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试衣

作品:《捡到当朝太子后

    三个人没马车,一路走去钟家商铺。


    路上,阮梨珂有些心不在焉,几次出神,险些与人撞上,抱琴提醒她当心,萧淮憬干脆拉了她的手,将她拉到里侧。


    阮梨珂忽然被拉过去,错愕地转过头,萧淮憬望着她,神色殷诚:“姐姐,你安心想事情吧,我牵着姐姐走。”


    出门在外,无依无靠,为了免去一些麻烦,阮梨珂特意戴了帷帽。漳泗城的这一刻惠风和畅,轻扬起帷纱,将少年恳切的目光正正撞进她眼帘。


    阮梨珂愣了一下。帷纱缓缓落下来。


    她低声:“……好。”


    抱琴本要插进去的话只好咽了回去,看了看“姐弟二人”,沉默。


    钟家商铺很快到了,越到门口,阮梨珂的心情越复杂。


    她生于阮家,从未来过陶州,但在她的脑海里,曾经无数次想到过这个地方,想到钟家——不过,那时多半是带着怨气的。


    因为出身商贾,母亲被阮家看不起,虽为正妻,却不知受了阮家族亲多少气,而她自出生,因是商户之女所生,也仿佛天生低人一等,自母亲过世后,她更是明里暗里受了无数白眼和讥讽。


    那时她不懂,只知道是因为钟家商贾的身份她和母亲才会被人瞧不起,所以,她心里曾很多次偷偷埋怨过,埋怨钟家“连累”了她们。


    她自小要强,事事循规蹈矩,力求做到最好,也是为了洗刷自己身上商人的“铜臭气”,好像只要这样,她就能彻底和商人的身份割裂,成为让人看得起的阮家二小姐。


    可最后,一切都是徒劳。无论她做的多好,阮家仍旧一丝一毫没将她放在心上。


    她的母亲是个商人,她的父亲,是个官。母亲是堂堂正正、聪明能干的商人。父亲,是个花了银子“捐”来的九品芝麻官。


    究竟谁该瞧不起谁,她如今才算明白了,虽然有点晚了。


    站在钟家商铺门外,阮梨珂心里五味杂陈。她之所以没打算和钟家有所交集,就是因为曾经她悄悄地在心里埋怨过钟家,而今,她一无所有,又怎能厚颜无耻上门寻求庇护?


    她心里着实有愧。


    “小姐……”抱琴轻轻搀住她的胳膊。


    阮梨珂回过神,颔首整理了一下情绪,提步走了进去。


    钟家的铺面比那些普通的铺子大很多,一进门,立马有人迎上来,十分热情。阮梨珂说来选料子做衣裳,伙计满脸堆笑地问了她喜欢的颜色、花样,又问了她不喜欢的,总之面面俱到,很快为她挑了一堆上好的布匹来。


    布料的确都是好布料,花样也都是眼下时兴的,比起之前看的那些铺子,的确让人更满意些。


    但阮梨珂记着那掌柜的话,倒想看看,现在的钟家是如何“店大欺客”的。


    阮梨珂和抱琴各选了两匹布,铺子里已有做好的成衣可以试,两人各自试衣裳。


    阮梨珂进了小间,检查了一圈没有异样,脱了原来的衣裳换上了新的。


    这些成衣只是打个样子,上身看看大致效果,所以在一些小细节上会有不合适的地方。阮梨珂穿的这件,别处都还好,只是胸口有一点紧,她尚未完全穿好,已觉得胸口被勒住了似的,有些呼吸不畅。


    她深吐了口气,将衣裳慢慢穿上,没等穿好,衣裳突然被勾住了。


    这衣裳上有许多坠饰,不知怎么和她的头发勾缠在了一起,她本想自己弄,可缠在背后,她弄了半天,反倒越缠越紧了。


    怕把衣裳弄坏了,阮梨珂不敢自己弄了。


    她在小间里,罚站似的默不作声站了片刻,终于无可奈何地抬眼看向紧闭的门——不知道抱琴试好了没有?


    阮梨珂朝门口走了两步,又站了站,捂着胸口略微弯下了腰。


    她把脸凑到门边,小声小气:“抱琴……抱琴……”


    没听见抱琴应声。


    阮梨珂默了默,轻吸了口气,把脸朝门凑得更近了些,又提了一点声音,再唤:“抱琴……”


    “姐姐?”萧淮憬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


    他的声音很近,像是也贴着门守着似的。


    阮梨珂吓了好一跳,一瞬间的慌乱让她本能地往后退,小腿一下子撞到了凳子上。凳脚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门外萧淮憬的声音立马再次传进来,多了一丝焦急:“姐姐,怎么了?!”


    “没、没事……”阮梨珂捂着乱蹦的胸口忙道。


    外面的人似乎低低舒了口气,隔了片刻,低声问:“姐姐,你找抱琴有什么事吗?”


