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处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么想着。


    晨曦越来越浓，白昼到来了。


    处枝稍微有些饿，便让侍女采集花叶上的露水，她只喝这种水煎的凤凰九茶。煎茶的九道工序完美无缺。


    一边煎茶，她一边寻思还能给御苍生做些什么，如今天丝发挥作用，维持了他的躯壳，但天丝的效用会慢慢衰退，大概半月一个周期。


    还是得尽快找到妖皇之心和圣物，至少要为他完成六难中的一难。


    但那之前，她还可以用一些法器、丹药或者仙草来稳定御苍生的情况，至少让他能够动弹。


    她列出一些名字，选出了容易找到的那些，如皇族木芒花，据说深藏在皇室中，只有新帝登基时才会开一次花。


    幸好她要的不是花，而是根。


    还有圣器也需要寻找，圣器是打开妖皇之心的唯一钥匙，必须去秘境中才能发掘出来，离这里最近的秘境乃白术秘境，需要令牌才能过去。


    如今府上仙草耗尽，还是依靠齐天带来的仙草在续命，皇族的木芒花根没有，令牌也没有，两手空空叫人愁啊。


    处枝找来了管家张情，把大致情况告诉了他，他拿着列出来名字的单子，迅速就俯身说道：“帝妃英明，尔等速速去办。”


    说着就往外走。


    处枝看他是个行动派，不由得叫住了他：“等等，你都不怀疑我吗？”


    虽然说是帝妃，但都是御苍生封的，头一天就要这么多贵重难寻的东西，换成是常人，肯定会心生疑虑，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然而张情身上只有服从。


    处枝仔细看他，才发觉他五官平平，但组合在一起，不知为何就令人感觉心惊。


    他曾是亡命之徒，或因机缘才投入御苍生门下，其中到底有何种故事，处枝不得了解。


    这都是他的秘密了。


    张情低眉，手上作揖：“帝妃话便是主人的命令，帝妃所言之事，就算天上地下，属下当出生入死而取。”


    这话里除了忠诚，便是信任。


    只是，处枝知道，张情信任的并非她，而是他的主人御苍生。


    因为御苍生任她为帝妃，她才是帝妃。


    处枝只道：“好了，你退下吧。”


    试探完毕，处枝知道这人是可以相信的，就如御王府还存在的暗卫一样，他们都曾随御苍生出生入死，御苍生至死也都有他们的陪伴。


    对任何人来说，能做到这一点应该已经足够了。


    处枝歇息了一会，喝着凤凰九茶。


    忽然，侍女又来禀报：“帝君醒了，帝妃要不要去看看？”


    处枝问：“他有叫我去？”


    侍女摇摇头，含糊不清地说没有，脸上还有一点掩饰的意思。


    处枝看得分明，便问：“但是他有叫人过去？”


    侍女点点头，不敢多看处枝一眼。


    处枝便道：“他叫的人是不是处烟？”


    侍女有些羞愧，却点了点头。


    处枝：“……”


    侍女终于能正常说话了：“还有其他人。”


    处枝：“怎么，他是叫上一整个青楼女子不成？”


    侍女低下头，点头道：“没错。”


    处枝：“……”


    处枝立即丢下她的凤凰九茶，去她的夫君那里。


    大殿上，一派歌舞升平。


    处枝怀疑整个梨园的舞女都来了，殿中有人弹琴，有人奏乐，有人击筑，有人吹笙，舞女曼妙妖娆，尤其是中间蒙着流苏面纱的赤足女子，一眼一瞥都是风情种种，就怕是皇族都没有享受过这等热闹。


    御苍生就坐在他高高在上的座位上，盯着台下的一切，他的眼神如同最烈的酒，也如最浓的墨，叫人分不清他在想什么。


    处枝进去时，还冲撞了下人，恐怕没人会想到处枝会过来，舞乐一下子停了停。


    处枝往里看去，宾客席上坐着齐天，他带了处烟当女眷，连处烟都有一把瑶琴在弹，恐怕是齐天赏赐给他的。


    然而，就连处烟也觉得尴尬和惶惑。


    齐天倒是乐在其中，他早知御苍生非同凡响，就是没想到他还会在快病死时还准备这种欢庆的场面。


    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不管是民间还是皇宫，都简称疯子。


    御苍生坐着，喉结动了动：“继续。”


