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作品:《捡到当朝太子后》 佟若谦是特意登门来道谢的。
他无端被下了狱,在狱中最担心的就是病重的母亲。一出狱,他立马归家,好在母亲没事,而且比之前还好了许多。
佟若谦这才从母亲口中得知,是一位姓钟的姑娘给她请了大夫,看了病。从母亲和邻家婶子的描述中,他得知来的是一行三人,两个姑娘,一个少年。他立马想起了那日在画斋外撞到的那位姑娘,几番打听寻找,今日才总算找到人。
佟若谦先是郑重其事地拱手行礼,诚恳表达了谢意之后,又从怀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银钱,放在了正堂门边的长桌上。
阮梨珂看见他把钱袋放到桌上,愣了一下,忙道:“佟秀才这是何意,谢意我领了,银钱就不必了。”
她使了个眼色,抱琴立马去把钱袋塞回给佟若谦。
佟若谦却不肯接,退一步再次拱手:“钟姑娘!姑娘大恩,在下实在无以为报,亦深知姑娘高洁,并非在意这些银钱之人。可是,这是家母的意思,还请务必姑娘收下,免叫家母觉得亏欠,日日心中难安。”
阮梨珂本以为只是表谢,没想到还有另一层意思,有些愣:“佟秀才这话是……”
“家母都知道。”佟若谦看向她,缓慢定声道,“请大夫若只花那些银子,家母早便请了。姑娘心细,想叫家母安心看病,家母亦领情,但万万不敢真叫姑娘破费。”
阮梨珂还道自己思虑周全,把事情瞒过去了,可原来佟母都知道。
阮梨珂垂眸,一时没说话。
抱琴不知道钱袋还该不该递了,悬手在半空。
阮梨珂沉默的时候,佟若谦又有些赧然道:“这里头的银子不多,只有一点,还不够还姑娘上次帮忙付的诊金和药钱,但请姑娘相信,在下一定会攒够银钱,尽早还给姑娘的!”
“其实……不用秀才还的。”阮梨珂慢慢抬起头来。
佟若谦立马说:“不行——”
阮梨珂抬手制止他:“我只是说不用秀才还钱。”
佟若谦愣了,没明白阮梨珂的意思。就连抱琴也没明白。
阮梨珂慢慢道:“其实,就算秀才今日没登门,我也想着再去水潭街拜访。一是看一看佟大娘,毕竟是我说不清话,害秀才被抓去的,叫佟大娘在病中忧心了。”
“不是姑娘的错。”佟若谦忙道。
阮梨珂惭愧地笑笑,续道:“再者,我也想请秀才帮我一个忙。”
佟若谦想也不想,直接应下:“姑娘尽管说,只要是在下办得到的。”
“这件事,秀才一定办得到。”阮梨珂一笑,“我想请秀才给我家阿弟做先生,教他读书。”
这件事,佟若谦的确办得到,但他一听脸色就变了,一下从脸红到了耳朵根。
他连连摆手:“钟姑娘,在下才疏学浅,苦读多年如今仍只是个秀才,如何能给令弟做先生。姑娘莫要折煞在下,在下实在不够资格。”
“先生何必如此妄自菲薄。”阮梨珂改了称呼。
佟若谦脸上立马又红了一层。
阮梨珂:“先生只是秀才,并非是因为先生学问不够,而是令堂生病的缘故。侍奉尊长病前,乃是为人孝道。至于先生的学问——恕钟梨无礼,那日去先生家中,擅自翻看过先生的几本书,书中先生夹批,深入浅出,妙语如珠。钟梨浅见薄识,真心以为,先生的学问,已经很够教我家阿弟了。”
如今女子读书的不多,便是大家闺秀,读的也多是《女诫》一类,四书五经少有涉猎,寻常女子,便是看见也不会去翻看。
佟若谦目露惊讶:“姑娘也看那些书吗?”
