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修把剩下的香蕉吞进嘴里,接起电话。


    “喂，姐。”


    电话那头的沈见舒顿了一下，语气骤然变得警惕。


    “小凌,你在吃什么？”


    “吃香蕉呢,姐。”


    “哦,还那行。热量高的垃圾食品不能吃哦,会胖，还会脸肿。”沈见舒叮嘱完后道,“我打电话过来是想问问你剧本背得怎么样了，原著小说看没看。”


    “小说都看完了，台词基本能背下。”


    凌修还是含蓄了一下,其实台词本里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很好。”沈见舒语气里带着愉悦,“我就知道你脑子灵光，不用太担心。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不要把弦绷得太紧。早睡早起，到时候以一个良好的状态去试镜。”


    “知道了姐。”凌修开开心心答应,“我会好好休息的。”


    “对了。”沈见舒想到什么似的,“小凌，你的微博和各个短视频平台，趁小有热度，记得营业一下。”


    “嗯？”凌修有些意外,“姐,什么情况？”


    这几天忙着看原著小说背台词，他连网都很少上,怎么会小有热度？


    沈见舒同样也感到意外：“你没看微博吗？你现在都涨到十万粉了。不止微博,其他平台也在涨粉。”


    “我啥也没干啊。”凌修吃惊,“怎么会涨粉？”


    “据我所知，起因是一个著名八卦论坛有人开贴八卦娱乐圈新鲜血液什么的，然后里面有人贴了你做群演的时候误入其他人镜头的各种照片。结果那个帖子莫名其妙火了，很多人摸到你的微博去了。”


    说到此处，沈见舒笑起来，“我就说你是大明星体质嘛，你还没拍戏，甚至作为艺人还没开始营业，公司都还没给你买粉，就已经自然涨粉十万。而且你的评论区都是活人，这数据相当不错的。”


    “那我这就去发个微博。”凌修想了想，还是有些把握不住方向，“姐，我该怎么营业呢？放照片吗？还是随便跟他们聊聊？”


    沈见舒略一思索，“你动起来比平面更好看，拍个小视频吧，主题要能展现出你的美貌。”


    “行。”凌修乖乖答应，“那我琢磨琢磨。”


    挂了电话，凌修打开微博。


    消息栏无数条新信息涌入，一看主页的粉丝数量，现在是十二万五千多。


    他之前发的那两条微博，每一条都超过八千评论。


    尤其是带宣传照的那条，评论快刷到一万。


    凌修好生疑惑，他们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评论这么多。


    点开评论区，他惊讶地发现热评前十里有不少是被点赞顶上来的新评论。


    比如热评第七。


    「乱码无法显示ojbffgsn：论坛观光团到此一游。」


    又比如热评第五。


    「难上加难左右为男：哥哥啥时候拍戏啊啊啊啊，娱乐圈需要你这样的真帅哥来拯救一下大众下滑的审美啊啊啊啊。」


    再比如热评第三。


    「职业美学鉴赏家：讲道理，修哥的无滤镜无ps照更好看诶！」


    这位网友在评论里附带了一张图片，是凌修在片场换下戏服，正要戴帽子的一个瞬间。


    夕阳洒在他的侧脸，仿佛镀上一层温暖的滤镜。


    ……凌修直呼离谱，自己怎么这么多乱入人家合照的图片。


    这张照片引发了极大反响，楼中楼疯狂盖了起来。


    「这是什么阿波罗式的美男！」


    「为什么明明是配角，照片里的氛围感还拉满了……」


    「妈耶，第一次见无修无p图帅成这样的，比起来星云拍的公式照简直拉低哥哥的颜值。」


    「没错，糟蹋帅哥，星云的修图师出来挨打！」


    「姐妹们，修哥不但帅，皮肤还好好！修哥，怎么护肤的，真心求秘诀。凌修」


    「星云娱乐，要是我是你们，直接给凌修上生图。凭我混迹饭圈多年的经验，这位哥的颜值在娱乐圈属于可以横着走的级别。」


    看到此处，凌修恍然大悟。


    难怪沈见舒让他拍个视频，拍什么无所谓，能突出颜值就行。


    舒姐不愧是经纪人，随时关注市场需求与动向。


    凌修关掉微博，托腮陷入沉思。


    “哥，你咋了？”常小松嘴里含着棒棒糖，含糊不清道：“为啥突然忧郁起来。”


    凌修继续托腮，“舒姐让我拍个视频营业一下。但我不知道怎么拍，拍什么内容，好难。”


    “嗐，我以为啥呢。这有什么难的。”


    常小松拿出棒棒糖，对凌修左右端详一番，“你长得这么好看，就像网友说的那样，怼脸拍十分钟都能吸引人看。但咱们不能如此无聊，好歹要给出一点点诚意。”


    凌修噌一下坐直，“小松，你有好主意？”


    “好主意也算不上，毕竟很多艺人都是这么拍视频，做vlog的。”常小松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儿，“但如果主角换成是你，那效果绝对加倍。现在天还没黑，等快黑的时候，咱们去街上拍。”