    一声令下，大殿的舞女又跳起来，音乐也照常奏起。


    处枝抿了抿唇，忽然走上前去，握住了流苏面纱的女人的手，将她从舞女中抓了出来，丢在一边。


    随即，处枝顶替了她的位置，在舞女中轻轻起舞。


    她的舞姿极美，像是被风吹动的莲花，一瓣瓣落下来清纯的美色。


    她的步法也绝美，一步一步如走在刀尖上，踏上目睹这步伐的每一颗心，引得人魂魄皆无。


    这下，连坐在一边的处烟都觉得自己不该学琴，而是该学跳舞。


    这舞一跳，还有什么男人勾不到手？


    齐天的眼都直了。


    处烟连掐自己的大腿，免得自己的嫉妒挂在了脸上。


    不过，还好处枝没眼光，只对御苍生一人献舞，完全没有要勾引齐天的意思，这让处烟放下了心。


    果然这便宜姐姐的目光很差，御苍生明明都是必死无疑之身，偏偏她还看不出来。


    人生最重要的可不是努力，而是在于选择。


    想到这点，她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至于府上传闻处枝在拯救御苍生的说话，她是一点也不信，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十几年和处枝相处，根本就是对她知根知底，除了她最近变美了之外，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哼，等她攀上齐天之后，美容丹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什么洗髓液也是信手捏来，到时候很快就能超过处枝的颜值。


    这么想着，处烟更加稳住了。


    处枝一番起舞，忽然她的身子随着旋转腾上了空中，一袭衣袂绝美旋开。


    御苍生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


    处枝凌空旋转，落地时，处枝幽然给了御苍生一个眼神。


    御苍生忽然道：“停。”


    于是一群战战兢兢的乐师全退下了，舞女也走得一个不剩。


    处枝望向齐天和处烟，那眼神就像是在撵走他们。


    齐天自然看出来了，拱手道：“那不打扰你们商讨。”


    便带着处烟出去了。


    大殿上只剩下御苍生和处枝两人。


    处枝打破了寂静：“为什么你还这么胡来？”


    分明是残病之身，却非要挪到大殿，一般人生病都是能躺着就不坐着，只有他是例外，还坚持了这么久。


    若他完全好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排山倒海，翻天覆地。


    处枝也知道，这么做是为了给皇族的人一个提醒，他御苍生还没死。


    昨晚的事，他肯定是知道了。


    甚至是当事人，可能还目睹了事发的经过，只是双眼被蒙住，看不到而已。


    处枝又问：“你打算夜夜笙歌吗？”


    处枝可听不下去。


    御苍生看着她，开口：“有帝妃奏乐，夜夜笙歌又如何？”


    处枝吸了一口气：“你想多了，而且你是病人，应该多休息。”


    御苍生：“我在休息。”


    处枝：“休息可不是开宴会办酒席。”


    御苍生：“你怎么知道的？”


    他确实打算今晚置办宴席。


    处枝深呼吸：“不可以，你的伤已经够严重了，吃喝的都不行，你最多只能喝喝我泡的茶，什么人参汤燕窝一类都不行。”


    想要脱胎换骨，自然得如此改变。


    御苍生一时没有说话。


    处枝继续道：“就算是想要显示自己没病，敲打敲打皇宫的人，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御苍生：“我没开玩笑。”


    处枝开口：“那就什么都别做。”


    但这终究是不可能的。


    到了晚上，御王府大办宴席的事人尽皆知，宴请帖大发特发，但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过来吃席，而御苍生的敌人都是正常脑子，于是这宴席虽然热闹，宾客却很少。


    只有齐天。


    他照例带着处烟，这阵子他已让处烟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女，一直带着她四处走动。


    让他遗憾的是，御苍生并未出席宴会。


    不知道是不是处枝的劝说起了作用，还是中午的舞乐盛宴传出去，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处枝在宴席上，也没有久留，便去找管家张情商量。


    现在她急用的木芒花根没有，白术秘境的令牌也没有，时间却一天天过去，实在是磨人。


    处枝朝着斜廊走去，忽然对面走来数位身影，定睛一看，处枝认出了中间的人。


    虽然对方穿着宫廷的公主服饰，但显然就是昨晚夜袭的恍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