕被握住。你没打算转身。


    糸师凛跑到你面前,炮弹一样砸到你的怀里。


    你看不到他的表情,能听到话语中的急忙与恐慌,“对不起。”


    “不要不理我。”他话尾微颤,因这样一个可能性的未来而感到恐惧。


    “为什么呢?”你问他,“我为什么要答应呢?”


    “是我错了。”糸师凛死死抱着你,抬起头来,大冬天的流出汗来,眼睫都被沾湿了。


    “我不该自顾自减少频率,不会再这么做了。”


    你平静地看他,“如果我不同意呢?”


    糸师凛呼吸一滞。


    他大脑一片空白,仿若冰雕,只是身体还本能地抱着你,生怕一松手你就真的要离开。


    “我……我会主动的。”他似乎很少说这样的话。


    他好像魂魄离体,仅存些许意识还在挽留,“我会去找姐姐,去姐姐的学校——”说到这里他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上学。


    你了解过他们,也擅于从信息中提取自己所需的部分,但他们并没有这样的意识。


    准确的来说,糸师凛一昧地单方面沉溺在你的关注与溺爱中,享受你带来的情绪价值、其他优待,在淹没他的水中抽不出心神去主动了解与你相关的内容。


    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职。


    昏黄的路灯,空旷的道路,压抑的沉默。


    短短几秒,拉长分为一帧帧的胶卷相片,它们与空气中铺天盖地地展开,在正常进行的时间之中体感时间翻倍,将每一秒都放缓到极致。


    呼出的白雾、你冰冷的表情,以及以往你宠溺地对待他,不管什么都偏爱他,每次前来时目光首先放在他身上的每一寸回忆,在此刻停留放大。


    和你一起相处时的画面、想要让哥哥的想法、自己减少联络时的犹豫纠结、被你说再不联系时的恐慌。


    ……以及发现他只是在一昧享受着你偏爱,好像从温室里被拉出来曝晒,此刻才察觉到的现状。


    糸师凛再度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由外太空传来的电波,空茫而执着地到达此处,却又显出一种全新的认真来,“……是我之前不对。”


    “我会去了解姐姐,会知道姐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会去想姐姐想要什么。”


    “所以。”他之前话语中的情绪消失不见了。


    “姐姐不理我了也没关系,我来就好。”


    他松开了抱住你的双手,自己向后退一步。


    “既然之前都是姐姐在主动,现在换我来了。”


    “姐姐走吧。”他看着你,眼眶似有点发红,整个人却异常冷静。


    “我会去找你的。”


    这不是,很不错嘛。


    你注视着他,注视着极端沸腾的同时又极端压抑,装载了未知事物的盒子。


    如果此时选择你就此离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如果此时告诉他你原谅他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糸师凛的行为让原本快在你脑海里淡去的印象重新鲜明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你对他生出另一种兴趣。


    你从衣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他。


    糸师凛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过。


    那是一个包装精致,扎有精巧蝴蝶结只有巴掌大小的盒子。


    “圣诞节快乐。”你对他说。


    然后你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