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在乎的只是云家人的看法，云家以外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一点都不介意。


    凉风吹来，抚上脸颊，带着丝丝入扣的凉意。


    两人站在那里谁都没再说话。


    锦绣快步走过来，低声道，“王爷，娘娘叮嘱您该出宫了。”


    顾景祁愣了一下。


    他侧过身子，目光放远看向宫殿开着的门，眼底有什么情绪在涌动，却终归化为一声浅笑。


    云念也顺着顾景祁的目光看了过去，又回头过来看了眼他。


    “告辞。”


    他提步离开，背影看上去颀长坚挺。


    听闻祁王殿下的生母出生卑贱，很小的年纪就在云瑶手底下生活。


    前世顾景祁对云瑶的感情云念在视频中并未看到多少，但从他最终将云家倾覆来看，应该是不多的，甚至有可能是厌恶。


    云念已经观察他很长一段时间了，却从未在顾景祁的眼中看到恨意。


    相反，他极喜欢进宫。


    照理说如今二十几岁的王爷，在宫中留宿是不合规矩的。


    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有荣王那个纨绔不化的在前，众人对顾景祁的行为也就没什么想法。


    这会儿，却让云念生出一些异样来。


    “郡主，娘娘唤您进去呢。”


    锦绣的声音让云念回过神来，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身上。


    “去找太医看看身子，抓几服药吃吃。”


    她叮嘱了句。


    锦绣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说的应当是今日被皇上踹了一脚的事情。


    她眼底闪过感动，面上依旧是恭恭敬敬的表情。


    “多谢郡主关照，奴婢无碍的。”


    云念没再多说，提起裙摆往房间去。


    “我姑姑喜欢栀子花吗？”


    她又问了句。


    锦绣想了会儿才回，“倒是没发现，御花园每到这时候都有不少栀子花，瑶妃只偶尔去看看，倒没特意让奴婢们去摘过。”


    “嗯。”


    云念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照旧在云瑶宫里留宿了一晚上。


    这次与平日里不同，云瑶和她都没怎么说话，浅浅地睡过去，又浅浅地醒过来。


    天还未亮，云念瞥了眼身侧的云瑶，小心谨慎地起身。


    “吃了早饭再回去。”


    云瑶嘟囔的声音传来，复又补充道，“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情，这些都是我的选择，自然承受得住。”


    云念顿了顿。


    她回头，见云瑶已经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云念笑了，“知道啦。”


    经过一晚上的消化，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


    这也就是云瑶，还能冲着皇上发发火，还能使使小性子，若是搁在别人身上，谁敢这样？


    只是，这皇宫果真名不虚传，是个金子做的牢笼，想出去怕是难得很。


    云念稍微洗漱一下便到了门外。


    听锦绣说皓月宫是整个后宫占地最大的，也是最新的。


    当初皇上特意为云瑶准备的。


    夏日的清晨外头透着凉意，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手撑着下巴也不知在想什么。


    “吱呀……”


    开门声传来。


    一旁的小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那是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太监，他头发已经灰白，手上拿着扫帚和簸箕，如同往常一样，在天还没全亮的时候就来打扫皓月宫的院子。


    见着台阶上坐着的人，他古井无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他垂了垂眸，开始打扫院子。


    云念与他的目光有短暂的交汇，对方眼神没有丝毫闪躲，甚至带着一丝打量。


    这不该是宫里的太监该有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又仔细盯着对方看了许久。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便起身四处逛了逛。


    锦云拿了御膳房送过来的早膳，云念闻着香味摸了摸肚子，笑嘻嘻道，“就只有姑姑一人吃，怎么还送了十几样？”


    “寻常都是我们这边报上几样，御膳房提前备着的，今日估计是皇上要过来，德重公公提前去吩咐了。”


    云念愣了一下，看来皇上这样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想必今日他和云瑶应该是要和好的。


    昨天皇上恩准把她留在这里，会不会也觉得是他法外开恩，给了她恩惠。


    云瑶若是不顺着台阶下来，怕是不识好歹。


    嗐……男人呵，当真是好笑又幼稚，狂妄又自大。


    视线中闪过门外打扫院子的人，云念见四处没人，又问了句，“那人是谁？何时进宫的？怎么之前没见过？”


    锦云愣了一下。


    她趴在门口看了眼，又回来道，“娘娘进宫没多久，他也就到了咱们这里，每日只负责清晨的扫尘，所以郡主往日过来都遇不上。”


    “其他时候都做什么？”


    “听闻宫人说其他时候都只待在房间，时不时也出来走走。”


    云念点了点头，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念念……”


    正说着话的功夫，云瑶的声音传来，云念忙出去。


    才出了门就见着云瑶衣衫单薄地站在台阶上。


    院子里的太监迅速收拾了东西，转身就离开。


    “哐！”


    走得太过匆忙，他手上的簸箕掉在地上，一地落叶全部散落开来。


    云瑶只看了眼，眼神微微怔了一下。


    “轻着点！若是惊着主子有你好受的！”


    一旁粗使的婆子轻声呵斥了句，说话的功夫已经在他手臂上拧了好几下。


    云念乍一看就知道疼得很。


    对方却一声不吭，也没有闪躲。


    只朝着云瑶的方向跪下，匍匐着身子。


    云瑶收回视线，并未多说什么，表情冷淡得仿佛没看到一样。


    “都下去！”


    锦云忙跑过去，让那人起来，又对着粗使婆子道，“皓月宫内没有娘娘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动手，你自己去领板子吧。”


    云念还要再看时，云瑶已经拉了她的手。


    “走吧，进去帮我看看穿什么衣裳。”


    她懒懒地说了句，又回头看了眼，目光与那太监只有短暂的交汇，却很快隐入浅笑中。


    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皓月宫忙碌又紧张的一天随着云瑶的起床而开始。


    云念给她挑了件星蓝色长裙，外头罩了件月牙白的长衫，发髻是锦绣来梳的，搭配上湖蓝色宝石发钗，整个人透着温婉却不失风韵。


    正要去吃早膳的功夫，外头也传皇上到了。


    吃饭的时候因云念在，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