    “我……”阮梨珂张嘴,又止声。


    顿了顿,才接着道:“我衣裳勾住了,抱琴在外面吗,我想让她进来帮我弄一下。”


    外面没回答,过了片刻,才说:“姐姐,抱琴不在呢。”


    “……”阮梨珂咬了下唇,衣裳太紧了,现在脱也不行穿也不行,必须得有个人帮她一下,“阿憬,那、那抱琴快好了吗?要是快好了,让她赶快过来。”


    外面又没了声音。想是外面的人去催了。


    阮梨珂憋着一口气,憋得实在难受,又不敢松了气息怕弄坏了衣裳,只觉得等待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过了一会儿,外面终于有了声音,萧淮憬像是终于回来了。


    他隔着门低声唤:“姐姐——”


    阮梨珂忙竖起耳朵听:“我在!”


    萧淮憬看了不远处已经出了小间的抱琴一眼,神色自若地对着门里困顿的人道:“姐姐,抱琴还没好呢,还要好一会儿。”


    阮梨珂一怔。


    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是多久?她有些撑不住了,怎么办……


    门外少年的声音又响起来,十分诚恳无辜:“姐姐,要不我帮你弄?”


    阮梨珂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衣裳其实穿了大半,该遮住的都遮住了,只是肩还露在外头,小衣的系带从背后看得一清二楚,面前锁骨往下,些许春光还没全然遮住……


    不行……


    阮梨珂的脸红了一层:“还是算了吧……”


    “姐姐,你说什么?”萧淮憬似乎没听清。


    “还是算……”说到一半,阮梨珂抿唇。要是算了,她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又一次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用力地抿了一下唇:“……阿憬,那你进来帮我一下吧。”


    萧淮憬哑声:“好。”


    阮梨珂用自己脱下的衣裳遮住了胸前,将门开了一道小缝,自己躲到门后:“阿憬……”


    萧淮憬就在门边:“姐姐。”


    阮梨珂慌乱地四处瞟:“外面没别人吧?没人看见吧?”


    萧淮憬摇头:“没有,都没有,姐姐放心。”


    阮梨珂松了口气,紧跟着伸出手,一把将萧淮憬拽进了门。


    萧淮憬被拽得猝不及防,门缝又窄,他侧身进来,一下没站稳,整个人朝前一倾。


    小间本就狭小,站两个人就几乎到了挨肩叠背的地步,他这一倾,更是直接贴到了阮梨珂脸上,只差半寸,两个人鼻尖就要碰上。


    阮梨珂低呼了一声,往后一避,本能要去挡,遮在胸前的手便忘了,伸了出去,去抵萧淮憬的胸膛。


    其实不用她抵,萧淮憬一手及时撑住了墙,已将自己的身形稳了下来。


    狭小的空间里,不知道谁的呼吸声急促,也不知道谁的呼吸声渐重。


    两个人面对面,呼吸交缠、近在迟尺地僵持了好几息,萧淮憬终于先移开了视线。他目光一垂,看见一捧丰盈的春光。


    阮梨珂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肩膀上的力道,转眸,看见萧淮憬另一只手扶住了她——她刚才慌忙往后退,又险些撞上了凳子。


    萧淮憬艰难地再次移开视线,往后撤开:“姐姐,你没事吧?”


    阮梨珂愣了一瞬,忙道:“没、没事……”


    萧淮憬垂眸,看向抵在自己胸口的一只小手。


    他默了默,轻轻捉住,放回原本的地方,遮住了那片诱人的春光。


    “……”阮梨珂大囧。


    身形凝滞了两息,阮梨珂慌忙转过身去:“就是头发勾住了,你、你帮我解一下就行。”


    “……好。”萧淮憬低低应。


    阮梨珂埋着脸,眼睛半睁半闭,不敢看萧淮憬,也不敢看自己。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烫很烫。


    “好、好了没?”萧淮憬才刚动手,阮梨珂却觉得已经过了一刻钟那么久,忍不住催。


    “姐姐别急,马上就好了。”萧淮憬道,温和的声音有些低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阮梨珂觉得过了好久,萧淮憬终于弄好了。他又仔细给她捋好被勾得有些凌乱的发,以指作梳。


    阮梨珂咬着唇,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痒,红着脸却不敢回头看他,只低低催促:“好了,这样就好了,头发我自己弄,你快出去吧。”


    “好。”萧淮憬收回了手,“我都听姐姐的。”


    萧淮憬退了出去,阮梨珂飞快地把门关上。


    关好了门,终于只剩她一个人的小间里好像乍然空旷了起来,稀薄的空气也恢复如常。


    阮梨珂悄声地、大口地喘着气,安静的小间里,好像有怦怦的声音大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