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
作品:《捡到当朝太子后》 “你们也是去庐阳?”
游子莘并不在意萧淮憬的冷待,阮梨珂道歉的话说完,他只是一笑而过,不愿在此事上纠结,转而问起阮梨珂三人的去处,然后,他便颇为惊喜地发现,他们竟是去往同一个地方。
阮梨珂点点头,游子莘如释重负地笑起来:“那正好,我们顺路,不如你们和我一起去庐阳,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今日是碰巧救了人,但此地距离庐阳还有不短的路程,钟小姐一个弱质女流,只带一个丫鬟和一个孩子,他担心她们会再遇上危险。他回庐阳还有要事,原本还苦于无法亲自相送,准备分派几个家丁送她们一程,这下倒是不用麻烦了。
阮梨珂适才刚为救命之恩道过谢,闻言一愣,随即脸颊有些发热——她在游家马车上都听见了,游少爷回庐阳有事,不能在路上耽搁。她请求他送她回驿站救抱琴和阿憬已经耽误了他,不好再麻烦他了。
虽然刚刚经历过危险,她很想能有可靠的人同行,但一忖过后,她还是决定拒绝。
然而,没等她开口说话,游子莘看出了她的纠结,先一步笑道:“钟小姐不用觉得麻烦。说实话,若你们不肯同行,我心里也实在放心不下,便会派人送你们一程。反正都是要麻烦的,钟小姐不如想一想,选哪种麻烦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阮梨珂脸上更热了,被人看穿了不说,还被点破出来。
游子莘没再说话,他身量很高,姿态很是轻松地站着,微微低头笑着看她。
阮梨珂暗暗咬了咬唇,等脸上的热意被风吹散了一点,她才沉静地开口:“既然如此,那便劳烦游少爷了。”
不等她再说第二句话,行事素来不羁的游少爷生怕这位礼数过于周全的钟小姐再吟出一段长篇大论的致谢之辞,忙一笑,扔下一句“那就这么定了”,便转身去安排马车了。
阮梨珂的滔滔之言卡在舌尖,打了几转,只好咽回去。
“小姐,这样也好,奴婢瞧这位游少爷也是个好心人,小姐就别多想了。”抱琴出声。
阮梨珂望着游子莘指挥人手的身影,仍是觉得麻烦了他,可既已经定下,多思也无用,她收回视线,慢慢转过头,朝驿站门口看了一眼。
阿憬并没有跟出来。
从她站的位置看过去,也看不见内堂的阿憬。
“抱琴,”阮梨珂启唇,声音有些低,“我刚才对阿憬……是不是太凶了?”
阮梨珂这么问,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阿憬是担心她,失了分寸也无可厚非,他一定是吓坏了,所以面对游少爷这样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男子接近,警惕防备也是很正常的。
她越想越后悔,并没有听见抱琴自言自语道:“凶什么……可没他凶……”
阮梨珂望着门口,一颗心沉甸甸的,几番思量,还是忍不住提步,朝内堂走去。
走到门口,刚一进门,阮梨珂就被撞了一下。一抬头,正是阿憬。
“阿憬……”阮梨珂微微讶然,很快,又被少年脸上落寞的神色刺了一下,一颗心沉得更厉害了。
“姐姐……”萧淮憬望向她,透亮的眸子有些湿润,又有些慌乱,“对不起,阿憬撞到姐姐了,姐姐有没有撞疼?”
其实只是轻轻地撞了一下,阮梨珂立马道:“不疼的。”
她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又隐隐好像知道,他不止是因为撞到了她才这样惊慌。
是因为她刚才生气说他了吗?
“姐姐,对不起……”萧淮憬低下头,又说了一遍。
这一刻,阮梨珂后悔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阿憬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性子看起来乖顺,其实却是小心又封闭,她是因为救了他的命、对他好,他才依赖她,而她刚才为了一个外人,只顾着责备他失了礼数,却没有去体谅他的心情。
“阿憬……”阮梨珂喉头发涩,浓烈的懊悔梗在喉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萧淮憬似没察觉她愧悔的情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攥住了她一丁点衣袖:“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少年低着的头抬起来一点,瑟缩地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再次低下去,声音更轻更低了:“我去给游少爷道歉,要打要骂阿憬都认,姐姐不要生阿憬的气,好不好?”
阮梨珂再忍不住,一把拉住少年的手攥在手心,握得紧紧的:“怎么会?!姐姐怎么会让人打骂阿憬?”