阮梨珂淡淡一笑:“只是看过,未曾深读。我从前在闺中闲暇无事,许多书都翻来看看,看得比较杂,比不得先生。”
佟若谦连道惭愧。
阮梨珂诚心实意想请佟若谦做这个先生,佟若谦到底应下了,只是无论如何不肯收钱。
阮梨珂也猜到他不会收,但没想到,他不仅不收,仍是执意要还钱给她。
阮梨珂心里还有个主意,正不知如何开口,看他如此坚持,索性说了出来:“佟先生,实不相瞒,我打算在这里开一间小书铺,佟先生若执意相谢,不如再帮我一个忙,钱就不必了。”
佟若谦略有犹豫:“姑娘需要在下做什么……”
阮梨珂:“若先生得空,我想请先生帮我给书做些批文。”
这通常是请名儒大家做的事。佟若谦一听,立马要推拒。
阮梨珂紧跟着道:“不仅如此,我这里还有些书,市面上少有,不好卖出,若先生得闲,帮我誊抄几本,算工钱的。”
阮梨珂朝抱琴示意,抱琴把手上的钱袋放到桌上,去长桌下的矮柜里拿了几本书来,给佟若谦看。
佟若谦看到书,当即眼前一亮,翻看过后,更有些激动:“这些……这些书都是……”
阮梨珂微笑着点点头。
书也分等,寻常的四书五经,市面上多见,但有些大家笔墨,纵使愿意拿出去流传民间,原本也只有那么一本。
听说帝都金阳是有印书局的,但金阳以外的地方,这样的书都是稀罕物,买不买得到不说,就算买得到,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佟若谦的家境本就不殷实,母亲又病了这许久,家中早没积蓄了。连笔墨都买不起了,何况这样的书。
他是读书人,苦读多年,是想考取功名、出人头地的,等母亲的病好一些,总有一日,他还是要去科考的,这些书对他来说,无疑于雪中送炭,亦是来日登高的云梯。
佟若谦眼眶有些湿润,感激地看向阮梨珂:“怎敢再要姑娘工钱。姑娘如此大恩,佟某无以为报,不敢说来日结草衔环,但今后只要姑娘有用得上的地方,姑娘直管开口,佟某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此事就此定下。
这事定得突然,佟母还在病中,家中还需安排,阮梨珂便和佟若谦约好,三日后正式开始给阿憬授课。
而铺子的事,一时片刻倒开不起来。
佟若谦坚决不肯收任何银子,阮梨珂也不勉强,正好她心里没底,不晓得余钱够不够开一间书铺。
而事实上,她的担心是对的,撇开请先生的银子省了下来,阮梨珂的本钱还是有些不够。
阮梨珂进了不少的书,但因为本钱的缘故,这些书还是不够,说是书铺,不如说只是大一点的书摊,只不过多了个门面。
不过永山街的人本就不多,这点书暂且也够卖了。
至于阮梨珂要抄书来卖,还得去县衙一趟,得了谕帖允准,才准以抄书出售。
阮梨珂想把铺子做大些,还差些银子,她早有准备,已经想好了法子。
院子里,抱琴在翻土,萧淮憬在扎篱笆。
阮梨珂要种花。
她要种的是勤娘子和雁头红,一个开花快,一个花期长。开了花,她要做香料拿出去卖。
天气渐热,抱琴停下来擦汗,看见萧淮憬闷头扎篱笆,也不作声,看了他一眼,朝阮梨珂道:“小姐,奴婢瞧您的心思是白费了,有些人听见您给他请了位先生,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呢,怕是嫌小姐多管闲事,心里不高兴呢。”
萧淮憬扎篱笆的动作一顿,也不反驳抱琴,也不看阮梨珂向她解释,身形滞了滞,继续一声不吭地扎篱笆。
阮梨珂也看出来他不高兴,一边偏着头想原因,一边含笑接抱琴的话:“我们阿憬最乖了,才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呢,他想读书的,对不对,阿憬?”
萧淮憬闷声,不答话。
他现在很想拿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哄她高兴,但他做不到。
那个姓佟的阴魂不散都找上门来了,他还怎么高兴,怎么乖巧?
臭酸秀才,怎么没死牢里。
萧淮憬阴恻恻地想。又想——
还是算了。姓佟的不能死。死了的话,他的阿梨姐姐得愧疚成什么样子,还不得记他一辈子。
“阿憬?”阮梨珂坐起来一点,轻声唤。
“嘶!”萧淮憬终于出声,却是疼得“嘶”了声,整个身体一颤。
阮梨珂立马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怎么了阿憬?!”
野男人都上门了,萧淮憬已经彻底没耐心了。
他转过身,把手举给她看,白皙修长的手上,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直冒。
阮梨珂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飞快地拿了袖子里的帕子出来,去给他把伤口包上:“抱琴,快去拿药!”
抱琴愣了愣,忙应声,跑开的时候,还在想刚才看见的事——是她眼花了?她刚才分明看见是阿憬自己用围篱笆的竹片悄悄用力划在了手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阮梨珂又急又心疼,小心翼翼地给萧淮憬把伤口包好,“快进屋吧!”
等进了屋,丝帕已经被伤口流出来的血给染红了,阮梨珂紧蹙的双眉拧得更紧了,眉眼间全是浓浓的担忧和疼惜。
“药就快来了。”阮梨珂安慰道。这话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这点伤对萧淮憬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也没喊疼。只是紧抿着唇,不说一句话。
他这样一副忍耐着疼痛的样子,落在阮梨珂眼中,简直像往她心口上撒了一把钉子。
“阿憬,”她细声出声,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柔柔落下,“疼就叫出来,不要忍着。”
萧淮憬垂着的眼帘缓缓抬起来,眼眶竟有些湿润。
他启唇——
阮梨珂以为他要说疼了,可少年湿漉漉地望着她,说的却是:“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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