    ……


    凌修真心觉得常小松有些才华在身上。


    他们出门，只在街边溜达了一圈，顺便吃了根冰淇淋，这段视频就拍好了。


    全程凌修没有任何不适和紧绷感，自然得就好像真的是他的日常。


    “哥，等我会儿啊，我马上就给你剪片子。”


    回到屋子后，常小松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认真搞起了片子。


    “那我给你弄点喝的。”


    凌修默默收拾了一下桌上的食品垃圾，从冰箱里拿出可乐和柠檬。


    柠檬切片，放进冰可乐里，这是常小松的最爱。


    清新的香气萦绕鼻间，凌修忍不住自己也喝了口。


    这就是初夏的感觉么，真好。


    刷了会儿网，又看了会儿台词，常小松那边也完活儿。


    “哥，搞定。”


    他开心地把手机拿到凌修眼前，“哥，你怼镜头可太帅了！最绝的是你可以hold各种风格，气质多变不受拘泥的类型在现在的男明星里挺少见的。”


    凌修笑起来，“你吹得好夸张。”


    “哪有吹嘛！”常小松按下播放键，“不信你看。”


    常小松用的偏冷的滤镜，像胶片的质感。


    凌修穿着白衬衫，头发随意垂下，笑起来清新又帅气。


    他一路悠闲地行走，时不时回头讲话，露出各种各样生动的小表情。


    繁华嘈杂的街道在镜头里文艺且复古，凌修像是个旅行者，好奇地体验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走到一家老式小卖部，盯着雪柜的冰淇淋，眼睛亮闪闪。


    最后凌修得到了想吃的冰淇淋，咬一口，扬起灿烂笑容。


    视频定格在这里，然后结束。


    “这是我？”


    看完之后，凌修有些恍惚。视频里的主角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短短一分钟的时间，让他品出了丰厚的韵味。


    “不是你这个大帅比还能是谁？”


    常小松得意地扬起眉毛，“怎么样，哥，兄弟我还是有点作用的吧？”


    “何止有点作用，你除了不能出道当艺人，其他方面相当厉害。”凌修竖起大拇指，进行走心夸奖。


    常小松的笑容在此刻凝固。


    “……哥，不能做艺人这事儿求别提，要脸。”


    凌修乐得不行。


    “对了，小松。这视频我先传给舒姐看看，报备一下。”


    “哥，你已经上道了，具备了艺人的基本修养。”常小松夸奖完又开始畅想，“哥，要是经纪人美女姐姐对我剪的视频满意的话，你问问她，我是不是能去你们公司上班儿，给你做做助理什么的。”


    “好啊。”凌修一边弄视频，一边道：“我听说这几天公司就在面试助理呢。”


    “真的假的？”常小松的小眼睛突然放大，发出希冀的光芒。


    “真的。”


    凌修点击发送，把视频通过微信传给了沈见舒，敲下两句话。


    「姐，这是我一个特别有才的朋友给我拍的视频，您看看怎么样。如果没有问题，我就发了。」


    沈见舒回复快得像机器人。


    「ok，十分钟后给你反馈意见。」


    说是十分钟，其实没用到五分钟，沈见舒就发了消息过来。


    「做得非常不错，非常符合你的气质，发吧。」


    「行。那我马上就发。」


    “怎么样？”常小松忐忑发问，“美女姐姐还满意吗？”


    凌修比了个ok的手势，“她说非常不错。”


    常小松舒了口气，随即变得非常兴奋，“快发快发，我想看看网友们给出的反馈意见。”


    凌修把视频发到了微博和其他几个短视频平台。


    文案统一而简单。


    「谢谢大家的支持，祝大家生活愉快。」


    发完视频，凌修又给沈见舒发了个微信。


    「姐，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跟您谈个事情。」


    沈见舒没有回复微信，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小凌，什么事儿？”


    她那边背景音嘈杂，应该是在加班。


    凌修有些不好意思，决定长话短说。


    “姐，刚才那个视频是我的朋友常小松做的－－就是那个陪我来面试的朋友。他一直追星，对饭圈和娱乐圈都比较熟悉，他想……”


    说到此处，不知为何，凌修居然舌头有些打结。


    “他想做你的助理，是不是？”


    没想到沈见舒替他说了后半句话，语气淡定无比。


    “是的，姐。”凌修道：“他做事细心，和我也比较熟悉，比起跟陌生人磨合，小松做我的助理，会提高我的工作效率。姐，您能考虑一下他吗？”


    沈见舒沉默几秒，“这样吧，让他明天上午九点带上简历来办公室，我跟他谈谈。正好这几天面试的助理都不大满意。”


    “好的，谢谢姐！”


    凌修挂断电话，一转头就看见常小松把耳朵贴在阳台的玻璃门上，整个人跟蝙蝠似的。


    ……这家伙，至于这么着急么。


    凌修走进屋子，常小松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巴巴看着他。


    “哥，美女姐姐怎么说？”


    凌修逗他，“她说没戏。”