“姐姐……”萧淮憬抬起头,湿润落寞的眸亮了一点点,透出藏着的委屈来。
阮梨珂一瞬间心软到不行,低下头,不忍再看少年委屈的样子,拉着他的手,温柔地捏了捏:“阿憬,是姐姐不好,姐姐忘了阿憬还在害怕。”
“姐姐……”萧淮憬嗫嚅地叫她,乖巧的声音听起来含混,有些糯糯的,又有点小小的倔强,“姐姐没有不好,姐姐哪里都好,是阿憬不好。”
阮梨珂一怔,旋即笑起来,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她忍不住伸出手,刮了刮少年轻轻蹙起的鼻尖。
“姐弟两”和好,阮梨珂沉甸甸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她也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阿憬在她心中,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分量。
然而对萧淮憬来说,“一个疼爱的弟弟”,这个分量,这个身份,都还远远不够。
游子莘安排好了马车,车夫和租来的马车便用不上了。因为遭遇了驿站的事情,车夫算是受了牵连,剩下几天的租金便也不必退了,让他直接驾马车回漳泗。
萧淮憬虽然不满于仅仅作为姐弟的关系,但刚才他低头道歉的时候,他的阿梨姐姐也来同他道歉了,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不过,这点好心情,在得知要和游家结伴同路去庐阳之后,就霎时间荡然无存了。
萧淮憬郁闷得很,游家马车再宽大再豪阔,他也不想坐。
游子莘还以为他是上不去马车,伸手要托他一把,萧淮憬立马一个眼神斜过去。
游子莘的手在半空僵住,虽然他看出来少年的敌意,但实在十分莫名。
他收回手,无奈挠头:“那……你自己上?”
先上马车的阮梨珂闻言,回过头来,看见马车旁的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她也有些不解,想了想,朝萧淮憬伸出手:“阿憬,上来吧。”
萧淮憬面无表情的脸上转向她时立马绽出一个笑,乖顺地把手递出去,搭在她手心:“谢谢姐姐!”
阮梨珂朝他温柔地笑笑,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萧淮憬回头看了游子莘一眼,嘴角勾了勾。
游子莘:“……”
虽然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刚才那小子的笑,怎么看怎么挑衅。
上了马车,萧淮憬紧挨着阮梨珂占据了她身侧唯一的位置,连抱琴都被挤走了。
阮梨珂以为是阿憬还在后怕她出事,并不觉得有什么。
马车启程,游子莘问:“钟小姐,刚才我忘了问,你们此去庐阳是去做什么的?”
其实只要离开普丘观,远离泉州,去哪里都是一样,她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庐阳是她母亲的故土,她也想去看一看,至于前尘往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阮梨珂想了想,便说:“我们是去寻亲的。”
“寻亲?”游子莘略微偏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含了几分探询。
阮梨珂立马会意,忙解释道:“游少爷尽管放心,我虽然姓钟,但和钟氏商铺并无干系,上次我已经说过了。”
游子莘是个商人,纵使她上次说过,他的精明还是不由地让他多想了一点。
闻言,他笑了下,心下虽然仍有疑虑,但并未深究,只不在意道:“就算有关系,也没什么。钟小姐是个好人,和钟家那些人自是不一样的。”
阮梨珂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
钟家那些人?自是不一样?
这种表述,这种语气,可不是什么好话。
钟家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对钟家都有微词?
游子莘何其敏锐,立马察觉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心下的疑虑顿时更深了两分。
不过,他暂时还并不怀疑这位钟小姐的为人。毕竟一个能把心事写在脸上的人,想也知道心机深不到哪里去。
萧淮憬睨了他一眼,心道他要是再多问一句,他就让他永远闭嘴。
好在,阮梨珂尴尬地笑了笑之后,游子莘只是淡淡一笑置之,并没有再追问什么。
“姐姐……”萧淮憬凑近阮梨珂,声音并未压低,“姐姐昨晚没有睡好是不是,姐姐靠在阿憬身上睡一会儿吧。”
他眨了下眼,毫无杂质的眼睛清澈干净,显得格外盈亮。
除了阮梨珂,车内另外两人的视线也循声看过来,抱琴的表情一言难尽,游少爷似笑非笑。
阿憬再是个孩子,站起来也比她高了,阮梨珂再没心思去想钟家的事情,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萧淮憬见她不答,伸手牵住她袖口轻晃:“姐姐……”
少年的表情有点受伤,阮梨珂感觉自己要是不答应,简直会成为天大的罪过一般。
其实她昨晚被药迷晕了,也不算没睡好,相反,是“睡”得太好。
她心里无奈地叹口气,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好,我们阿憬真贴心。”
阮梨珂靠过去,靠在少年看起来单薄却十分宽阔的肩头。
车内安静下来,游子莘移开视线,抱琴看了两人一会儿,也转开了目光。
阮梨珂以为自己不困,真等靠在了萧淮憬肩上,马车轻晃,她还是睡着了。
萧淮憬低垂目光,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他看起来很安静,谁也看不出,他贪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