    常小松眼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哦，那算了吧……”


    “开玩笑的。”凌修拍拍他肩膀，“舒姐让你带上简历，明天早上九点去她办公室面试。”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常小松一秒满血复活，跳起来搂住凌修的脖子，“哥，你说的是真的对不对？”


    凌修点点头，提醒道：“舒姐要求挺严格的，明天面试你要认真些，不能嬉皮笑脸的。”


    “必须的，我可不傻。”常小松表情严肃起来，他一把拎起沙发上的背包，“哥，那我先回去了，我的简历和证件都在学校呢。”


    “好，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


    “知道啦，拜拜，哥。”


    凌修还想嘱咐他两句，这家伙已经一溜烟出了门。


    送走常小松，凌修坐回沙发，点开微博app。


    这一打开，他再次震惊。


    十五分钟前发的那条小视频，居然有两千多的评论，三千多的转发。


    点赞量突破了两万。


    评论区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得凌修脑壳疼，快要不认识这个字。


    幸好除了吱哇乱叫，热评还有些其他东西。


    「帅哥美女我都爱：哥哥哥哥！！！！！滂沱的眼泪从我嘴角滑落，谁给你拍的视频，我要给他跪下！！！」


    凌修噗嗤一下乐出声。


    小松要是看见这句话，一定会说：妹子，不要行此大礼，哥受不住。


    他的视线往下继续滑。


    「修修的老婆粉：我来了！今天我正式成为修修的粉丝，编号00000001」


    「sdejbcew：有一说一，这视频好看诶，氛围感拉满了，小哥哥就是校草本草，清纯又性|感。」


    「难上加难左右为男：修哥用绝美颜值征服了我，彻底路转粉。」


    除了这些吹彩虹屁的，凌修还看见了几条阴阳怪气的评论。


    说他果然开始搞人设营销美貌了，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暴|露本性塌房之类。


    凌修完全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有趣。


    这才是真实的人类，吵闹又各具思想。


    他想起常小松说的那句话－－你又不是钞票，怎么可能人人喜欢。


    所以，做好自己的事情，让喜欢的人不要失望就好。


    凌修看了会儿评论，来到主页之后发现自己的超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通了，现在有快一万个粉丝。


    超话里粉丝们玩得不亦乐乎，有吹彩虹屁的，有贴图p图的，有玩梗的。


    他在里头浏览了一下，默默退出。


    毕竟网上不是有句玩笑话－－请偶像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


    想了想，凌修还是拿起原著小说。


    还有一天时间，可以再看一遍，把角色深入地揣摩揣摩。


    ……


    凌修看书的时候十分专心，但休息的时候总会惦记常小松的面试结果。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下午，他拨通了常小松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常小松的声音有气无力，仿佛遭受过暴击。


    凌修心里咯噔一下。


    “小松，是面试结果不大好吗？”


    常小松沉默几秒，最后终于憋不住开始狂笑。


    凌修立即反应过来，“你这家伙，耍我是吧。”


    “逗逗你嘛。”常小松兴奋道：“我已经跟公司签订了协议，先作为实习生在公司上班，给你做助理，等到我毕业可以直接转正。”


    凌修惊喜中带着惊讶，“小松，你好厉害，这么快就获得舒姐认可。”


    “那是。”常小松得瑟无比，“我不但谈了对行业的理解，还做了个ppt给舒姐看，她当时就拍板留下我了。”


    “太好了，以后咱们可以并肩作战。”凌修心里头高兴，跟朋友一起工作，会更有满足感。


    “没错，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助理啦。”常小松口气突然一变，“对了，哥，明天早上我会跟公司的车子来接你。你今天早点睡觉哦，记得要吃晚饭。”


    凌修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六点多。


    “好，那我等下出去买点晚饭。”


    “吃得清淡点，不要油炸食品，也不要烤串。”常小松装凶，“哥，听到没。”


    “看来小助理已经上线了。”凌修笑道：“知道了，吃清淡些。”


    ……


    挂了电话，凌修戴好帽子，出了门。


    现代的外卖业务非常发达，可他还是愿意溜达着出去吃饭。


    吃饭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本身也不是为了身体需要，已经演变为一种社会活动。


    凌修走出小区，沿着街边逛了一圈儿。


    初夏的傍晚，微风吹拂，马路上散发着将热未热的特殊气息。


    凌修发现住的附近有西式快餐，有中式小吃店，有方便快捷的便利店。


    甚至还有个小小的炸串摊儿。


    本来凌修想吃炸串儿的，但脑子里同时出现沈见舒跟常小松苦口婆心的声音。


    算了算了，打住。


    还是去吃点清淡点的食物吧。


    他走进便利店，买了一盒三明治，又买了一杯果汁。


    排队结账的时候，凌修突然眼神一凛。


    他不动声色地低头，用眼角的余光瞟向门外。


    凌修看得清清楚楚，隔着一条街的对面，公车站牌的背后，有个穿着黑色t恤带着黑色口罩的人，正在用相机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